“我們放棄投票!”


    “我們放棄投票!”


    金石宇和尚華的聲音幾乎是在倒計時快要結束的時候同時響起,他們兩人不顧身邊眾人的阻攔,拚盡全力的撲打在玻璃門上,和喪屍還帶有血絲、肉末的尖牙隻剩下一片玻璃的距離,此刻的他們卻忘記了之前對於喪屍的恐懼,不在小心翼翼的擔心自己吸引到喪屍的注意力,他們拚盡全力、聲嘶力竭的大聲呼喊著。


    目的隻求一死!


    看著奮不顧身的兩人,“嫉妒”暫時性的忽略了這兩人身邊的人,哪怕這群人此刻的表現是這般有意思,好似舞台上極具諷刺意味的戲劇,三秒鍾,隻需要三秒鍾和一個不同的選擇,就能讓這些人徹底轉換自己的態度,之前支持金石宇和尚華決定的態度有多誠懇,現在想要撕碎他們兩人嘴巴的心就有多堅定。


    中間位置,“嫉妒”看著奮不顧身的兩人,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對著空氣嘲諷味道十足的笑了一下,慢慢向金石宇(傲慢,張東健)這邊車廂玻璃門走去,扒拉開重重疊疊的喪屍群,兩個曾經的校友、情敵相互對視。


    “我就知道!”金石宇慘笑著說道,笑容裏摻雜著釋然、恐懼、失落以及身為人父的勇氣與責任。


    “是啊,你應該能猜到所謂的選擇根本沒有公平這種可笑的東西。”


    “嫉妒”伸出手在玻璃門的把手上輕輕敲擊了幾下,扭過頭和金石宇一同看向視線盡頭的那個小女孩——金秀安。


    相同的方向,兩人眼底卻浮現出不同的人。


    金石宇看著自己的女兒,想要對她叮囑些什麽,卻再也沒機會了。


    而“嫉妒”的視線打在金秀安的身上,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到了自己大學時期的初戀,金秀安的母親。


    “嫉妒”心底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才選擇讓金石宇死亡無從得知,隨著他獰笑著將玻璃門打開,中間車廂的喪屍如潮水一般湧出。


    然而就在此時,另一邊的幸存者們還未鬆開心頭的一口氣,便見到“暴怒”望著自己那懷孕的妻子目眥欲裂,竟然攥著拳頭生生將他一側的玻璃門擊碎,至此擋在人類麵前那脆弱的防護牆徹底破碎,根本沒有什麽生與死的選擇,所有幸存者全部都要麵對喪屍們那沾染著血肉的尖牙。


    ......


    這一幕鏡頭拍完,林成勳滿意的點點頭,吩咐著場務趕緊布置下一場戲的場景,還讓副導演去拉著群眾演員們走一遍戲,不能因為群眾演員而出現穿幫鏡頭,他自己則拉著接下來重要鏡頭演繹者們一起講戲。


    接下來的鏡頭是劇情的延續,但卻不是喪屍們分食幸存者的血腥鏡頭,這部《釜山行》雖說有著年齡限製,但林成勳沒打算將它徹底拍成一部限製級血漿片,電影所探討的東西無非就是逃難片中的人性,所以接下來就是當幸存者們麵對喪屍時,因為他們身份的不同而演繹出來不同的人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嫉妒”這個角色。


    “雨盛哥,劇本你已經看過很多遍了,說說接下來這段戲你自己的感受。”林成勳拉著成侑莉等人閑聊似的打開了話匣子。


    “複雜,嫉妒這一角色的好壞、善惡暫且不論,就憑他在喪屍群中護住小女孩和孕婦的這一行為便不能以簡單的反派來定義他,我個人對嫉妒這個角色的理解便是接下來的這段劇情應該是嫉妒人設的再一次轉變......”


