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樣的王澤,看到徐賦似乎臉上有些不自在又似乎有一絲紅暈,再聯想到,下棋過程中,這人的手,似乎有些顫抖……


    莫名其妙的,童小梧突然想到了在假期時,徐賦那被自己打斷的話。似有心靈感應般她幾乎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幹嘛了。童小梧有些尷尬,故作輕鬆的笑道:“棋下完了!我繼續看書了!”說著就要轉過頭去。


    “等等!”徐賦拉住童小梧的手腕,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動了動唇,王澤在旁邊急的眼睛都發紅了,徐賦就是不說。


    “你放手!”童小梧掙紮了幾下,壓低聲音喊道,此時班級安靜極了,正好童小梧一說話,好幾個同學都被吸引了目光過來。


    “如果你願意和我一直下棋,那我願意一直輸給你!”


    徐賦閉了閉眼,心一橫,開口道。王澤見徐賦終於說了出來,不僅也跟著鬆了口氣。


    “哇哦~”剛剛看過來的同學聽見這麽一句話,忍不住哇哦了一聲,而剛才沒注意的同學見此不知所謂的也跟著知道的同學一起瞎起哄。


    童小梧聽見徐賦開口那一瞬間就已經懵了!而同學們紛紛起哄似乎才回過神來。毫不留情的收回手,臉上隱隱有發紅的現象,隨即離開椅子,將一切哄鬧聲甩在身後,往外麵走去,腳步有些淩亂。


    王澤推了推身邊的徐賦,示意他跟上去。


    皺了皺眉,此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隻能一鼓作氣追上去。


    她沒跑太遠,就站在走廊邊低頭看著地上的月影,吹著風,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聽見腳步聲,身形動了一下,沒有轉身。


    徐賦站在她身邊,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心裏突然有些釋然,“其實,很早以前就想和你說了,但是好像一直沒有一個好的時機,雖然現在也不是好時機,但如果我不說我怕自己將來後悔。”


    童小梧沒吭聲,他也不在意,接著說道:“我總想著和你扯上點什麽關係,就怕以後找不到借口去找你,想來想去好像就這麽一個算得上比較好的辦法。”


    “可以做好朋友啊!”低低的聲音,沒有多少說服力,可能連她自己都不信。


    徐賦轉過身靠在護欄上,低低笑了一聲,諷刺一般,“童小梧,你真以為我脾氣好、耐心足?你見過我像對你一樣對其他人嗎?我有那麽閑嗎?你的心到底有多大,有多不在乎才會覺得我對所有人都這樣!”


    童小梧嘴角動了動,最後也隻是低低說了一聲對不起。


    “最後一句,你討厭我嗎?”徐賦歎了口氣,心裏到底在意這個,但更害怕聽到的那個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開口打斷:“算了,還是別說了!”


    “不!不討厭的。”隻是覺得很別扭而已。


    “那……”


    “我覺得現在應該是好好學習的時候,而且我爸爸不讓我……”越說,聲音越小,童小梧想看著他,增加可信度。但發現自己現在好像已經沒辦法坦然和他對視了,遂移開了目光。


    這種話,連她自己都不信,更何況他呢?


    徐賦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我知道了!”點點頭,“進去吧。”說完也不理會身邊的人,轉身朝班級走去。


    此時的班級,哄鬧聲一片,更有甚者,把頭撐出窗外想看看徐賦和童小梧,但也隻看到兩人站在一起的身影,接著就見徐賦轉身離開。


    被拒了?


    剛把頭伸進來,就見徐賦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走進來,諾無其事般拿起書看了起來。


    眾人不僅唏噓,不明白平時看著十分和諧的兩個人,到了真捅破窗戶紙的這天,反倒變成了這樣。


    黃義洲和王澤麵麵相覷,也不明白到底哪兒出錯了?


    徐賦自從坐下來後就沒說過一句話,真讓王澤有些頭疼,實在不知道怎麽辦?顯然他也沒料到童小梧最後會拒絕,連考慮的機會也不給。


    “怎麽樣了?”王澤心裏犯怵,但想著至少是兄弟,心裏有什麽難受的如果還不能和自己親近的人說,那還等著和誰說。


    徐賦瞥了一眼,眼裏有王澤看不懂的複雜,王澤似有心靈感應一般,做了個ok的手勢,說了聲明白。


    其他人有些糊塗,不明白王澤說的明白是指明白他被拒絕了,然後閉嘴。還是明白了回去再說,畢竟在班級裏說話,現在大家又都盯著這邊,說話不方便。


    但黃義洲明白了,兩人顯然是要回去再說啊!於是也就不再注意身後,投入精力在學習當中。


    第二天的考試畢竟還要繼續,童小梧不敢在外麵呆的久,等徐賦進去後吹了會兒風,頂著同學們八卦的眼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生活中的調味劑,很大一部分來自娛樂八卦。可如果這個八卦中心是自己,童小梧想她寧願不要這味調味劑。


