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暗惱:自己當真是愚蠢至極,非要在祭司大人麵前尋找存在感。


    他慶幸不是自己上陣,否則現在四仰八翻的就是自己了。


    現在仔細想想,能夠代替魔域,被派來聖域的人,又怎麽會是宵小,可隨意欺負之人?


    “公主,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不要見怪,不要見怪!”


    妖年又冷哼了一聲,無視首領的道歉,挺著胸膛,向前走去。“若有下次,我會直接殺了你。你若是不相信,倒是可以來試一試。”


    霸氣,十足的禦姐範兒。


    即便相處了一路,彼此多少熟悉了一些。可那熟悉僅局限於對方高冷裝逼各種女王範兒。


    頃洛再看這般模樣的妖年,心下愈加佩服。


    初見時,對方英姿颯爽果決的印象深深印在她心上,如今再度加深。


    見幾人離開,首領瞬間收起討好地神色,雙眸深深地看著漸行漸遠的白發女人背影,內心咯噔一下。


    “那個女人當真很像……”


    “來人,趕緊通知祭司大人,說她要找的人來了……”


    屬下們聽聞,一臉驚訝,絲毫沒有意識到首領在乎的人,不是冒犯他的妖年公主,而是一個不知名的女人。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們還傻楞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


    見屬下們呆愣,首領火冒三丈,一腳踢上最靠前的聖衛,怒道:“如果再不用心辦差的話,小心我滅了你,不僅你,連帶著一家老小。”


    被恐嚇的聖衛心驚膽顫,飛一般地跑向城門口,拿出傳音石,緊急報告。


    聖域聖靈城,這是一個漂浮在半空的城池,是眾人隻能瞻仰,不能褻瀆的存在。這裏,是帝女以及一眾身份高貴的人生活的地方。


    在這裏,沒有最權貴,隻有更權貴。最近十年,位於權力最頂點的帝女長期昏睡不醒,代替執掌聖域的重擔便落到了唯一的祭司手上。


    傳言祭司已經得到已逝皇女崇高的血脈力量,翻手雲,覆手雨,是所有人內心渴望不可及的存在。


    傳言祭司才情無限,貌美心善,知人心,懂未來,是聖域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傳言祭司鍾情於魔域魔皇,數千年如一日,甚是癡情,根本不會多看別人一眼。此情深沉,讓一眾聖域女子們甚是佩服。


    聖殿主殿之中,高位之上,白衣女子緩緩收起傳音石,陰沉笑著看向正站在下首,身著白綠相間,手執青玉扇的男子。


    “你不是說他殺了她?”


    “是,事實的確如此!”


    “那你解釋一下,她為何還活著,還出現在聖域?”


    “不知!”


    “嗬嗬!”玉青顏冷笑,站起身來,走向下首,停在男人麵前,“你不要告訴我,你轉世了一趟,將對我的忠心給丟了!”


    “不會!”景宣然淡淡應對。


    “是嗎?”玉青顏一掌拍出,重重搭在他的胸膛之上,“別當我是傻子,此番你回來之後,有意在躲避著我。“


    景宣然不語,捂住胸口,掙紮著站起身來。


    “說,給我一個你背叛我的理由!”


    “我不曾背叛你,何來理由?”他苦笑,一片真心錯付,隻剩悲傷和無奈。


    她終究不曾將他當人,終究不曾正眼看他,終究不曾正視自己所犯的錯誤。


    女人見之,似是覺得無趣,“諒你不曾做出我不能容忍的事情,我暫且放過你。記住,不要做出越軌的行為……”


    較之千年前,女人的態度更加高傲,更加難以捉摸,讓人害怕。


    她變了,或者說她根本從未改變,隻是他不曾真正認識過她。


    外麵的日頭很美,是金色的,照暖人心,卻溫暖不了他的心!他低頭,嘴角勾出一抹隨意的笑容。


    她說:你隻是轉世一次。


    他覺得:我卻好似真正地活了一次。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亦是他情竇初開時崇拜的少女。


    他以為她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定會放棄迫害,放棄算計,放棄嫉妒。不曾想,他終究是幼稚了些。


    她不曾改變,不曾放棄,不曾適可而止,反而更甚。


    回眸看著周圍被紫水晶堆砌而起的宮殿,他苦笑一聲。一個轉身,便消失在這看似華美,靈氣充沛,實則是惡魔生存的地方。


    他,是景宣然,自此之後隻是景宣然。


    天色將晚,聖域之內,燈火通明,各色格式的水晶所製的燈火遊走在大街小巷。遠看,像是無數的星星遊走在其中,煞是美麗。


    連著趕了一個月的路程,頃洛幾人有點累,並沒有急著趕往聖靈城,而是找了一處比較華美奢華的地方休息。


    弘一親王率先進了給自己安排的房間,不管是交流還是吃飯,都不曾出現。


    這一路以來,他一向如此。


    妖年公主起先還端著,不怎麽和頃洛幾人說話。時間久了,好似憋不住本性,倒是主動找頃洛說起話來。


    那表情很到位,太熱情,語調亦是高亢,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一般。頃刻間,這禦姐形象崩塌,再無豎起的可能。


