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昨晚上,你們中究竟有誰去過玄家後院?”上首人壓低嗓音低吼。無形之中,釋放出恰到好處的威壓氣勢。


    玄家後院不是後院,而是禁地的名字,是老祖宗一個人的地盤。


    即便是玄老爺子,在沒有得到老祖宗的召喚之下,也不得隨意進出。


    眾人被老祖宗的氣勢驚嚇到,為了保住性命,在第一時間內,紛紛搖頭,否認。


    為了證明自己沒去過,不少人甚至將自己昨晚上在幹什麽,和誰在一起,甚至將自己為了排解寂寞,勾搭玄家侍女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上首,老祖宗聽的乏味,更加憤怒。


    下首,玄老爺子聽的驚愕不已,後來越聽越生氣。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的時間裏,竟然發生了那麽多齷齪的事情。


    想到結發妻子玄老夫人臨終前的期待:壯大玄家,正家風,守秩序。再看現在的玄家,玄老爺子隻覺深深慚愧。


    他終究是疏忽了家風,秩序和家教,辜負了妻子的期待。


    被解除懷疑,錦念趕忙重新帶回麵巾,蒙住那張令她悲憤欲絕的臉。


    偷偷看了好幾眼上首位中,一臉冷色的老人,計上心來。


    “哐”一聲,她重重跪下,對著上首位置,磕了一個響頭,“老祖宗,錦念有罪,請懲罰。”


    玄老爺子內心咯噔一下,恨鐵不成鋼,怒道:“錦念,這是老祖宗。且,這裏不是給你主持公道的地方。你有什麽事情,私下跟我說,我來解決。”


    “不,玄爺爺,這件事和老祖宗有關係,您解決不了。”


    一聽這話,玄爺爺更是氣惱。


    “說,你有什麽罪?”老祖宗雙眼眯了眯,直盯錦念的雙眼。後者頓覺整個身體好似被剝光了衣服,毫無保留地被窺探。


    她的內心羞憤愈加。


    可為了計劃,她不得不強製自己忍受下來,竭力說道:“老祖宗,昨晚上,我看到不夜城頃洛鬼鬼祟祟遊走在玄家之內。至於她又沒有去過玄家後院,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說說,你有何罪?”老祖宗覺得這小女娃兒心機太重,很合他的愛好。


    “有罪自是因為錦念沒有在第一時間將這件事稟報給老祖宗,還請老祖宗見諒。”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看到頃洛遊走玄家的畫麵,為了讓老祖宗和頃洛對上,她隻能信口胡謅。


    至於老祖宗信不信,那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隻要埋下一顆懷疑種子就好。她發誓:一定要離間老祖宗,乃至玄家和不夜城以及頃洛之間的關係。


    聽聞此言,老祖宗果真開了口,“你口中所說的頃洛呢?”


    “她偷偷走了,今早上就沒有人看到她的蹤跡。”玄老爺子老實稟告。


    說話的同時,他內心不禁疑惑,難道頃洛那個小丫頭真的惹到老祖宗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老祖宗們是四大勢力的撐腰人,不管四大勢力如何爭鬥,都不會驚擾到各家老祖宗。這是四大勢力暗暗約定俗成的規矩,數千年以來,不曾被打破。


    如今,老祖宗若是對上頃洛,那是不是也會將不夜城的老祖宗給牽扯進來?


    不夜城和玄城,向來是對手,東方家和青家也是對手。


    但對手歸對手,誰也不曾真正向對方開戰。所有人都知道,四大勢力勢均力敵,絕不是強弱懸殊。若其中兩方勢力打起來,勢必會造成兩敗俱傷,給剩下的兩個勢力趁機偷襲的機會。


    這是他不願看到的,絕不願看到。


    這種時候,絕不能讓老祖宗亂了四大勢力的穩定。


    “老祖宗,那是我允許的。因為昨天我收了頃洛那丫頭的禮物,無以為報。最後便讓她自己在玄家尋找寶貝,以示公正。”


    錦念一聽,微怔,內心憤怒:玄爺爺竟然替頃洛那個小賤人說話了,該死!


    玄老爺子還不知道,自己所謂的“好心”,直接給頃洛判了死刑。


    聽聞,老祖宗雙眸緊緊眯在一起,看來昨晚上來到玄家後院之人,確定是那個叫做頃洛的丫頭了?


