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經理一早遇到這種打臉的事情,心情很是不好。可這不是最糟糕的事情。當我們用當地電話聯係曲工的時候,發現他出去處理緊急故障,今天的麵試估計要泡湯了。


    柯經理的壞心情並沒有影響我。趁今天沒事,我提議出去逛一逛這個非洲海港城市和當地的球場,柯經理沒有出門的欲望,把自己鎖在房裏。小楊很興奮地和我一起出去。


    db是個港口城市,走在街道上,微風中帶有明顯海洋的味道。世界杯期間,街道上外國人很多。小楊不時停下來,用他卡片相機和我交替留影。我們所在的街道多是非洲式招牌的平層店鋪(也就是那種全手寫的字母的招牌,簡單而隨意)而道路樣式和路旁芭蕉樹卻像極歐美電影的場景。這裏整體給人的印象是那種現代科技包裹著原始習俗的感覺。


    小楊給山姆打了個電話,詢問球票的事情,隻說了兩句然後就掛了電話。小楊皺著眉頭說道


    “山姆說他正在想辦法,明天一定有辦法拿到票。”


    我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這麽久了,你還不知道黑人的習性嗎?等幾分鍾通常意味著等幾個小時,說上午到基本上意味著晚上到。明天完全就是個笑話!”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說不定他真的搞得到票呢?”小楊還是不死心,他買了份地圖,打算去球場看看,就算買不到票,在球場外拍幾張照片,回國也可以炫耀半天了。


    我看了看地圖,回想昨天曲工標出城市的危險區域,指著地圖說道


    “從我們這裏過去有好幾公裏,中間好像還有黃色的危險區域。你打算怎麽去?”


    小楊聽到危險區域後,開始猶豫起來“那還是算了吧!”


    我哈哈笑了起來,道


    “你還真怕了,我開個玩笑的。大白天的,我們兩個人走大路怕什麽。這都能遇到危險,那這地方還能呆嗎?別人都說非洲危險,我們在r國呆了那麽久也沒遇到什麽事。我覺得是曲工小題大做了。”


    年輕人總是喜歡冒險,喜歡證明自己勇氣的。小楊被我一說,又鼓起了勇氣。我們在路邊找到了幾輛“公交車”。黑人售票員說它們這車到體育館。


    非洲的很多國家的公交車和我們眼前看到一樣,是一種從歐美淘汰下來的加長麵包車。裏麵被格成了4排,擠一擠的話裏麵可以坐20個人。在n國,這種車叫taxi。


    小楊站得遠遠地,看著車直皺眉頭。


    “我不坐這車,我們還是找個的士吧!”小楊捏著鼻子,看著車裏麵坐的一排黑人直搖頭,黑人身上那味道一般人還真受不了。他在r國都是坐公司的車,沒有和黑人公交的心裏準備,心裏的抵觸情緒很強。


    “將就一下吧!我們在這裏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一個地士過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再說這公交便宜,路程也不長。”我坐過幾次這種車,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勸了半天,最後小楊看到旁邊來幾個白人坐上了這車,才勉強同意。他一上車就搶了個靠窗的位置,窗戶上貼著耶穌的像。他把窗戶拉到最大,貼著窗戶死命的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我身邊坐了一個黑人,身上味道奇臭無比,逼著我也把腦袋往外湊。


    等人坐滿後,黑人售票員熟練地拉上門,在窗戶上拍了兩下表示可以開車。司機一腳油門踩到底,麵包車就像炮彈一樣射了出去。麵包車在大馬路上飛速穿梭,硬是開出了公路賽的效果。我們在裏麵被甩得左搖右擺。


    麵包車不時超越旁邊的車輛,有幾次幾乎貼上旁邊的轎車,雙方的距離不超過幾厘米。我這才明白為什麽窗戶上貼著耶穌的像。這個時候我隻能向他祈求平安了。


    小楊受不了這種顛波,大聲叫著讓司機停車。售票員回頭看了我們一眼,拍了下車門,司機立刻一腳刹車靠邊急停。


    我們兩個跌跌撞撞的下了車,小楊跑到路邊幹嘔了半天。我也蹲在地上半天才緩過來。


    小楊用手擦了擦嘴,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裏的司機真不要命,這樣開車,簡直嚇死我了。”


