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人形野獸,惡心。


    陰沉沉的天空,壓抑。


    寸草不生的大地,絕望。


    遍地是水晶石,明晃晃地表露著“財富”二字,卻是沒有消費的地方,當然除了用於修煉之外。


    連日來的相處,頃洛深知鬼王不會苛刻自己,但難免會擔心生命是否真正地得到保障。他問鬼王:“你不殺我嗎?”


    鬼王嚴肅臉:“你這說的什麽話?你是我最疼愛的小徒兒,我怎麽會殺你?莫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初日:……


    一日後,初日確定鬼王真的不會殺他之後,再次大膽提出要求:“我要出去!“


    鬼王笑著討好道:“你出去幹什麽,外麵人心險惡,表麵上繁花似錦,內裏早已爛掉。你在這裏陪陪師父不好嗎?”


    初日無法,暫時打消離開的心思。


    既然一時出不去,見不到姐姐,那就好好修煉吧。如此便能增加自己的實力,也多了自己和鬼王談判的砝碼。


    三日後,鬼王出現在在他的麵前,一副不自信的模樣,說:“小徒兒啊,你以後陪在我身邊吧,我會好好待你的。”


    初日不答。


    他知,鬼王知。他自是不會陪在這閣鬼王身邊,隻要有足夠的能力,他就會離開,絕對不會拖泥帶水。


    在鬼城的日子裏,初日隻做一件事,那就是修煉。與此相反,鬼王倒是清閑的很,每天除了殺野獸之外,就沒有其他樂趣了。


    他抱怨著:“這些個玩意兒真是不好玩,長的又醜。怎麽就死不了呢?”


    初日懷疑鬼王這是在罵自己。


    每天看著陰沉沉的天空,聽著野獸們興奮的嘶吼聲,初日更覺壓抑。這一壓抑,便時不時地去找鬼王來打一架。


    自鬼城餓隱匿陣法加強,好似突然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之後,再無有關鬼城的消息傳出。


    頃洛偶爾會來到鬼城的入口之處,尋著記憶中的方向,眼巴巴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


    她想:也許一個不小心,初日意外地出乎她意料地就出來了。她不能讓初日一出來,便見不到一個熟悉的人。


    即便已經相信玄蒼和無痕的話,但是她依舊擔心初日。


    每每這種時候,無痕便會悄悄地遠遠地跟在她的身後。即便被頃洛發現,他也不在乎。


    最近,無痕對頃洛的關注度遠遠超過以往,這讓不知真相的頃飄逸誤會這是無痕在追求自家妹妹。可


    在頃洛明確地否定之後,隻得惋惜的感歎一句:多好的一個男兒啊,怎麽就入不了妹妹的眼呢?


    這不,這日,頃飄逸又飄到了她的麵前,很貼心地問了一句,“妹妹,你真的不喜歡閣主無痕?”


    “真的,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是誰?”


    “以後帶他來見你。”


    玄蒼黑著一張臉:為什麽不告訴他我的身份?


    他絕對不承認自己在生氣,他隻是不開心頃洛沒有表明他的身份


    頃洛:你要我怎麽告訴他?說你的神魂被打散,魂體被帶到聖宮,魄體在引魂木?你不是個正常人?


    玄蒼沉默。


    無痕打斷二人之間的交流,拿出一幅畫卷交到頃洛手中。


    “你給我看初日的畫像幹什麽?”頃洛鋪開畫卷,看到白衣偏偏的英俊少年,不解。


    她暗戳戳地想著,莫不是無痕對初日生出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否則的話,這畫卷上的人,明明就是初日的樣貌,卻比真人更加風神俊朗,讓人驚歎他的風華真美。


    “這是聖宮交給我的,委托暗殺閣的任務。”無痕一手指著畫卷,麵色冷酷,”我不知道聖宮究竟知道了什麽,但對初日來說,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頃洛沉默,同一時間,卻是暗自慶幸。慶幸著初日不在這裏,而是在鬼城,那個好像消失於世的地方。


    也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對於初日來說,進入鬼城不一定是一個不好的選擇。至少他們清楚鬼王不會傷害初日,而無法保證初日是否能夠擺脫聖宮的追殺。


    聖宮,位於四大勢力之首,是所有修煉者懼怕的存在。見識過宮主的絕情和霸道,頃洛不敢想象現在的玄蒼正在經曆著怎樣的痛苦。


    “無痕,你知道玄蒼的情況嗎?”難以掩飾住擔憂,她問出了口,”你是暗殺閣的閣主,情報組織更是強大,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玄蒼的情況。”


