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鬱悶地回到了駐地,現在正是開飯的時候。我們公司在這邊也就十來個人,就沒有請專門的廚師做飯。一個年紀較大的老技工負責做飯。


    一群人圍在餐桌周圍等著開飯。大家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非洲的食物種類稀少,我們每天的食譜不是番茄炒雞蛋,土豆炒肉,包菜,大白菜,就是雞蛋炒番茄,肉炒土豆,大白菜,包菜。佐料隻有鹽和辣椒油,這樣單調的菜譜吃了一年半載,吃飯的感覺和吃土差不多。


    小楊看了眼桌上的菜,打了一碗飯就上樓去了。他過來的時候帶了很多中國的特產,像榨菜、老幹媽、腐乳等。這些調味品現在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極品美食。


    我努力地吃了幾口菜,然後就完全吃不下去了。看著碗裏的土豆,我暗暗發誓,回國以後再也不吃肯德基和麥當勞。正當我準備端著碗筷上去找小楊蹭點調味品的時候,我們的經理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姓柯,在公司的資曆很老,性格隨和,心思縝密,所以被公司派到非洲來主持大局。


    柯經理出來後,四周望了望,隨口問道


    “小楊呢?你們看到他沒有。”


    負責光纜接續的韋工回答道


    “小楊覺得這菜不合胃口,沒吃就上樓去了。”


    柯經理往樓上看了下,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


    “小郭!先別吃飯,等下中國商會在周老板的餐廳有個聚餐。各個中資的公司都要去。你代表項目部去參加下。我有點不舒服,就不去了。有什麽事回來告訴我就行。”


    “好的好的!”我滿心歡喜的答應了。


    不舒服當然隻是個借口,中國商會的聚會,邱總是能躲就躲。我倒是很開心,商會聚餐吃的都是中國菜,比這老技工做的飯菜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柯經理大概是看我外形比較好,讓我代表公司去參加這種應酬的飯局。


    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往外麵走,看到項目部的技工王師傅在門口和黑人男保姆低聲比劃,我隱隱約約聽到“吉給吉給,多叫幾個,我給5000法郎!“


    看著他興奮的麵容,我會心一笑。這個月的零用錢剛發,他就忍不住了。我剛開大門,我們養的看門狗辛巴就乘機躥了出來,它有著德國牧羊犬的血統,特別聰明。它似乎看出了我要去吃好吃的,在我身邊各種獻媚討好,我隻好安撫它保證給它帶好吃的回來,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回了院子。


    穿過起伏猶如過山車般的道路,我來到了周老板的餐館。


    中國商會是由大使館牽頭成立民間組織,各大中資公司領導定期集會交流下信息和聯絡感情。等我趕到的時候,商會會長中國土建集團的王總正坐在上席說話。


    “今天談談援建學校的事情。前段時候我們援建的體育館竣工時中國大使館的洪大使來剪彩.沒想到跑出一個黑人技校校長說自己的學校怎麽艱難怎麽慘。洪大使頭一熱答應了要幫忙擴建學校。結果這黑人老頭三天兩頭往領事館跑,催著大使兌現諾言。”


    聽旁邊有人就罵了起來,


    “這老頭可真不要臉啊!他學校好不好關我們屁事!哪有逼人做慈善的道理!”


    中國路橋的馬總搖了搖頭道:“黑人的文化是這樣,你幫他們,他認為這是上帝的旨意,隻會索求更多!”


    在坐的各位也是連連搖頭,議論紛紛,都有類似的同感。我跟幾位老總打過招呼,找了一空位坐了下來,


    王總抬手示意了下,繼續道:“這老頭現在還天天往他們外交部跑,說我們中國人不講信用。搞得影響很不好,大使代表我們政府的形象。這事我們中國商會得幫幫忙。我算了一下,大概800萬法郎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出點錢把這事情辦了算了。”


    我一聽,心想這一下每個公司至少要分攤近一百萬法郎。路橋土建家大業大,拿點工程餘料湊湊就差不多了。不行的話,出人力機械也方便,像我們這種通信工程公司,啥材料沒有,隻能出錢。怪不得鄭總不想來。我又看了看其他公司的代表,大多都是表情輕鬆。他們都是土豪,我們這種小公司真是比不了。


    王總一個一個詢問了大家的意見,大多數公司表示支持。我不敢在這個時候唱反調,隻能說


    “我也非常支持這個善舉,回去後我一定把這個事情給領導匯報!”


    王總很滿意我的態度,但是他不知道我這個代表在公司沒啥分量,我隻能匯報情況。至於到底給不給錢,還是得要柯經理做決定。。


    這事商量完,四川藝術團的的吳導又開始抱怨:“國家要我們幫r國的國慶排練節目,現在準備的時間很緊,上一批來的當地女學生的素質不錯,就是來回路程太遠,每次排練的時間都花在等人上麵。這段時間商會能不能支援幾輛車幫忙接送一下。還有懂中文的黑人翻譯的人得多找幾個,有時黑人翻譯有事說不來就不來了,很耽誤事啊!”