    “聽說你要嫁給暗王了?”她的語氣中夾雜著絲絲悲傷。


    早在聽暗瞳親自承認對方是妻子之後,她就已經痛苦不堪,悲傷不已。


    為了轉移注意力,麻痹自己,她更是去找了玄翼,帶著小孩一起遊走在魔域的大街小巷,胡吃海喝,倒是輕快了不少。


    後來,偶然得知二人並非夫妻關係,她欣喜若狂。


    她想:隻要對方兩人還不是夫妻,她是不是還有機會,還能靠近暗瞳?


    可她的欣喜還未維持多久,便傳出暗王要成親的事情。不僅如此,對象正是頃洛。


    她再度悲傷,於是又進了魔宮,拉著玄翼一起出去胡吃海喝。


    這期間,她迷糊地記得玄翼好像說了很多讚揚頃洛的話。


    酒醉的她,似乎也說了很多關於暗瞳的話。


    酒醒之後,不管是暗瞳,還是頃洛的信息,她都忘記的一幹二淨。


    那時候,她想:怎麽就不醉死算了?


    可……醉死?這是一個多麽丟人的死法!她不願。


    她悄悄地去過丹藥堂,看女人賣丹賣藥的溫柔表情;密密地隱藏在人群中,看那一對壁人手牽著手,笑容滿麵的遊走在大街小巷;癡癡地看著男人笑得開懷的臉龐。


    他真好看!


    能讓他表現出這樣的一麵,隻有那個死去的她,以及現在還活著的她。


    她心酸,再也看不下去,索性閉關,什麽都不聽,什麽都不看,什麽都不做,一心一意地強大自己。


    她出關了,第一時間便得到要出使聖域消息,瞬間,整個人懵了。


    她覺得魔王果然是個小孩,讓一個沒什麽好名聲的血玫瑰出使聖域,這真的好嗎?


    想著自己進入聖域,隻要見到不順眼的人,就打的場麵,還真是懷念啊。想著想著,不覺好笑,竟控製不住地笑出聲來。


    她欲進魔宮,好好詢問一番理由。剛出門,卻是遇到了等候已久的暗瞳。


    她狂喜,激動,程度達到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地步。她繼而想到什麽,心頓時跌落穀底,神色晦暗。


    最先出口的是暗瞳。


    “她就是她!”


    妖年聽之,一怔,很快反應過來,苦笑的意味更濃,更深。


    “難怪難怪……”如此解釋,她便也明白了。


    “皇,他知道嗎?“


    暗瞳點頭,“他再次殺了她!”


    “還真是一個愚蠢到可憐的男人!”能在背後如此議論魔域之皇的人,恐怕也就這麽幾個了。


    “所以你這是來告訴我,讓我徹底放棄你?”


    “是,我一直都當你是最可愛的妹妹!”


    “最可愛?”妖年笑出聲來,在原地轉了幾圈,火紅的裙擺被拋出最美的弧度。


    她自嘲道:“我穿著這麽暴露,也叫可愛?你不是應該更討厭,才對嗎?”


    暗瞳搖頭,妖年見之,心傷的更加厲害。


    不曾在乎過,又怎會生出喜歡或者厭惡的情感?終究是她想岔了!


    “你這次來,想要說什麽?”妖年已經摸到事實的真相,就等一個驗證,那是來自暗瞳的親口承認。


    “她的朋友不多,隻有我們。祭司那個女人是不會放過頃洛的,所以我們……”


    “好啊!”還未等暗瞳說完,妖年笑著回答,“不管是什麽事情,我都會幫的。”


    “謝謝你,我很慶幸頃洛有你這麽個朋友……”


    “不,不是她應該慶幸。而是你應該慶幸我還喜歡你,喜歡到隻願意看到你幸福,就心滿意足……”


    她一直不是個懂得隱藏感情的女人,隻要喜歡,就會說出來!


    隻要自己喜歡的人幸福,她便心滿意足!


