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我來了,來給你治病了。”


    剛一聽到小女孩的聲音,落塵驚訝。


    一瞬後,之後趕忙將嘴中還未嚼碎的饅頭吞下去,將盤子藏到被服下麵,緊抿薄唇,看著站在皎潔月光下,嬌俏可人的小女孩。


    他不明白,既在冷宮,小女孩為何還能保持好這麽柔嫩白皙的皮囊,與前幾天相比,不但沒有瘦,好似還胖了些微。


    “你怎麽不說話?”


    夏如風靠近床邊,看著少年不發一言,略微疑惑的臉。


    “你是不是受委屈了?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報仇。”


    “哐當”一聲,門被打開,少年快速衝出去,直到井水邊,舀了一大碗水,大口喝下。


    借著小女孩的視線死角,他狠狠哈了一口氣,待感覺嘴巴沒味之時,這才放下心來,轉過身。


    小女孩覺得奇怪,坐在床上,正好摸到一個硬盤子,心下微轉,似是想通什麽。心頭酸澀,卻是隱忍不發。


    借著月光,她好似看到少年那本就瘦削的臉上顴骨再度拔尖了些許,較之以往,雙頰塌陷的更加厲害了一些。


    她自責,暗罵:混蛋!隻顧著自己吃好喝好,忘記了這裏還有一個苦難人。


    “吃了它。”夏如風將補氣血的丹藥遞到少年麵前。


    語氣說不出的冷,她這是被氣出來的。


    “吃完之後,到我那裏去,我請你吃好吃的。”


    ……


    當少年來到小娃兒所住的地方,看到周圍環境時,是蒙圈的。


    看著眼前雖落敗,卻不失完整的房子,雖破舊卻暖和,聞著釋放著慢慢陽光味道的被服,他的鼻頭微酸。


    冷宮地處皇宮最北邊最偏角的位置,常年接受不到陽光,想要聞到陽光的味道,實在是太難了。


    “你……”他還未說出第一句話,便被塞了一滿懷的東西,低頭,定睛一看。


    竟全部都是吃的,大多是皇宮內的名點。他不喜歡吃甜食,但接觸到女娃亮閃閃的眼睛,低著頭全部吃了下去。


    其實甜食也沒什麽不好。


    這一夜,少年被小女孩強行留了下來,並被塞進了床的最內側。眼見小女娃就要上床,少年趕忙跳下來,慌亂逃離開來。


    夏如風:……


    這六歲孩子是不是在亂想什麽,難道還擔心一個三歲小娃會把他怎麽樣不成?


    算了算了,大家不熟,如今她這番動作的確有點過於自來熟,有點不妥。


    回到自己院子裏的少年這才反應過來:他跑什麽?對方不過是一個三歲小女娃,他又在害怕什麽?


    次日,少年迎來了一個溫婉女人,是隔壁的。


    她說:“你是我女兒看中的人,要保護的人,那麽便是我要保護的人。以後你就跟著我們一起生活吧!”


    少年依舊是蒙圈的,良久之後,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所說的女兒可不就是那很厲害的小女娃麽?


    麻木地僵硬地點了點頭,自此之後,他開始了從未體驗過的新生活。


    看著一滿桌子的菜,在看正在慢條斯理吃著菜的三人,少年低下頭,猛地扒飯。


    “多吃菜,菜最營養。”小女娃夾了一大塊子的青菜和柔到他的碗中,““不用擔心沒吃的,我娘可厲害了,以後你肯定會跟我一樣,長得白白胖胖的。”


    少年點頭。


    張嘴,嚼下,感受著嘴中四溢的方向,柔軟的肉質,鮮嫩的口感,他從不知這世間竟然有如此美味的東西。


    “啪嗒”一聲,淚水滴落到白軟幹淨噴香的白米飯中,他的心融化了。


    因為一碗飯,小女娃的熱情,以及那治好他肺癆的藥。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湧上心頭,他想:此生做牛做馬,都要好好報答小女娃和其母親。


    “你以後就跟著我練武吧!”上官念開口,“你跟如風一起……”頓了頓,補充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將我當成母親來看。”


    上官念不知道落塵的真實身份,卻也知道這是皇帝最忌憚也最在乎的一顆棋子,如今,皇帝不仁,她便不義。隻要是和皇帝對著幹的事情,她都會開行地去做。


    小女娃聽聞,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動,“落塵,不是母親,是未來丈母娘。”


    聽聞小女孩這話,桌上另三人驚呆了。


    少年雙眼大睜,不可置信地看著滿嘴油膩的小女娃,久久不能開口。


    奶娘倒是心急,“如風啊,以後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啊。你現在還小,可不要隨便讓別的男子認你娘為丈母娘啊。”


    “為何?”