    然後。。。。。。。


    商會裏麵談論大多數事情都是義務幫忙的事。責任多,權益少。我有時候覺得,其實我們這種小公司完全沒比要參加商會。這完全看不到好處啊!


    聊了一會,商會要討論的事情完畢後,王總示意餐館上菜。


    周老板的餐館很有特色,牆上是一排紅色的大燈籠,外牆是柱子撘成的圍牆。服務生用的是當地女黑人,每個人穿著紅色高叉的旗袍。


    黑人前突後翹的身材倒是和旗袍很搭,可是臉實在沒法看,落差太大。多看幾眼這飯就沒法吃了,晚上還有可能會做噩夢。


    大家邊吃邊聊,我也想趁機和其他人聯絡聯絡感情,我左邊是一位年輕的帥哥,看起來滿臉心事的樣子。我端起酒杯笑道:


    “這位大哥怎麽稱呼?”


    他勉強笑了下,和我碰了下杯子。


    “免貴姓錢,中國建設銀行海外投資部的。”


    “這麽厲害!”我連連咋舌“你吃啥菜了,表情這麽難看?”


    他苦笑一下,將酒一飲而盡“不是菜難吃,是今年我有2億美元的投資任務,不知道怎麽能完成。”


    我口張的比雞蛋還大.呆呆的問道


    “這麽多錢!花錢有這麽難嗎?”


    他歎了口氣道


    “投資對象要求很高。資產,抵押物,發展前景,回報率都得達標。這國家這麽窮,哪有什麽好項目,再說了,真正的好項目誰帶你玩?”


    我想了想。確實也是。我們公司這邊項目一年也就幾百萬美元,不夠銀行投資額的一個零頭。當地產業落後,人均收入很低,能有穩定收益的產業確實不多。


    中國路橋的馬總聽到我們的說話,插了一句:“當地的國家水泥廠我覺得是個不錯的項目,小錢你可以接觸一下。”


    建行的帥哥一聽來了興趣,立刻拋下我和馬總聊了起來。


    我舉著空杯愣了半天,發現我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人。這種大佬級別之間的對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接,好在我的心態不錯。我就是個小公司的嘍囉過來混吃混喝,吃頓好的就算賺到了。


    我的酒量很差,但是坐在桌誰也不理也不好,我琢磨了半天,隻能采取乾坤大挪移轉移注意法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我突然站起來,舉起酒杯對商會會長王總說


    “王總,您在非洲呆的時間最久,層次高,見識廣。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通想請教您一下。”


    王總看我這麽嚴肅,不禁坐直了身體,正色道


    “你說!什麽問題。”


    “為什麽國內那麽多貧困人口,國家還在非洲大手筆搞援助項目?我看到網上很多人抱怨這一點。”


    其他商會的代表聽到我這個問題,也停止了閑聊,把注意力投向這邊。


    王總笑了笑,示意我先坐下來,然後說


    “其實很多人也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是國人對政府的這個政策其實有很大的誤解。我是這樣理解的,首先,我們的扶貧方法,授人以漁肯定比授人以魚好。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和開拓市場肯定比單純地給貧困地區人們錢要好。國家用援助工程打開了非洲國家的市場,相當於給中國商品做了一次大型的廣告。我們公司就有很多人做了幾年的援建項目後自己單幹,當了老板。他們帶老鄉出來工作,創造了更多就業機會。”


    王總頓了頓,然後繼續說


    “然後,援建項目說是多少億美金,其實是都是用商品和工程來代替。我們並不是給錢,而是給東西,這些東西往往是國內用不著的。通過援建項目,我們可以把國內產能過剩的商品輸出到非洲,避免國內的經濟危機。大家看到歐美國家經常隔了多少年就發生一次經濟危機,大量商品寧可埋掉也不虧本出售。可我國這麽多年沒有發生過經濟危機,不是說我們國家沒有這種問題,而是有時候,國家打包把那些過剩的產品買下來,和外國交換利益。”


    “最後,這援助項目也並非沒有回報。除了政治利益,幫中國商品開拓市場外,非洲國家有很多自然資源沒有開發。每個被我援助的國家,我們都會排除勘察小組,幫其探明資源適合開發的方式,然後洽談合作。我們幫他們無償修路,修橋,修工廠把這些資源開發出來,然後獲得其每年一定比例的收益。從長遠來看,援助項目是有不錯的回報的。”


    我聽完也是恍然大悟,原來中國的援建項目還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情況。其他人也是紛紛點頭,中國路橋的馬總舉起酒杯道


    “王總說的對!這麽多年中國經濟獲得長足發展,大家有目共睹。我們要相信國家和政府,他們不會去做出賣人民利益的事情。來吧!為了國家的繁榮富強!我們幹一杯!”


    聚餐到了中後期,就成了幾個老總之間的拚酒大會。我酒量不行,隻能借著尿遁躲外麵大廳。


    我攤倒在一個大的沙發上麵,一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閉目養神。


    這時飯店的周老板和她的夫人走了進來,兩人在大廳說了幾句話。


    咦!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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