    “這……”玄老爺子不確定,剛開口,卻聽上首人繼續道:“過幾天的親事算了。”


    錦念大驚,不可置信地看向上首位置,脫口而出。


    “老祖宗,你怎麽能說算就算了?我等待了這麽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嗎?親事不能算,絕對……”


    “撲哧”


    錦念還未說完,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便是後背骨頭錯位的聲音傳來。


    痛!


    好痛!


    老祖宗的威嚴不容人輕視,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片刻之後,整個身體消失在原處。待眾人徹底感受不到老祖宗的氣息之後,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一個個柔弱無骨,癱坐在地。


    看著趴伏在地上,口吐鮮血的嬌嫩少女,玄老爺子麵露不忍。走到錦念身邊,給後者吞服了一粒丹藥。


    “傻丫頭,你怎麽能夠這麽衝動?隻要我認定你是我的孫媳婦兒,那你就是,稍微晚一點成親,又有何妨?”


    吞下丹藥,片刻,錦念感受到力氣,譏諷笑道:“玄爺爺,你有三個孫子,我隻是你認定的孫媳婦兒而已。但是你應該清楚,我想嫁的人隻有玄蒼,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行。”


    玄老爺子沉默,招來侍女。後者攙扶起錦念,將她送回到屬於她的院子裏去。


    老祖宗並沒有回到玄家後院,屬於自己的那個山洞,而是出發去了不夜城。


    青平見到頃洛的時候,是極其興奮激動的。早在小時候,在他見過對方的強大陣法實力之後,便發奮圖強。


    他發誓一定要以超越頃洛胃目標,達到陣法大師以上的實力。


    可惜等他足夠自信,準備找頃洛一決勝負之時,突聞後者閉關百年的事情。心情不好的他,隻覺氣血不順。


    之後不久,他也閉關了。


    理由:努力的程度絕對不能比頃洛那個小丫頭少。


    頃飄逸和小叔叔還沒有到達青城,便遇到了青平,後者是再度奔著和頃洛一較高低而來。突聞對方有解不開的陣法,需要他幫忙,他那虛榮心得到極致滿足,笑得合不攏嘴。


    這不,一見到坐在房門前,好似在發呆,實則也在發呆的少女之時,他快速組織了一下用語用詞,準備給對方高深,高高在上,真人不露實力的印象。


    “頃……”還未說出後麵的話,少女動如閃電,快速將他拽進房間。


    “快,解了玄蒼身上的陣法。”她一邊說著,一邊快速脫下玄蒼上半身的衣服,將畫有一個複雜陣法的後背對著青平。


    “小時候,你的陣法實力在我之上。這……你不會解?”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你比較厲害。和你相比,我就是個小巫,你是大巫,小巫見大巫,你不要把我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放在心上。”


    青平覺得自己一定出現了幻聽,否則一向以霸道強勢聞名在外的不夜城小公主怎麽會向他低頭,甚至拿自己來襯托他呢?


    他再問:“你剛才說話了?”他倒是寧願相信對方什麽都沒說。


    “你是大巫,我是小巫。好了,不要磨蹭了,你趕快開始解陣吧。”


    說罷,她走到門邊上,雙手環胸,以守護者的姿態守護著房門口。青平見其嚴肅,也不再開玩笑,浪費時間。


    仔細查看了玄蒼的表現之後,驚訝地看了一眼頃洛,後者會意,點了點頭。


    好家夥,這是迷幻陣法,陣法之中夾雜著幻術。


    若是首先不破掉那陣法,就算中術之人闖過了第一層幻境,還會迎來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是上百個以上,永無止境。直到你精神力耗盡,死在環境之中。


    這是一個高級陣法,幸虧他好學,夠聰明,很拚命,鑽研了不少類似的陣法。這高級陣法對他來說,雖難,卻不是不能解。


    如此深入思考,便是三日。


    三日之後,青平終於找到一絲頭緒,開始解陣。


    如此這般,又是七天。


    當青平疲憊不堪,渾身癱軟下來,突然感受到一股支撐的力量。


    嗅著少女懷中的清香,看著少女蒼白疲憊的臉色,露出一抹吃力笑容,“我解了陣,成功了。你要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


    “好,我會記住的,我欠你一個人情。”頃洛說的真誠,坦蕩,甚是大方。


    這倒讓青平感覺到自己有點小肚雞腸,如小心腸婦人一般。


    別過臉,不看少女。從他的角度去看少女,甚覺對方該死的好看。


    他的心不自覺地快速跳動起來,他這是……


    對頃洛這個女人動心了?