    她的語速極快,神情肅穆,除了之前初日的事情之外,頃飄逸這是第二次見到自家妹妹這般神情。


    他豎起雙耳,不錯過無痕接下來的每一個字。


    “嗯!”無痕輕笑,點頭,“他很好,沒有危險。”隻不過沒有了記憶罷了。


    聽到此話,頃洛這才安心下來。


    她本欲詳細問一問玄蒼的事,可在感受到無痕身上不悅的氣息之後,果斷地閉了嘴。隻要玄蒼沒事就好,至於為什麽到現在也沒有來見她,定是對方有什麽難言之隱。


    引魂木內的玄蒼輕歎一口氣,看了看外界鬆了一口氣的女人,心中升騰起不忍。


    如果她知道他,不,他的魂體忘記了她,會不會難過?


    頃洛的自知之明讓無痕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頃洛一味地追著他問玄蒼的事情,他自是不會欺騙她。


    隻不過,他擔心,這個傻女人若是什麽都不管不問地就要去找那個少宮主,可就不妙了。


    好在頃洛還是那個頃洛,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尤其在自知實力不濟的情況下,萬事掂量著做。


    被從鬼城救出來的四人經過幾日的調整,恢複了精氣神。頃洛這才注意到這四人中有兩男兩女。


    在鬼城中,四人雖沒有表現出什麽見義勇為或者團結的行為,但也沒什麽。


    四人中,以黃衣女子為首,態度真誠地來和頃洛等人告辭,“最近幾日多有打擾,我們就此離去了,之後會有我的人送來謝禮。”


    黃衣少女說完,拋出一枚黑色玉佩,交給無痕。


    然,忘憂眼疾手快,迅速抓住那被拋出一半的黑色玉佩,霎時黑了臉。二話不說,飛身而上,右手狠狠捏住黃衣少女的脖頸,冷聲道:“你究竟是誰?”


    頃洛並沒有阻止忘憂,看著那黑色玉佩,心覺不好,眉頭緊蹙。


    黑色的玉佩,光滑而平整,刻著一個大大的字。


    仔細一看,那是一個“甜“字。


    這和忘憂手中敵人的玉佩何其相似,要說麵前的這黃衣女子和忘憂的殺母仇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打死她師父,她都不信。


    “咳咳!”黃衣少女緊緊捏著忘憂的手,用力地拍打著。


    其餘三人見狀不妙,趕緊上前幫助,“公子鬆手,甜甜並未做任何傷害公子的事情,你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過分?”忘憂笑了,笑得諷刺,“我當然不會和她有仇。但這差不了多少,和有仇也沒什麽區別。”


    “你……你什麽意思?”另一名身著粉衣的少女驚訝,”甜甜剛剛出宗門,根本就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怎麽會和你有仇?”


    忘憂不理睬,收緊十指,冷眼看著不斷掙紮的黃衣少女。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這是他的行事準則。即便知道這是錯誤的,但他一時無懼。


    頃洛在旁觀望,看著那翻著白眼,眼睜睜就要斷氣的少女,心生一股不忍。想到那雙水朦朦的大眼……


    “放了她吧!”她說。


    “不可能!”


    “她不是你的敵人,更不是你的殺母凶手!你這樣做,隻會平白增添一個枉死的冤魂罷了。”


    頃飄逸見忘憂依舊不願鬆手的模樣,直接出手,打鬆了他的手。黃衣少女這才跌落在地,捏著嗓子,不住地咳嗽。


    “謝……”黃衣少女是個感恩圖報的人,低著頭,”謝謝!”


    忘憂臉紅,怒目而視。冷哼一聲之後,便離開了去,絲毫不管在場人是否尷尬。


    喂,事兒是你挑起的,你這說走就走,究竟是怎麽回事?


    緩過神來的黃衣少女有點氣憤,憋紅了臉怒瞪著遠去的忘憂。這麽一副倔強模樣,倒是讓頃洛想起了另一個人。


    她和白雪公主的性子倒是有幾分相似,即便深知這叫楚甜的少女可能是巫神殿的人,和大長老之間的關係匪淺,她卻生不出厭惡之感。


    “她是巫神殿大長老楚香菱的養女。”


    無痕肯定了頃洛的猜測,接著指向下首的另外三人道,一一介紹道:“巫神殿三長老的孫女白雨,四長老的孫子楚輕,五長老的孫子藍子聰。”


    得,全是巫神殿的人。


    對於這些“家裏人”,頃洛倒是無感。


    冷冷看了一眼下首的四人,輕笑。她什麽都不說,單單是那輕蔑的神色,讓四人無端生出被嫌棄之感。


    被嫌棄?


