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裏,沒有熟悉的親朋好友在身邊,人生地不熟的,但黃鈺依舊覺得幸福的甜度爆表。


    她跟彭浩宇租了一間六十平的小屋子,畢竟是要度過一個多月的時光,黃鈺花了一個星期,用心地裝點著屋裏的一花一草、一器一物。一個人,沒什麽欲望去逛街吃飯看電影,所以她白天留在屋子裏的時間很多,頂多到附近的超市或者百貨大廈購物。


    出租屋離彭浩宇實習的公司隔了十幾站地鐵,遇上人流高峰期,加上換線搭乘,單程路程總要耗費至少一個鍾頭,尤其是晚上,外貿公司經常加班,彭浩宇回到家都八九點了,黃鈺的做了一桌滿滿當當的愛心晚餐都成涼了,這也怪不得他。


    有一天晚上,她買菜回來,接到他的電話說會準時下班,於是傍晚六點就開始照著教程手忙腳亂做了一桌子葷素搭配、營養齊全的飯菜。


    然後滿腔興致地等呀等,看著鍾表的秒針一圈又一圈地繞,分針走了一大格之後,興味索然地撥通了對方的電話,但是無人接聽。


    又等了半小時,總覺得彭浩宇該出現了吧?並沒有。她打了電話還是無人接聽,又有點不耐煩地發了好幾條信息,無果。


    結果,時針都挪了兩格了,兩個小時就這麽無消無息地過去了。才看到彭浩宇推門進來,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黃鈺還是很擔心地迎上去問:“你怎麽喘成這樣?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我打電話給你都不接的?發了短信也不回的?”


    彭浩宇將公文包隨手扔在旁邊的架子上,一言不發地將黃鈺緊緊地圈在胳膊裏,深深地擁抱了她。黃鈺拍拍他的後背。


    彭浩宇:“對不起啊,我本來都到電梯口要下班了,結果被總部門主管調回去處理了一單日本的訂單,我就隻是個實習的打工仔,反抗不了上級的命令呀!”


    黃鈺氣嘟嘟地說:“那你至少得打電話或者發條信息讓我知道呀,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出了什麽事嗎?我一個人就在這間破屋子裏等,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找不到任何人……”


    彭浩宇捧著她的臉蛋,親了親她的額頭,捏了捏她肥肥的臉頰,寵溺地說:“是,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不該讓你擔心了,上班時間手機調了靜音沒注意到,不過剛剛分秒必爭,我是真的連碰到手機的機會都沒找到,主管就一直在旁邊催促。”


    黃鈺牽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說:“不怪你不怪你,隻是熱騰騰的飯菜都涼了,我現在重新熱一下吧,你要不先去洗漱?”


    彭浩宇直接癱坐下來,隨手抄了一杯涼掉的白開水就咕咚一聲下肚。


    黃鈺轉頭一看,驚呼道:“這是我從下午放到現在的白開水,都涼掉了啊!你怎麽都不問就喝下去了!會鬧肚子的!”


    彭浩宇拿起碗筷就說:“涼水才爽口嘛!鈺兒,你快坐下一起吃,不用這麽麻煩的,涼了也好吃!天氣這麽熱,我還怕燙嘴呢,哈哈哈!”


    她哭笑不得,又說不過他,就依了他,隻是說:“至少飯還在電飯煲裏保溫,是熱的,然後我把這個玉米排骨湯給熱一下吧,這個很快的,不麻煩,你別阻止我,要是把你的胃給吃壞了,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往後這一個月的日子,常常就是涼的菜伴熱的湯,他加班,她等待,看起來平凡和諧,甜甜蜜蜜。


    第一次親身體驗到放假的校園頗有一種“人去樓空花已落,花謝人散未有期”的滄桑感,許曉曉竟然生出一絲蒼涼的懷念。


    偌大的校園裏,幾乎隻有為了考研或者實習才留校的高年級學生,可他們也是早出晚歸,要麽躲在自習室或者圖書館。


    偶爾會在大清早出門的時候,看到草坪上有爺爺奶奶在晨練,大媽大姐推著嬰兒車邊走邊攀談,亦或等到晚上回來,隻剩下野狗和夜貓晃蕩、逗留在無人的校道上和草叢裏。


    這天傍晚準時下班,許曉曉答應了歐陽望的邀約。


    許曉曉:“周南呢?”


    歐陽望:“管他呢,他加班呢!讓他自己叫個外賣就行啦,哈哈!”


    周南那句“旺仔你個沒良心的見色忘友的狗東西!”一直回旋在歐陽望的腦海中,他晃了晃腦袋,便把周南從他腦海中趕走。


    下班之前,歐陽望好說歹說,讓周南頂替自己加班,周南刀子嘴豆腐心,決定犧牲自我,成全歐陽望難得約上許曉曉的美夢。


    他們一起到市區一家新開業的煲仔飯餐廳。


    許曉曉感慨道:“這裏去年還是一家甜品店,沒想到說沒就沒了。”


    歐陽望:“那家甜品店從我們大一的時候就開在這裏了,我還以為會開很久很久,竟然比我們還先離開這兒。”


    “真是臨近畢業,什麽都作鳥獸散。”


    “還沒呢,我們還有一年才畢業呢。”


    歐陽望也隻是假裝樂觀,過去的三年都彈指一揮間,抓也抓不住,更何況處於轉折的第四年呢,越不舍,越飛快。


    “一年?說到底,其實也就剩一學期不到呀,大四應該會是最沒有實感的一年,有的人埋頭苦讀,很孤獨,有的人忙實習找工作,很奔波。”


    大家心裏清楚,大四這一年,身邊的人都少了很多之前的閑暇時間和悠然心態,等到畢業後眾人將會散落天涯各處,很久很久才能相聚一刻,特別令人惋惜。


    服務員已將兩份香噴噴的煲仔飯上桌,還有幾樣小吃和兩杯冷飲。


    歐陽望吸了一口果汁,吞吞吐吐地問:“那,你,有沒有對畢業後作了規劃啊、展望啊之類的?”


    許曉曉把筷子放下,換了一把勺子,抬眼望向他,疑惑地說:“什麽規劃?找工作唄。”


    “我是想說,你有打算留在這座城市嗎?還是心目中早就有想去發展的城市?”


    “哈哈,我是學什麽專業的你不知道呐?”許曉曉難得笑了一笑,“哪裏需要我,我就把自己打包往哪個城市派送過去。”


    歐陽望的心思其實很簡單,想知道許曉曉將會留在哪個城市,他也追隨她的腳步,去往那個城市,隻想像眼下一樣,下了班,能一塊兒吃頓飯,一起搭車回學校,互相陪伴,便足矣。


    “那等你決定將自己寄往哪個城市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哈!”


    “幹嘛?買一送一啊?”


    “是的呢,包郵哦親!”


    許曉曉做了一個特別嫌棄的表情,然後就笑開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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