    鄭雨盛先是思忖了一二,然後拿著自己的人物小傳看了片刻,這才對著林成勳等人娓娓道來。


    聽完鄭雨盛對角色的理解,林成勳皺了皺眉頭,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對於嫉妒這個角色的理解上,鄭雨盛和他還是有所出入的,不過電影拍攝到現在,臨近收官殺青,一言堂不大合適,最好的方法就是求同存異。


    “有這麽一句話,隱藏自卑、回避嫉妒、假裝自尊是人一輩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嫉妒雖然自稱為神明,但他還是脫離不了人類的這個框架,所以大家要摒棄舊有觀念,愛情偉大不可否認,但並不是所有小說、劇本包括劇本的劇情延伸都會是反派因為愛情而突然洗白,嫉妒這個角色複雜是複雜,但要說他救了小孩和孕婦,我們便要劇情式的為他洗白,這是不可能的,洗白的事情我們要交給觀眾,而不是自己,所以嫉妒還是那個嫉妒,披著人皮的惡魔,雖然因為種種原因變得複雜,由純粹的黑色變向灰色,但他仍舊是那個以嫉妒之名引發人性罪惡,生也喪屍,死也喪屍的那個嫉妒。”


    林成勳給鄭雨盛說完後,便將其丟在一旁自己慢慢思考,自己則拉著成侑莉繼續講戲,成侑莉這個孕婦的角色在《釜山行》中最大的作用便是母愛的體現,但這份母愛並沒有廣義上那麽美好純粹,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活下來,她能作出任何事情。


    所以在麵對喪屍必死的時候,林成勳要求成侑莉在鏡頭特寫中看著自己的丈夫“暴怒”,最起碼要表現出似笑非笑笑中帶淚的模樣,這是避免不了死亡,便以自己在丈夫眼中最美好的模樣死去;但當她發現“嫉妒”在護住金秀安的同時又因為不知名原因護住自己的時候,又要便顯出那種作踐自己,在卑微中掙紮,可以付出自己,在“嫉妒”麵前表現出戳到骨子裏的那種為了活命歇斯底裏的卑微的嫵媚。


    總而言之,林成勳要求自己這部作品《釜山行》的重要角色中,沒有一個簡簡單單的花瓶。


    額,至於允兒、小水晶、全孝盛、韓善花等人的角色,她們不是很重要,不是嗎?


    而且為了讓觀眾們在觀影時能最大程度的忽略她們身上的愛豆成分,林成勳已經讓她們死得那麽慘了,還要怎樣?


    成侑莉過後,便是馬東錫這個尚華(暴怒)的戲份,簡而言之就是莽,從自己所在車廂內一路莽到自己妻子身邊,然後渾身傷痕的死在自己妻子身邊咫尺之地,帶著身後幸存者們的怨恨和對生命的留戀死去。


    最後,便是《釜山行》劇組中最大的難題,張東健了,他在半島乃至於整個亞洲的名氣都太大,也正是因為這樣,《釜山行》劇組才沒能成為林成勳的一言堂,不過好在由於他們兩人身後的女人,高小英和西卡的積極溝通交流,拍攝到了後來,張東健不在片場公然質疑林成勳,而林成勳也投桃報李的給張東健安了個導演助理的身份。


    當然,這也是在張東健將“傲慢”金石宇這一角色完美演繹出來的前提下,要是一個腳演技的演員敢在林成勳劇組這麽搞,分分鍾踢出劇組。


    “七宗罪之原罪傲慢,但丁的《神曲》上說負重罰之,所以金石宇這個角色,一路上其實背負著整個破碎家庭的沉重壓力,父親這個角色對他來說,與其說是看成了類似職業一樣的東西,不如說是因為自身特殊的成長環境在麵對女兒金秀安時,對於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父親的不知所措,正因為此,所以他身上的負重成為了一種懲罰,一種直到死亡才放下的懲罰。”


    聽著張東健對於“傲慢”金石宇的角色解讀,林成勳默默地點點頭,然後張東健繼續娓娓道來。


    “所以,他身上那件直到死亡才脫下的西裝實際上是他背上壓力的現實化物,同時也是一層很難脫下的偽裝,艱難到直到死亡,才能脫下麵具,露出自己那張父親的麵孔。”


    “很好,去補妝準備拍攝吧。”


    林成勳點點頭揮揮手道,導演手下有張東健這樣的演員,說實在的對於導演來說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但同時也讓林成勳有些興致索然,畢竟講戲其實也是導演這個職業源自“好為人師”的樂趣之一。


    ......


    拍攝不停,劇情也慢慢補充完整,辛苦數月之久,拍攝終於要進入到尾聲,最後一個鏡頭的開拍打板被場記敲響。


    “《釜山行》第xxx場次第xx鏡,嫉妒之死開拍!”