    這怎麽可能,四人尷尬。無論如何,她們是長老們最看重的孫子和孫女,巫神殿的佼佼者,更是萬千弟子尊重敬仰的對象。


    這上首的女子不過是救了他們一命而已,哪裏來的膽子給他們擺臉色?


    三人不悅,扶起黃衣少女,邊往外走。他們已經謝過恩了,也承諾會送謝禮過來,此地不宜久留,離開才是最上上之策。


    “慢著!”頃洛的聲音當真是悅耳動聽,除了黃衣少女之外,另外三人卻隻覺遍體生寒,“既然救了你們出來,那麽就先留在這裏,陪我一段時間吧。”


    這四人可是接觸巫神殿最好的突破口,就這麽放走了,實在可惜。


    四人拒絕,卻無法離開,最後隻得被柳煙帶回房間,被“好好休息。”


    “你是想到什麽好主意了麽?”無痕走到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沒有。”頃洛搖頭,她哪裏能這麽快就想到好方法,隻不過覺得如果放走麵前的四人的話,她會後悔。


    在見到一臉懵逼的頃飄逸的時候,頃洛這才反應過來,自家哥哥根本就不知道巫神殿和爺爺之間的關係,以及祖母被大長老囚禁的事情。


    “爺爺是巫神殿的前任殿主。”她輕聲道


    頃飄逸大驚,手一鬆,剛倒滿茶水的杯子掉落在地。


    被困在鬼城之前,他遊走在龍騰大陸,自是知曉巫神殿的強大之處。作為巫神殿的殿主,那是眾人遙不可及的偶像。


    聽聞前任殿主突然一夜之間,便消失在眾人眼前,他還替前任殿主不值。可不曾想,前任殿主竟然是自家爺爺,他是不是在做夢?


    為了掩飾住震驚,他又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是現任殿主!”她又道。


    得,剛倒的茶水再次撒出來,濺了一地。頃飄逸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家妹妹,“你說你是現任殿主?”


    “嗯!”頃洛將頃老爺子的現狀大致地介紹了一遍,又將爺爺的囑托說出來。


    末了,補充一句,“哥哥,可以的話,我跟爺爺說,讓你去管那什麽巫神殿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這說的什麽胡話!”


    頃飄逸連連擺擺手,氣笑了,“你這是得多看不順眼自家哥哥我,我好不容易脫離了鬼城,你又要把我推進巫神殿這個坑。你坑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坑自家人啊。”


    頃洛:……


    坑自家人是怎麽回事?她怎麽聽不明白?


    可在見到對方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時,這才驚覺:自家哥哥是嫌棄巫神殿,當它是個累贅,不願意被束縛。


    算了,畢竟是她答應爺爺的,那就由她兌現承諾吧。


    正如頃飄逸所說,他被困在鬼城那麽久,還沒有看盡世間繁華,體驗人間美好,還不知道什麽叫做無責一身輕的快感,就要被那些數不清的事務纏身,實在是有點過分。


    “對了,祖母還在大長老的手中。”她的聲音冷了下來


    頃飄逸震怒,一時不查,再次成功摔碎手中剛換的杯子,義憤填膺道:“那該死的大長老,走,妹妹,我們去救奶奶。”


    當真是天真!


    不過好在頃飄逸有自知之名,知曉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很快便平靜了下來。


    “妹妹,我們還是從新計劃一番吧。”


    頃洛輕笑,這麽多變地哥哥實在是可愛的緊,她好像發現自家哥哥可愛的地方了。


    ……


    自從和無痕打過一場之後,無塵受了重傷,根本無力站起來。所幸及時被風雨雷電四護衛帶回了九星殿,這才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吃了最好的丹藥,用了最好的藥,躺在極其柔軟舒適的床上。


    無塵的傷口明明恢複了,卻不見醒來的征兆,四護衛急壞了。


    其中,衛雨最為不淡定,在門外踱來踱去,時不時地抓著衛電的衣襟,問道:“主子,怎麽還沒有醒來?”


    衛電翻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


    “衛雷,你要不再去問問嚴老?”


    衛雷不理睬,直接背過身去。


    嚴老那個老不羞的,拖家帶口地跟著主子來到龍騰大陸之後,什麽樂趣都沒有,每天除了煉丹,還是煉丹。剛離開一刻鍾時間,怎麽會願意再折回來?


    衛雨本想再問衛風,可想到自千靈兒之後,衛風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寡言,便也歇了詢問他的欲望。


    最後她隻能望門興歎:殿主啊,你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頃姑娘啊,你趕緊來找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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