    怎麽可能?他隻是將她當作一名合格的對手。至於動心不動心什麽的,一定是他太過疲憊,產生了幻覺。


    不夜城的夜晚很美,明月高照,潔白雪花紛紛飄蕩下來,給剛褪去一些白色的世界重新染上潔白。


    在月光的照射下,白雪發射出潔白的光亮,將這黑夜襯得仿若白晝。


    青平精神力耗費過多,陷入沉睡,不知什麽時候才會醒來。在安排好青平,囑咐妖年照顧好後者之後,頃洛回了房間。


    頃洛帶著一個男人進入閨房的消息不脛而走,夜闌和君清百忙之中,抽出空閑,堵在院子門口,隻等著當事人之一的女兒頃洛出現,才會罷休。


    “洛兒啊,你是真的看上玄蒼那個小子了?”


    經過千絲萬縷的語言組織,夜闌自認為這句話最為溫和,也能充分表達出她對玄蒼的不滿。


    一直充當背景牆的頃飄逸第一萬次感受到: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父母親對待他時候,說教還是說教,可沒有現在這幅憂心忡忡,瞻前顧後的習慣。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心頭:難道……他不是父母親親生的?


    頃飄逸越想越遠,越想越悲傷,最後索性扭頭離開。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一個外人站在旁邊聽,這算什麽話?


    感受到頃飄逸的不對勁,夜闌問君清:“我們家這兒子又怎麽了?一副好像被拋棄了的樣子。”


    君清思考了一瞬,“飄逸自小便是一個敏感的孩子,也許我們以後對待兒子的教育方法,也要改一改了。”


    夜闌:……


    她怎麽感覺養了兩個女兒?這兒子何時開始這麽多事兒了?


    現在還不是解決頃飄逸問題的時候,先得將女兒的心思摸清楚了。要知道,即便在神域,閨譽雖沒有下界那般死板,但也是非常重要的。


    洛兒就這樣將一個男子放進自己房間裏,若是被外界的其他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麽借著這件事,對她人身攻擊。


    這樣的事情,她絕對不允許。


    說到就要做到,夜闌作為資深母親,深知在事件露出苗頭之時,就要將其斬殺殆盡的道理。


    “洛兒啊,你倒是說話啊。否則的話,身為父母的我們很擔心你。”


    頃洛點頭。


    “你點頭是什麽意思啊?”


    夜闌一時心急,忘記了自己之前所問的話。下一秒,反應過來,一手捂著嘴巴,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頃洛,另一手指向房間的方向。


    最後竟是什麽話都沒說,就這麽走了。


    自小到大,即便和女兒相處的時間不長,次數不多,夜闌卻清楚地知道自家女兒說一不二的性子。


    洛兒若是認定了一件事,便會堅持到底,永不回頭。


    如今,她認定了一個人,那便說明了一個問題:不管她說什麽,洛兒都不會放棄玄蒼這個對家公子。


    有點諷刺,有點難受。


    君清見狀,呆愣片刻,亦不知該如何寬慰思想受創的妻子。


    沉默一瞬,走到頃洛身前,麵色複雜,看了後者半天。就在頃洛以為對方不會說話時,君清開了口。


    “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安慰你娘的。至於你和玄蒼……”頓了頓,補充道:“隻要你開心就好!”


    此處就不說玄蒼了,隻因他根本就不在乎對家兒子是死是活。隻要自家女兒開心,那比什麽都重要。


    兒子走了,妻子走了,他也沒有必要留下,離開。許久不回家的小叔叔回家報平安去了。


    諾大院子裏,門外,一個她,門內,一個他。


    沒了陣法束縛,玄蒼在做著最後一次掙紮。


    虛無縹緲的白雲之上,他淩空而立,看著周圍無數麵無表情,沒有溫度的人,心冷了再冷。


    這已經是他經曆的第無數個幻境,究竟有多少,他記不清。隻記得自從入了這幻境之後,便是一直在攻破,在活動。


    一個幻境被攻破,下一個幻境便會自動生成,且難度一次高於一次。這一次,顯然沒有前麵的那些幻境好攻破。


    手拿長色黑劍,橫向一揮,帶出猩紅血雨,自上而下澆灌在他所豎起的防護屏障之上,發出“啪啪啪”聲響。


    然而,死了一批,又來了一批。直到周圍的白雲皆被染成血紅,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連日來,沒有休息的時間,沒有喘息的機會,他隻覺疲憊不堪。


    可他深知這不是他停止的時候,再度拿起漸漸變得沉重的長劍,再度帶出一陣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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