    場記打板,劇組各個工作人員各就各位,此時的電影劇情中,活人已經不多了,伴隨著幸存者的逐個消亡,這列喪屍列車也終於在臨近終點站的時候徹底報廢,僅存不多的活人從列車上逃下,向著自己眼中遠處的希望跑去。


    “等等!”


    “嫉妒”突然開口道,看著眼前因為自己護佑才生存下來的兩人...或許應該是三人?


    “嫉妒”眼睛在成侑莉高高拱起的腹部瞥了一眼,最後將自己的視線打在金秀安的身上,視線在金秀安的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金石宇在臨死前披在金秀安身上的西裝外套上。


    看著這件自己無論如何也買不起的名貴西服,“嫉妒”側頭輕笑一身,惡狠狠的將之從金秀安身上扒下給自己換上,在看到金秀安因為沒有了西裝外套打了個寒噤後,輕輕將自己那間灰不溜秋的大衣丟給金秀安,而後竟然直接重新登上滿是喪屍的列車,狠狠將車門關閉。


    金秀安泫然若泣的望著滑落在地上的大衣,咬咬牙抬起腳在上麵使勁踩踏著,用自己小孩子的方式發泄著自己稚嫩的憤怒。


    這一幕被登上列車的“嫉妒”看在眼裏,他不屑的笑了笑,慢慢的跌坐下來背靠車門,嘴唇顫動著呢喃道:“金石宇,這不是你贏了,而是大爺我,不想玩了!”


    這時候,鏡頭打在列車一處被洞開的窗戶上,隨後鏡頭中的喪屍便蜂擁著衝出列車,向著最後的兩個幸存者衝去。


    就在這個時候,成侑莉所扮演的角色突然一個機靈,一隻手拽著金秀安,另一隻手同時抓起那間“嫉妒”的大衣將自己兩人包裹住。


    隨後,那如潮水的喪屍群便好似溪流中遇到礁石的河水,紛紛避開了這兩個幸存者們。


    而鏡頭一角,“嫉妒”關上的那個車廂門,突然噴射上了滿麵的鮮血。


    “嫉妒”不被喪屍攻擊的原因在電影最後的一刻終於揭露出來,竟然是他那件因為為了趕列車而來不及換下的殮妝師工作服。


    而臨近結束的這一幕鏡頭,也不是林成勳想要為“嫉妒”這一角色洗白,那隻是“嫉妒”自己最後的一個遊戲,真正帶有公平性的一個選擇,殮妝師大衣這件裝備的選擇與否,將取決於金秀安兩人自己的選擇,她們自己的選擇也真正的決定她們自己的生死。


    林成勳站在鏡頭前,緊盯著鏡頭,大全景,廣角鏡頭的拍攝手法下,一種無聲的寂靜與荒涼呈現在鏡頭下。


    機械式俯拍鏡頭中,喪屍群遇到“礁石”而分流的鏡頭在近景,遠景處,野草紛飛,煙火繚繞,那是報廢的列車,幾隻禿鷲立在燃燒著的列車機體上,忽而飛起又落下。


    這一組鏡頭將電影“空間”的這個元素詮釋的很有味道,最起碼在已經殺青的導演助理張東健眼中,這一組鏡頭的拍攝不愧林成勳那青龍獎最佳導演的名頭,他砸吧砸吧嘴細細品味著。


    突然,一聲槍鳴突然炸響,原本空寂的鏡頭愕然被打破,隨後鏡頭徹底混亂起來,槍聲也密集起來,和密集槍聲伴隨著的是喪屍們的嘶吼。


    沒有疑問,在劇情結束,列車上幾乎沒有活人的時候,軍隊出現了。


    後麵一係列軍隊與喪屍們的槍戰戰鬥,並沒有什麽畫麵流出,純粹由聲音蒙太奇塑造,此時的鏡頭被慢慢拉回,放在了這兩個幸存者身上。


    鏡頭手法也從俯拍到了仰拍,讓陽光正好投射在這兩人身上,呈現逆光影的色彩效果,同時也是整部電影中為數不多的暖色鏡頭。


    鏡頭徹底變黑,這部《釜山行》至此,拍攝徹底結束殺青。


    林成勳伸了個懶腰,從嗓子深處散發著自己的疲憊,他軟軟癱在導演躺椅內,看著劇組工作人員仔仔細細的將一盒盒膠片收好,這才徹底放鬆下來,相較於數碼攝像機,不少導演更喜歡膠片攝像機拍攝出來畫麵的質感,林成勳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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