    她其實挺擔心今晚的事鬧大,但顯然同班同學都很有愛,並沒有除在班級裏以外的地方或者人說過這些。


    剛坐下,前麵就自以為很隱秘地傳來一張紙條,是王令玉。童小梧接過後看了看,又看見身邊的黃義洲也和自己一樣盯著這張紙條,見自己看過去,低咳一聲轉過頭假意拿起書看了起來。


    打開紙條,就見王令玉秀氣的字映入眼簾:拒絕了?為什麽啊?感覺你後麵那人挺不高興的。


    將紙條揉成一團,丟進抽屜裏,心裏想著,他高不高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他自己要讓兩個人一起尷尬的,做朋友不好嗎?


    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對徐賦很是愧疚,但卻又覺得除了拒絕,自己似乎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說服自己答應他。


    喜歡嗎?


    童小梧不知道,或許在他說話的那一瞬間,童小梧心裏是有一絲甜意和開心的,但這是喜歡嗎?大約不是的,這也許隻是作為一個女孩子,被一個許多女孩子欣賞的男孩兒告白時,產生的一種虛榮心。


    拋開這些,童小梧發現在自己的潛意識裏,並不排擠這個人。就像他高興的時候,會感染自己,沉著臉不說話時,就會想是不是誰惹他不開心了。


    如果真的把他當成普通同學,又何必在意那麽多呢?


    隻是……現在才高一啊!他們也還小。父母說的最多的是好好學習,這一點她也不算騙他,童父童母確實不允許自己談戀愛,可要是瞞著他們……


    童小梧自問做不到欺上瞞下的事,尤其是對自己寄予厚望的父母。


    所以,徐賦,對不起了。


    想到父母,她隻能找千萬個理由來讓自己相信,拒絕徐賦這件事是正確的。


    努力把思緒拉回,可她發現根本做不到,徐賦轉身離開時的那孤寂又落寞的背影一直在腦海裏盤旋,怎麽也揮之不去。


    使勁甩了甩頭,告訴自己:明天要考試,後天要考試,還有作業沒做完,不要再想了!


    在心裏默念了幾遍後,勉強能靜下心來,卻發現還有兩分鍾就下晚自習了。認命似的開始收拾東西,決定回去再看,在這裏……


    斜眼看了一眼身邊若有若無地看著自己的同學,童小梧深深感到這些人很閑,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明天的考試。


    對於童小梧眼中的同學們來說,並不是太閑,而是好奇心作祟,被一個有頭無尾的事吊著,沒有知道答案時,心裏癢癢的,越不知道越想知道。


    快速把書本整理了一下,期間,童小梧都不敢看身後的徐賦,生怕自己刺激到他。殊不知,自己現在在他前麵收拾東西,無論多小聲,對於心思一直不在書本中的他來說,就是一種刺激。


    靜不下心來的何止她一人呢?


    徐賦有時候在想,這個人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不喜歡又何必來招惹自己,何必又做一些讓別人誤會的事來,何必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後,還假裝著不知情……


    想想都諷刺,他甚至在想,這難道不是故意撩撥嗎?


    可事實上対童小梧來說,自從隱約知道了他的想法後,就已經開始疏遠他了,比如不會的題目開始和以前一樣,問王令玉,王令玉不會,才會硬著頭皮去問他。


    和上學期相比,問題目的頻率不僅低了很多,做某些事時,都在想能避著就避著,不能避也隻能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


    做的太刻意也會讓別人覺得奇怪,但不刻意自己又總覺得不好。


    麵對兩難的抉擇,童小梧心裏已經努力地在權衡,可在徐賦眼裏,似乎和上學期並沒有什麽差別。她不來問題目,他也隻是認為她自己有能力做那些較深難度的作業了。平時避著雖有些感觸,但也並沒有認為她是故意避著自己,反而認為是女孩子的矜持,於是這時候總會拉著其他人湊上去,也讓自己不那麽顯得很突兀。


    完美的誤會。


    童小梧回宿舍後,不僅室友還有其他寢室的同學紛紛跑來,將童小梧圍在中間,一雙雙冒著亮光的眼盯著她,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


    “咳咳,那個小梧啊,有興趣分享一下嗎?你是怎麽回答徐賦的?”平時和她關係不錯的柳依假意咳嗽一聲,笑眯眯開口道。


    聞言,身邊的其他人也點點頭,附和柳依的話。就連王令玉題也不刷了,站在她身邊,正好攔著不讓她起身,圈住她的肩膀,“還有我給你傳的紙條你也不回我!”


