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漫天飛雪。


    皚皚白雪的大地上一抹鮮紅格外顯眼。


    穆芊芊跪在地上,手緊緊攥住膝蓋上的衣裳,貝齒緊咬死死看著麵前的大殿。那裏麵燈火通明,隱約還能聽到女子的歡聲笑語傳來。


    已經三個時辰了。


    麵前的香早已熄滅。


    身形微晃,穆芊芊隻覺四肢百骸已然僵硬,陣陣乏力再加上刺骨冰寒,讓人有些困意。但她知道,她不能睡。


    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烏黑的睫羽上,她來不及眨眼就融化,順著臉頰落了下去。配著她火紅色的狐裘,猶如美人落淚,雪天裏美的驚豔絕倫。


    赫連遲推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這個女人...他怔愣一下,旋即冷冷掃向身後已經看呆的眾人,心下沒由來的湧上一陣不悅。哼!妖物就是妖物,蠱惑人心。方才瞬間的不忍轉瞬即逝,他走了過去。


    “嘎吱..嘎吱。”地上的雪已經落的很厚實。


    穆芊芊就見眼前停了一雙金色的雲紋蛟龍靴,抬起頭:“是不是..”


    “再跪半個時辰!”男人話語不帶感情。


    “可是剛剛已經,”穆芊芊最終還是無法承受男人迫人的目光,重新低下頭,隻露出一截雪白秀美的脖頸。“我跪便是,隻要你能饒了他。”


    “嗬!那要看你表現。”這女人這幅姿態做給誰看,還有,那男人就這麽重要麽,還說與他並無瓜葛。赫連遲心中冷笑,看著她越發不順眼。


    揮了揮手,“來人。”


    “殿下有何吩咐?”


    “將她的狐裘——”在穆芊芊不敢置信的眼光中,赫連遲一字一句“扒了。”


    簡簡單單,幹脆利落。


    “是!”立馬就有兩個婆子上前,麵帶笑容又動作粗魯的去扯穆芊芊的衣服。


    “不,你不能這樣!”穆芊芊掙紮著,隻是她本來就不如婆子氣力大,又忍受風寒許久,她的動作是那麽徒勞。甚至身上的皮膚因為爭執已經紅彤一片。


    “赫連遲!”


    “姑娘,您就乖乖聽話,畢竟咱家殿下宅心仁厚,您犯了天大的錯都能夠原諒您,挨凍又算什麽呢。”


    是啊,她都如此對自己了!赫連遲為自己又出現的猶豫而自嘲,嘴角的弧度更冷。眼不見心不煩,轉身回走。


    “赫連遲,赫連遲,你不是這樣的。你隻是外表冰冷,可你的心很善良也很溫暖..”


    赫連遲暮然回頭:“那個人已經死了,你看錯了。”他冰冷,他如果冰冷的話,此刻就不會心痛。


    再也不回頭,大門在穆芊芊麵前重新關上。


    重重的一聲,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赫連遲也沒有看到身後穆芊芊因為他那一句話眼眸裏瞬間灰暗的情緒。不甘、不敢置信、傷痛、難以接受,最終化為深深的死寂。她不再掙紮,麻木的任由婆子扒下唯一裹身的狐裘。


    雪白的中衣,雪白的天地。女子抬頭,看著天上片片晶瑩落下,打濕了她的發,她的臉,還有.....


    她的心。


    ———


    她不記得她是怎樣被帶到那個亭子,也毫無印象和誰說了什麽。隻知道再醒來時,是迎麵而來的冷水,臉色鐵青的赫連遲,還有。身邊還在沉睡的師兄。


    “穆芊芊,你就這麽不知廉恥!”


    “你沒有?那你們在做什麽,郊遊嗎。”


    “好,既然如此,我給你機會解釋。去外麵,跪半柱香,如果你敢中途暈過去,我會將你們全族—一個不留!”


    也就在她跪在外麵的時候,府裏忽然來了一雲遊道士。見到門外的她,就說是千年白狐化身而生,乃是孽畜妖物,接近他隻為行那剜心食血之事。


    她,妖孽。嗬!


    若她真是妖孽,豈會三年間日日夜夜為他點燈,苦苦等待半夜。若她真是妖孽,豈會在他感染風寒,屈尊從王府行三拜九叩大禮去求宮中的禦醫。若她真是妖孽……若她真是...罷了。


    多說無益。


    穆芊芊嘴唇動了動,感覺身子越發沉重。裏麵的赫連遲,你是否像你表現出來的如此狠心,你就不會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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