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是《請回答1988》開拍的日子,所以林成勳這邊也就沒有選擇跳拍,他有些害怕跳拍會使得整體計劃擁擠攪亂,拍攝起來零零碎碎的不說,新演員經驗不足,情緒轉化速度太慢,拍攝起來還磨蹭得不行。


    這場戲就是個引子,將1988這個年份引出來,主要要求崔澤臥室這個小夥伴們基地的擺設符合1988那個年代的要求,漫畫、錄像帶、大屁股電視機、錄像機等等。


    這些道具雖說不是原汁原味那個年代的實物,但卻是在一種經過那個年代的人,辟如劉在石、金秀路等人的熱情建議下,劇組找廠家製造出來了,細節抓得很細,開篇的《英雄本色2》錄像帶幹脆就是劉在石本人傾情提供,這位哥早年追星追得很瘋狂,是哥哥張國榮的死忠粉,隨口能哼唱《英雄本色》的粵語插曲旋律。


    惠利那一批年輕的演員還沒什麽,成東鎰這些中年人一看到整個雙門洞胡同的布景,整個人心中就湧起一股情緒,一群人湊近去在每一個人的家裏進進出出,記憶中的場景具現在自己眼前,入目之處仿佛穿越了時間洪流進入到另一個時間線上,光影照進了現實,現實映襯著光影。


    就連聽聞《請回答1988》正式開拍後,親自趕來拍攝現場的劉在石,也罕見的流露出平日裏在電視上很難見到的一麵,他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幕,表情真誠,眼底似流露出燦然的光華。


    ......


    大約十平米的小房間裏,高腰直筒牛仔褲,男生露膀背心加純色襯衫,女性花色t恤,衣擺紮進褲子裏,五個打扮得幾句年代氣息的少男少女坐成一排,在他們視線終點的前方,屏幕尺寸與後世平板電腦差不多大小的大屁股電視機正在放著粵語原音錄像帶《英雄本色2》,寂靜的“小基地”中,電影插曲《奔向未來的日子》飄蕩著,與之相伴的是小馬哥和各個張國榮的一場戲。


    台詞正到關鍵時刻,“砰”得一聲,喜東東扯開零食包裝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此時,鏡頭畫麵切向一個綿羊玩偶,後期會在這裏配音“咩咩咩”。


    一場非常簡短的戲拍完,林成勳站在攝影師身後招手將化妝師叫來:“給演員補妝。”


    隨後,他直接讓攝影師將之前的畫麵翻出來給他看,這第一場戲因為要求必須從顏色上突出年代感,所以林成勳也就沒有安然坐在監視器後,而是站在攝像師旁,從接近攝影機機位的地方觀察演員的表演。


    非要說這樣做有什麽好處,林成勳談不上來,隻是他個人是攝影師出身,從攝影機的機位去觀察會給他一種特殊的感覺。


    很快,化妝師補妝結束,現場清場,與拍攝無關不能進入到鏡頭內的人物、道具紛紛挪移出拍攝區域,拍攝繼續。


    接下來的這個鏡頭也不麻煩,不過是喜東東被金正煥吐槽,而成德善發飆,最後由崔澤跑去外麵拿了些消遣的零食,不過沒等他們繼續吃著零食看電影的悠閑生活,幾位母親的畫外音便重拳來襲。


    “金正煥/德善/善宇,吃飯了!”


    讓成年人非常懷念的一副畫麵。


    曲未終人已散,小夥伴們四散而去。


    在這裏有一個小細節,那就是德善幾人在離開崔澤家穿鞋時候,對鞋子的特寫。


    四個人,四雙不同的鞋,品牌貨,山寨貨,平常貨以及學校定製鞋;通過四個小夥伴所穿的不同的鞋這一細節,將幾家人的財務狀況顯露出來。


    這一個鏡頭通過後,劇組緊接著準備拍攝第二個鏡頭,家庭主婦們催促著子女回家吃飯的場景很是溫馨,而且劇中時間設計上,幾個家庭的父親也在這飯點兒的時候到家,這第二個鏡頭就是通過平行敘事的方法將幾個中年男人的形象樹立起來,不同於先前孩子們的角色平麵化,幾個父親的角色要複雜一些,需要的演技功底也要高一些。


    首先出場的是成德善的父親,成東鎰;作為銀行職工的他,原本家庭條件還算小康,但由於本身是個老好人,耳根子軟幫著朋友擔保了貸款,結果朋友跑路,自己就不得不負擔起了這比大額貸款,導致自己家搬到了地下室,每個月還貸後的工資常常不夠日常消費,經常需要妻子李三花去找金正煥母親豹子女人借錢。


