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俊朗少年周身的氣息已經完全收斂。


    他緊閉著雙眸,盤坐在地上,調息吐納。


    邋遢老頭子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下,他輕舒了一口氣。


    茶坊包間裏,俊朗少年打坐調息,邋遢老頭子半倚在桌邊,安靜得很。


    此時,窗外的天空早已是漆黑一片,夜風吹過,樹葉紛紛揚揚的灑落了一地,街上行人依舊。


    路邊上的小攤似乎比白天之時多了不少。


    修真之人,哪分日夜?


    白日之時,偽裝成攤主和顧客的金色麵具黑衣人和神秘修士早已不知所蹤。


    邋遢老頭子有心前去追查那二人的蹤跡,但他實在放心不下身邊這個至交好友,隻好眼看著那二人消失。


    凡事有得必有失,邋遢老頭子認為自己不必魚與熊掌兼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俊朗少年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他默默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體情況,覺著通過這次艱險的心魔之關,他似乎隱約感應到了元嬰期的門道。


    俊朗少年心裏歡喜,臉上不自覺的也染上了一抹喜色。


    他早已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俊朗少年這些年吃過很多苦頭,早已學會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外露分毫情感思緒。


    隻是,每當他在邋遢老頭子麵前時,他總是掩藏不了自己的情緒。


    也許是信任,也許還可能是因為別的,俊朗少年分不清他現在與邋遢老頭子的關係到底是摯友還是親人。


    “恭喜了。”邋遢老頭子的聲音傳入俊朗少年耳中,把他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出。


    “多謝!”俊朗少年下意識的順口回道。


    他剛說完,就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


    邋遢老頭子哈哈大笑起來,“不是說你從不需要對我說‘謝謝’二字嗎?”


    俊朗少年終於記起他們年少時期的玩鬧。


    他們兩個出生於是世俗界中的皇家,都是王爺府中的世子。


    他們兩家挨得近,因此他們兩個經常一起玩鬧,嬉戲。


    在他們三歲之時,被一位世俗界人稱之為仙師路過,說他們根骨極佳,極有仙緣,要帶他們兩個去修仙。


    初入修真界,他們兩個小娃娃,根本不懂得如何在修真界生存。


    那個說要帶他們去修真的仙師,也隻不過是修真界中的一個築基初期小修士。


    因為剛好那個修士回世俗界辦事,路過他們之時,感應到兩個小娃娃身上有一絲淡薄的靈氣環繞。


    那修士就起了個心思,他默默觀察了這兩個小娃娃許久,終於弄清了兩個小娃娃居然都是天靈根資質,這就把他給樂壞了。


    那修士當即決定,把這兩個娃娃拐到修真界去,賣給那些大宗門派,換得些許好處。


    日後若這兩個小娃娃能一飛衝天,也不枉他一番好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修士剛把兩個小娃娃帶回修真界,還沒來得及安排這兩個孩子的去處,他就被仇家劫殺在去往大宗門的路上。


    當年的俊朗少年和邋遢老頭子兩個小孩子,不過才三歲,能有什麽生活自理能力?


    他們能強撐著活下來都算不錯了。


    因為陰差陽錯,兩個小孩分別被另外的其他修士帶走。


    他們從此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邋遢老頭子封遙算好運的被周羽撿到,帶回天地門,平安成長。


    而俊郎少年命運卻多舛,他先是被一對散修夫婦收養,後來不久那對夫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對他的疼愛盡數轉移到了新生的孩子身上。


    俊朗少年是個心高氣傲的家夥,自然不會再逗留在那對夫婦之處。


    他毅然決然的決定離開,而當時的他,不過才是五歲。


    後來,他拜入過門派,得到過整個門派的栽培,可惜,好景不長,那個門派一夜之間被人滅門。


    俊朗少年當年才十歲,已經是築基中期修為,那個門派宗主在全派覆滅之前,當機立斷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俊郎少年身上。


    以全派之力,拖延住了一丁點時間,讓俊朗少年逃出生天。


    再後來,俊朗少年再也沒有加入任何門派。


    他在剛剛築基成功之時,就機緣巧合之下與邋遢老頭子相遇相認。


    邋遢老頭子當時在收到俊朗少年所在門派被滅之時,就出去找尋俊朗少年,規勸他加入天地門,卻被俊朗少年一口回絕。


    再後來,俊朗少年試過回去找當年於他實是有救命之恩的那對散修夫婦,卻意外得知,那對夫婦早已隕落在外,他們的孩子也遺落在外,不知所蹤。


    因此,俊朗少年開始了他的尋人之旅。


    那些年邋遢老頭子始終陪在俊朗少年身邊。


    後來,俊朗少年因為年少輕狂,得罪了高階修士,被追殺得無處可逃,邋遢老頭子為救俊朗少年,被那高階修士以要他們一同完成一次探險為代價,終於放過俊朗少年。


    而在那次探險中,邋遢老頭子和俊朗少年深陷絕境,在他們就要葬身於險地之時,邋遢老頭子運用門中禁術,以自己的壽元為代價,換得兩人的一線生機。


    自那以後,封遙絕世無雙的風姿成為曾經,轉而變成一個邋遢大叔的模樣。


    而封遙當時不過是築基後期修為。


    在封遙結丹成功之時,他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直接變成了一個邋遢老頭子的模樣。


    封遙的師父周羽,在得知自己的蠢徒兒幹出的蠢事後,怒不可遏,曾嚴令禁止邋遢老頭子出門去找俊朗少年。


    哪知邋遢老頭子在外一躲,就是幾十上百年,再回門派之時已是結丹後期修為。


    此後再過百年,封遙的修為隻能達到結丹後期大圓滿之境,再無寸進。


    俊朗少年因為愧疚,與給自己套上了一套又一套心理枷鎖,修為也始終不能更進一步。


    天地門中,幾乎所有人都對這對難兄難弟充滿了同情與惋惜遺憾。


    絕世的天資,也抵不過命運的安排。


    生活太過戲劇化,俊朗少年始終不肯妥協,總是哪裏危險他就往哪裏跑,也不肯再讓封遙跟著。


    有時候,俊朗少年從死亡邊緣中掙紮爬回現實生活,他總會找封遙吃喝一番,好好談人生,談理想……


    他曾戲言,封遙這一生,都不會收到他的感謝……


    俊朗少年知道,邋遢老頭子封遙,從來沒有怪過他,可是,封遙於他的恩情,實在太大,用言語實在太過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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