    一如數千年前的自己,一如曾經的暗瞳。


    妖年繼續打趣道:“也許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而我又比較害怕孤單,所以視線一旦落到你的身上,便再也挪不開……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你不用介懷,更不要放在心上。”


    “你知道我的,隻要說出來了,就會釋放很多。不管你會不會再次拒絕我,反對我的想法多少次,我依舊如此!但是……”


    她頓了頓,笑容更大,好似在說著什麽美好事情一般。


    “你放心,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不會再說,再也不會了……”


    笑容多大,內心就有多心酸。


    她強製自己要笑,至少在最愛的人麵前展示最美的笑容。殊不知這樣的一幕,落在男人眼中,異常憋屈和難看。


    男人不忍再看,說了幾件重要的事情,便離開了。


    暗瞳離開後,她再未出過房門,將自己緊緊關在房間裏,美其名曰再度閉關。


    至於她究竟是不是真正如此,卻是無人知曉。


    那些不分晝夜的日子,那些沒有斷淚日子,那些不可被提及的心思,被徹底淹沒在那個房間之內,她的內心之中。


    她告訴自己:隻要走出了著房門,一切都會回歸原地!


    她還是那個她,那個狂拽酷霸的禦姐,還是那個笑視天下,開心無比的自己。


    她好像成功了,因為周圍所有人都以為她放開了。


    她好像也失敗了,因為她自己清醒地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世間有沒有這樣的一種藥,能夠欺騙眾人,也能欺騙自己?


    她終於再見頃洛,這個前世的好友,今世的陌生人。她不敢接近後者,隻因害怕自己的悲傷和異常被發現。


    直到半途之中,因著疲憊,她癱坐在魔虎背上,想要吃點補充體力的丹藥,卻發現丹藥早已被吃完。


    煩躁!


    “這一瓶都送給你了!”女人輕笑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她轉眸一看,努力表現出疏遠淡定的神情,接過女人手中的丹藥。


    擰開瓶蓋,一股醉人的桃花香氣撲鼻而來,她驚訝地看著女人淡笑的瞳眸:“這……”“我猜你應該喜歡這個口味的,這可是我特別煉製的體力丸。”


    她溫柔一笑,吞下一粒。口腔中彌漫著濃濃的桃花香味,是暗王府的桃花香味,一時間,內心竟是奇異地感到滿足。


    原來,不管頃洛是否轉世,都記得她的愛好。


    原來,她一直都喜歡著,惦記著這個曾經的友人。


    原來,她一直在等待著後者的接近。


    她的內心世界光明了很多,心情隨之開朗了很多,長期壓在心髒之上的窒息感漸漸消失不再。


    若暗瞳的對象是頃洛,好像也不錯!


    這個世界上,若說最了解頃洛的是暗瞳,那麽最了解暗瞳的便是她。


    她了解暗瞳,知道他那每一言一語一行背後的含義,明白他那雙毫不在乎地笑容背後真實地寓意,清楚他輕啟薄唇,卻始終未說出的話。


    她想:退一步,做好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後半程的路,她的笑容從假笑逐漸變成真正的笑容。


    她以為:這就是友情的可貴之處!不用在乎對方是否會討厭你,隻因你知道你的一切在對方看來,都是那麽的可愛。


    一如暗瞳所說:你本就是可愛的。


    有那麽一瞬,她甚至思考著要不要換了暴露妖冶的衣著。


    可當她穿上嚴實略顯嬌氣的衣裙,倒映在水晶石鏡麵之內,含羞待放,呆萌可人的自己時,感覺甚是怪異,難受。


    果然,她還是可愛不起來。


    頃洛說:“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做好自己,首先就得取悅自己。“


    她甚覺有理。


    她再度穿回了那在眾人看來暴露,在她看來卻是親切的衣裙,內心的異樣這才消失。


    一番休整之後,眾人各回各的房間。


    月落準備給頃洛守夜,卻是被後者教育了一番。


    “月落啊,你現在不是丫鬟,是我的姐妹。所以以後像這種守夜的事情不用幹,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如今你已來到聖域,自是沒有必要遮掩自己是靈修的事實。好好去修煉,晉升,缺什麽,隻管告訴我,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說這話時,頃洛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聽的月落感動地想哭,瞧瞧,她本就是一個愛哭鬼。


    月落被強行塞了一瓶各種有利於晉升的丹藥之後,不舍地離開了。頃洛還未喘口氣,便迎來了第二個夜訪的“客人”。


    一路上的相處,再加上前世的記憶,妖年並沒有和頃洛見外,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吃上了點心。


    不多久,她問:“聽說你要嫁給暗王了?”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暗瞳?”可又覺得不妥,隻得拐著彎問。


    頃洛聞言,驚訝。


    她要嫁給暗瞳的消息,全魔域的人都知道了,妖年何以會如此問?


    “你真正想要問的話,說出來吧……”她笑了笑,走到另一邊,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


    清香,淡雅,好茶,不愧是聖域,連茶水都是這般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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