    童小梧有些想哭,看著圍著的這些人,讓她怎麽說?說什麽?就連上次比完賽也沒被怎麽圍堵過,她從未覺得怎麽無奈過。


    “沒有興趣,我……書還沒看完呢,想看看書。”咽了口吐沫,接著說道,“大家也散了吧,畢竟明天還有考試呢。”


    “真不願意?”


    “不願意。”


    王令玉歎了口氣,看著大家說道:“算了吧,我們看書去吧,這件事畢竟是她和徐賦的私事,咱們作為局外人也不好多問也。”說著推搡著自己旁邊的常荏荏和李娜。


    說到私事,其他人倒是沒再揪著不放了,她們雖然好奇,但也沒必要如此死皮賴臉,要求別人把兩個人的事逼著她說出來。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則是,畢竟和自己無關,而與她們有關的自然是明天和後天的考試,於是也就順著王令玉說的,各回各宿舍,看書去了。


    看著逐漸離開的同學,童小梧心裏高高懸起的心總算落地了,她真害怕她們強迫自己。


    還好沒有。


    人走光了,她也自己拿了本書翻動起來,可沒看幾頁,心裏總能想到那個人身上去,怎麽也甩不掉,就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貼在自己腦海裏。


    可……他又喜歡自己什麽呢?


    這才是童小梧最好奇的地方。


    似乎在這個年紀,總喜歡問:為什麽是我?怎麽可能是我?凡事都想要一個答案。更何況童小梧自認為自己沒有地方能吸引到他,那個在她看來優秀到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


    童小梧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家裏對她的教育不知不覺由鼓勵變成了批評,而身邊的人如堂哥堂姐,甚至是沈家博都比她聰明,無論學什麽,她永遠是最慢最笨的那一個。


    就連相貌,在家裏也算醜的那一個。


    久而久之,讓童小梧心裏產生了一種否定自己的不自信感。


    父母的批評,家裏兄弟姐妹之間有時無意識的攀比,讓她總覺得自己不如她們。


    她熱愛跳舞,就是因為似乎隻有那時候,自己才是快樂的,才是最厲害的那個人。而不是父母眼中不如他人的攀比工具,也不是他們眼裏那個什麽都不會的妹妹。


    每次努力學習,取得一個好成績,希望父母高興也希望自己不負他們的期待,不知不覺已經成為她的執念。


    人都是一個矛盾體,童小梧是矛盾的,她既希望父母能誇一誇自己,而不是在看到自己的努力的成果時,一味的想要更高的期盼。也希望自己在自己的朋友圈子裏沒有那麽突兀。


    懂事後對她來說,她更喜歡待在沈家,也許是因為沈家舅舅會誇自己,可後來為什麽也不喜歡了呢?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舅舅對沈家博似乎也是和自己父母一樣的,同樣的高要求高期盼。


    這時,她才明白,別人家的孩子,無論多親近,某些事上的差距還是有的。父母會誇沈家博,就像舅舅會誇自己一樣。


    自己的親父母才會對自己孩子沒有任何理由地去否定或肯定。


    所以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童小梧心裏第一個想法不是高興,而是奇怪,奇怪他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喜歡什麽都不如別人的自己,自己又哪裏值得他喜歡呢?


    論溫柔不如王令玉;論幽默詼諧不如李娜;論學習自己也還在努力中;甚至連相貌似乎都沒有他們班大多數人精致。無論哪一個方麵,似乎都足夠平凡。


    可她唯獨沒有想到,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不需要那麽多理由。而且感情不是挑商品,更不需要那麽多要求,僅僅隻是喜歡而已,單純的喜歡。


    這樣的感情不是商品,不需要和他人比較。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哪裏又需要那麽多理由呢?


    說到底,童小梧還是不自信。


    挽手出去的王令玉三人回到寢室後,沒有立刻投入學習中,反而好奇問道:“你們說,他們平時關係那麽好,這次之後會不會尷尬?”


    “肯定會啊,這不是廢話嗎?”常荏荏翻了個白眼。


    “真為他們憂愁。”王令玉坐在一邊,拿出一本書隨意翻開,歎了一口氣。


    常荏荏也跟著歎了一口氣,轉個彎到洗漱間去洗漱。王令玉見李娜一直沒反應,像是在發呆,她問:“娜娜,你想什麽呢?”


    “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件事應該不會就這麽收場。”李娜朝王令玉調皮地眨眨眼,笑道。


    “誰知道呢。”王令玉撐著下巴,也陷入沉思。


    ------題外話------


    下午可能有點忙,存稿定時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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