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像藏封在深穀底暗自湧動已久的岩漿,隻待那一刻的噴射而出,讓人猝不及防,防不勝防。


    伏皎說得仔細,拓跋仕愈漸臉色深沉了。


    “我僅聽聞過寧關城一事,卻並不知詳情,那時年紀尚輕,更不曉滅門所謂何大禍。”伏皎慢慢恢複狀態,吐詞變得清澈一些。


    “但道乞氏乃南涼鮮卑另一大旁脈,乞氏滅族自然浩浩湯湯在南涼聞傳許久,流至今日,早已成為了定論,乞氏不複存在。”


    “可不是說當年,乞氏並未絕後,寧關城主乞豐垚舍命護下了其子?”拓跋仕對我的反問表現極不可思議,深邃的眼眸望向我,正欲要開口,伏皎搶占回答了。


    “沒錯,事後確有此傳聞,可此後那些年,無論西平王派人明查還是暗訪,皆無跡可尋,繼而也就視為‘傳聞’了。”伏皎道。


    “乞元盡數與你說了當年之事?”六王爺問道。


    伏皎神情貫注,對六王爺顯是有些防備之意。


    “伏皎,後來乞元與你說了什麽,為何你會入了胡人軍營?”拓跋仕輕柔的問道。


    伏皎垂眸,呼吸幾口氣,“他與我說,我們目標一致,可互助。”


    將軍營內,伏皎滿麵驚愕看著眼前這人,他輕佻的話語,一副無以為然的自傲態度,仿佛一切盡握掌中,他並不以此來要求伏皎的妥協,隻是為了展示自己可一覽而盡的勢力。


    寧關城距樂都遠,難能遐耳。正當年少,不經世的伏皎對乞氏這一旁支並沒有深刻印象,直至寧關城一夜破敗,人盡皆知,伏皎才有所耳聞,因而當她最初綁至軍營得知為首之人是乞元時,並未多想。如今,乞元自認是乞氏後族人,伏皎心底暗想,“這麽多年,乞氏後世傳聞仍是西平王心中憚慮,南涼從始都不曾停止巡查乞氏漏網之魚,廣為宣知,此人竟然還如此大膽自認。”伏皎難平心中疑慮。


    “就算將軍所言屬實,這般膽敢承認,就不怕我上報西平王?雖說乞氏滅族已經過了些許年,但西平王從未停止對乞氏的排查。一經查知,那可便是絕命無疑了。”


    “我自然可知,無需郡主提醒。不過......”


    “不過什麽?”


    “若郡主知曉內情,怕也就不會這麽做了。”


    “此話何意?”


    “郡主不是因為南涼官計司伏銘廣大人才來的西涼嗎?”


    “那又如何?”


    “可為何郡主會藏匿於此,又被我軍降住,而非是在西涼的王城裏偃意日子呢?”


    “將軍這話,我可聽不明了了。”


    “郡主,不用掩藏了,你逃離王城,無非是想查清伏銘廣大人當年被蒙冤之事的真相!”


    伏皎原本以為乞元隻是查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卻未料他竟然深知至此了。既是到了這地步,伏皎便沒有虛掩之力,默不作聲。


    “郡主,我說得對嗎?”乞元言出玩忽。


    “你......還知道些什麽?”伏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再多,不知,但我知道我同郡主誌同道合,非敵是友。”


    “我何來的誌道與你同合?“


    “目標一致,怎的不是同道?”


    “但聽其詳。”伏皎被乞元繞得玄乎,沒了耐心。


    “伏氏自來以磊落不凡,又不卑不亢正名,在南涼名門望族之中不亞於拓跋氏,而郡主的父親伏銘廣大人,堂堂南涼官計司,而後又是長寧郡太守,可謂是威名,當年到底為何會革職流於鸞鳥戈壁,處處受壓至群分族裂,郡主可知其中細目?“


    “不必趨奉,直言便是。”


    “好!當年西平王道伏大人暗結胡人,窩藏反叛之心,從而定罪,郡主可知是西平王聽信了小人讒言?“


    “知道!”


    “那郡主知是何人而為?”


    “我若知道,今日便不會在此與你論道了。不過,將軍這話中意是......”


    “是!我知。”


    “是誰?!”


    “拓跋禎。“


    “不可能!”


    “不可能!”拓跋仕狠狠打斷了伏皎所言。正靠在他身側的伏皎來不及反應,被他一抬身,晃了一個踉蹌,身上的傷似乎扯痛了她,伏皎皺住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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