    “因為隻有你的丈夫才有資格這麽稱呼你的母親。”


    夏如風哦了一聲,雙眼看天,似是在思索。


    “這樣啊,好的,我知道了。”她跳下椅子,噠噠噠地奔到少年身邊,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少年。


    “以後你做我夫君,這樣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喊娘為娘了。”


    少年再度驚呆了幾分。


    轉念一想,對方不過三歲,正是喜歡玩過家家遊戲的時候。對方也許隻是開個玩笑,他又何必當真?


    奶娘還想繼續勸導,卻是被上官念拉住了手,“奶娘,小孩子,過家家而已,不用這麽正經嚴肅。我已經不是皇後,而如風也不再是公主了。”


    奶娘聽聞,頗為難受。


    也是,都不是皇後和公主了,就算偶爾開個玩笑,說錯什麽話,也不用在意。更不用擔心被有心人聽到,打小報告,甚至因為無心之言,意外招惹上殺身之禍。


    “師父!”上官念這般說:“以後你叫我師父!”


    少年聞言,趕忙抬起臉,看了一眼正慢條斯理吃著飯,優雅閑適姿態的女人,熱淚盈眶。


    離開座位,雙膝重重跪在地上,他重重磕了一個響頭,那聲響聽的如風覺得腦仁疼。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上官念點點頭,甚覺此兒孺子可教,什麽都不說,受了他一拜。


    之後的日子裏,幾人的生活嫻靜舒適。上官念沒事的時候,會教兩個小屁孩幾個招式,本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卻不曾想兩個孩子都具備妖孽級別的學武天賦。


    一學就會,都不用講解第二遍。


    對於自家女兒的妖孽之處,她已見怪不怪,想不到落塵這個小子倒是厲害的緊,絲毫不落後於夏如風。


    上官念沒時間的時候,夏如風便帶著他玩耍。說是玩耍,實則更像是對打。


    一次偶然的機會,二人打著打著,落塵察覺出其中不對勁兒之處。


    “如風,你這招,不是師父教的。”


    夏如風翻了個白眼,“當然不是娘教的,是用來破解的。娘的招式雖不錯,但過於溫和,不能一招致命。在大多數的時候,這對當事人來說,是致命的。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優點。”


    洛塵:……


    即便早已見識過小女孩的妖孽之處,再聽對方這話,依舊被震驚到。


    五年過去,兩人都已長大不少。


    少年變成了年紀稍大的少年,小女娃卻不是女娃,而是長成小小年紀的少女。


    “如風,你怎麽會?”


    夏如風睜眼胡謅道:“哦,是這樣的。我被仙人爺爺看中,自小便被仙人爺爺在夢中教導。我還會很多你不知道的呢?我娘和奶娘他們都知道呢?就你不知道!”


    少年聽的目瞪口呆。


    這五年來,他一直以為少女是天才,卻不曾想到對方的逆天竟是仙人爺爺的原因。


    如此這般,倒也能解釋的通少女如此與眾不同的諸多表現。


    “以後,娘不在的時候,我可以教授你一些更厲害的招式。”


    “好!”


    冷宮的生活單調卻也溫馨,在一個無比安靜正常的夜晚,吃完飯的二人被上官念叫到內室。


    “今晚上,我們就離開冷宮,自此之後,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我們不再和皇宮有任何關係。”


    兩人興奮,跳起腳來。


    “娘啊,我等了你五年,你終於願意帶我們走了。”


    上官念尷尬,“抱歉,讓你們等這麽久。實在是因為有些布局需要先弄好,畢竟……”


    她頓了頓,“未來,我不希望,再出岔子了。尤其是你們,我不希望因為一點小事,而冒著失去你們的風險。”