    西裝革履配領帶,大頭皮鞋公文包,衣著是一絲不苟,表情是疲憊不堪。


    這大抵就是在中年男人在職場高不成低不就的常態了,再加上在設定上成東鎰今天剛好領工資,單位發工資大家懂的都懂,新人撓心撓肺,老鳥心如死灰,外加成東鎰每個月的工資還要被自動扣除一部分還貸,他現在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是,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父親,作為整個家庭的支柱,他不能把這個情緒帶回家裏去。


    所以遠景畫麵中,成東鎰走在早已經沒了白日裏吵吵嚷嚷的胡同裏,麵目耷拉的好似一尊雕像,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他站在自己家門口,成東鎰緩緩坐在了台階上。


    他做了好一會兒,屋子裏又傳來大女兒、二女兒的爭吵聲,還有妻子說他怎麽還沒回來的抱怨聲,成東鎰知道自己進屋的時間到了。


    他用手捂住臉,一點一點的十分用力地揉搓著自己那張在公司逐漸僵化的臉,好像要把這一層灰暗的皮,這一股子沉重的氣息,這一整天的疲憊不堪全都撕磨下來。


    而後成東鎰抬起眼,看了看門上掛著的電燈,臉上掛上了笑容,推開大門。


    “哎一古,寶拉、德善、餘暉、三花,我回來了。”


    鏡頭拉遠,一個模糊的身影恰好出現在拐彎處。


    是另一個家庭的男主人,金正煥的父親,金成鈞,是幾個父親中最年輕,也是劇中看起來最不著調的那一個,和別的半島家庭男女主人地位不同,金成鈞家裏豹子女士強勢,而作為男主人的金成鈞則好似家裏的搞笑擔當,日常生活中滿嘴冷笑話,他的梗更是隻有德善才會去接上。


    但就是這麽一個搞笑的人,後來對著雨夜,唱起錄音帶裏媽媽讓他唱的那首歌,留下眼淚,突然的神情,打動了人心。


    為了凸顯金成鈞節儉的人設,林成勳給他安排的服裝有些偏小,色彩偏暗,讓他走起路來也沒有成東鎰等劇中男主人沉穩,雙手插在兜裏,一路走來,最醒目的就是他臉上那不著調的笑容。


    金成鈞來到家門口,直接推門而入,張口一句冷笑話換得妻子豹子女士的厲聲嘮叨。


    隨後,便是崔澤父親的出場,


    昏暗的街燈映照出他壯碩的身軀,雙手提著兩個袋子,袋子裏的東西在鏡頭裏看得很清楚,一者是作為今晚晚餐的外賣;而另一個則是家庭儲備食物的素食拉麵。


    單身漢,帶著一個天才兒子,平日三餐不是拉麵就是外賣,之前有一個崔澤家冰箱特寫鏡頭,直接用鏡頭中淩亂的冰箱這一幕來點明崔家,是單親家庭。


    至此,三個戲份較多的中年男人全部出場。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搖臂緩緩升起,由近拉遠,最後定格在一個全景鏡頭,俯瞰鏡頭中,五個家庭俱都點亮了屬於家的溫馨的燈光,但善宇家沒有男主人的畫麵以及喜東東家獨自一人吃飯的鏡頭讓人看著格外心酸,這似乎在向觀眾說著一個道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善宇和崔澤家,一個寡婦新喪,一個鰥夫獨居,都是單親家庭;德善家裏債台高築隻能住在地下室;金正煥家雖然是暴發戶,但男主人金成鈞和大兒子金正鋒這兩個人讓女主人豹子女士操碎了心;最後一個喜東東,雙職工家庭,為了工作經常性的忽略兒子喜東東,父子、母子關係是最大的家庭矛盾。


    這一個鏡頭拍攝完後,林成勳看著攝影機中的畫麵,遲遲不願喊停,末了才道:“好,過了,幾個家長、在石哥還有李有貞編劇,你們過來感受下這幾段鏡頭,我畢竟沒有經過那個年代,那個年代什麽該有,什麽不該有,甚至是那個年代到底是個什麽樣,我都不清楚,你們來幫我看看。”


    林成勳說完,就讓開了位置給成東鎰、劉在石等人。


    其實這幾個鏡頭拍下來,林成勳個人還是比較滿意的,無論從布景、燈光、美術乃至於幾個演員對角色的演繹,都符合他這個導演心裏對《請回答1988》這部戲的要求。


    但問題在於林成勳終究沒有經曆過那個年代,隻通過他人的敘述,文本圖片資料上的描摹,整個畫麵還是很模糊的,就好像他開始在寫自己那兩集劇本的時候,曾加入了一段自己少時的情節,就是讓成餘暉在讀書的時候,每天的午飯是用袋裝拉麵去學校開水房接開水泡拉麵吃(作者親身經曆),結果寫出來後林成勳被李有貞和劉在石兩人瘋狂嘲笑,最後他不得不刪掉了這一段,老老實實的進行抄襲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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