    這一夜,風雨強勢而來,隨著五個黑衣人的到來,上官念和奶娘一身黑色夜行衣裝扮出現於二人眼前,後二者也被要求穿上同樣的衣服。


    幾年時間的特訓,二人亦是健步如飛,飛簷走壁,不露聲色。


    穿過一個又一個破舊的亭台樓閣,一座又一座被廢棄的院子,來到冷宮入口,看到早已被黑衣人迷暈,倒在地上的護衛,二人見怪不怪。


    離開前,上官念帶著一眾看上去是屬下的人護衛,以一種奇異到詭異的身形和手法,擺平一個又一個護衛之後,來到柔貴妃的寢殿之上,一劍刺殺了後者。


    柔貴妃至死都不瞑目,她何曾會想到自己曾經最看不上眼的廢物竟然會有這般滔天本事?上官念不僅躲過了皇帝的耳目,更是成功地殺了自己。


    護衛們呢?


    早就被抹了脖子。


    看著本應是親人的妹妹倒下去之後,上官念的眼中折射出瘮人目光,那是由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寒意。


    起初她並不知道柔貴妃給自己下毒,企圖要殺了孩子的事情。


    在偶然的一次機會,還是兩歲左右的夏如風,一不小心撞到了牆壁,在後者叫苦叫爹,說渾身都疼的時候,她這才發現自家女兒中毒之事。


    好在女兒身體強壯,又有仙人的庇護,她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卻是將下毒之人柔貴妃恨在心底。


    因為如風肺癆的傳言,無人敢接近,再加上也許後者認為被打進冷宮無權無勢的兩母女翻不起什麽浪兒,柔貴妃掉以輕心,這才給自己埋下了禍患。


    一報還一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五年的時間,她聯係好自己在宮外的勢力,布置好計劃。隻為今日離開做準備,徹底離開這所謂的龍潭虎穴。


    進宮之前,她有抱負,有雄心,表麵是最不受寵的侯府嫡女,背地裏卻是人人聽之駭聞得暗夜閣閣主。


    暗夜閣是暗殺組織排名第二的勢力,江湖之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有人都好奇暗夜閣這背後的主人究竟是何方大能,卻不曾將其和一名女子聯係在一起,而且還是一個廢後。


    雨停了,風止了。


    “閣主!”蒙麵男人畢恭畢敬,“一切都已經安排妥善,隻等閣主回歸暗夜閣,重振我暗夜閣雄風。”


    上官念點頭,拉著夏如風和落塵離開。


    亭台樓閣消散,碧瓦青磚遠去,奢華不再,皇宮的點點滴滴不再和她有一絲一毫的關係。至於皇帝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亦是和她無關。


    他騙了她,得到了外祖的權勢。


    她卻不會殺了他,因為她要他親眼看著自己一點一滴籌謀得到的權勢和地位被別人一點一滴地瓜分而走,看他痛不欲生的表情。


    為了他,曾經的她可以收斂自己的脾性,裝做大家閨秀,知書懂禮,落落大方。


    也因為他,她看到了這人世間最殘酷卻也最唯美的虛假愛情。她回歸到本應繼續走下去的道路,暗夜閣的閣主是她,她注定不凡。


    奢華卻是低調的馬車內,一張小型四方桌被安安穩穩地擺放在正中間。


    桌上擺放著圍棋,桌子四周是暗格,裏麵裝有小孩愛玩的玩具,各種美食點心。馬車內四壁,皆是被設置了不少暗閣,裏麵大多數則是袖珍型武器。


    “你們好好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我們就會到……”頓了頓,她補充道:“家……”


    少男少女相視而笑,不說話,倒是端坐到桌子對側,相對坐下,開始博弈。


    兩人跟著上官念,學會了生存,也學會了智謀。


    你一子我一棋,幻化成危險重重的戰場,殺的不亦樂乎。


    結局:少年以一子敗於夏如風手中。


    “娘”,夏如風突然開口,“我以後就叫上官如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夏如風這個人。”


    上官念意外,眸色深深看著少女,見後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架勢,點了點頭,“好,你以後隻是娘一個人的女兒。”


    少年靜坐在一邊,看著相敬相愛的兩母女,心中欣慰開心的同時,卻是悲傷,難受。


    他不曾見過親生父母,更不知道有父母的感覺。


    大雨過後,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百姓們歡喜地上街做生意,玩耍,皇宮內的一角卻是陰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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