    “是的!r國的車完全沒法和這裏比,坐這裏的車就算不出車禍也要被嚇死。”我揉著頭,完全表示讚同。


    經過這事,我們放棄了去體育場的念頭,兩個人順著馬路往回走。路邊隨處可見外國的足球迷,穿著德國或西班牙球隊的服飾,有說有笑。相比他們的熱情,小楊和我隻算個湊熱鬧的遊客。


    沒走過久,我們就找到一家kfc的餐廳,相比當地看不懂的餐館,我們還是比較喜歡垃圾快餐的口味。這邊的kfc的漢堡份量要比國內足的多,一份套餐我就感覺飽了。


    吃完出了門,我想起了賓館裏的柯經理,忙對小楊說


    “柯經理估計沒吃,我再買一份套餐帶回去吧!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等我進店點好餐,正在排隊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小楊發出淒厲的慘叫。


    顧不得其它,我連忙跑出去,隻見小楊被幾個黑人按倒在地上。


    那一刻我感覺血直衝頭頂,我大喝一聲


    “fuck!”


    幾個黑人看到我出來,立刻四散而逃,小楊趟在地上,捂著手直打滾。他的背包被一個黑人搶走了。


    我上前扶起小楊,問道


    “你怎麽樣了?”


    “一群黑人搶劫我!我的包被搶了,他們還咬了我的手。”小楊疼得臉都變形了,他放開捂著的手,手背上血肉模糊。


    我看著遠去的劫匪,完全沒有追趕的念頭。誰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槍。沒想到曲工描述的夢魘這麽快就降臨到了我們的頭上。恐懼、慌亂、憤怒占據了我的思維。我身上也沒有紗布和紙巾可以幫他止血。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help!”我朝周圍的人群呼喊著,但是周圍的黑人站得遠遠的,仿佛靠近了會沾染上瘟疫。沒有人上來幫助我們,冷漠的讓我感到心寒。


    慢慢地,我冷靜了一些。我咬著牙扶起了小楊。現在隻能靠我們自己了,我左右看著,希望能找到一家醫院,給小楊先包紮一下傷口。


    這時,街道的轉角處出現了一輛警車。那標誌性的警燈點亮了我心中的希望。我連忙跑到路邊大力的揮舞著手臂,大聲呼喊著。警車看到我的動作,緩緩停在了我的旁邊,車裏的黑人警察搖下了半截車窗。


    我衝到窗邊,焦急地對車上的警察說道


    “警官!我們遇到搶劫了!我們需要幫助。”


    小楊也掙紮著來到車邊,向黑人警察露出了自己的傷口。


    兩個警察沒有下車,靠我們這邊的胖胖的警察看了看小楊的手,癟了癟嘴,和另一個警察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對我說道


    “嘿!你的朋友傷的很重啊!我建議你們先去看醫生,然後去警察局報案。我們有很緊急地任務,恐怕沒辦法幫你們。”


    小楊猶如驚弓之鳥一般,一隻手拉著車門對警察說


    “警官!您能載去這裏的醫院嗎?我不知道哪裏有醫院。這裏的街道太危險了,我怕再遇到搶劫。”


    胖警察露出為難的表情道


    “我也很想幫助你們,可這裏離醫院很遠很遠,我們車的油隻剩一點點。我們還有很緊急的任務要去執行......”


    我沒多想,連忙說道


    “我付你們油錢可以嗎?求求你!帶我們一程吧!”


    我怕他們拒絕,馬上從包包裏麵掏出100元紙幣遞了過去。胖警察接過錢,口裏依然在念叨著


    “太遠了!我們油不夠!”


    我又塞給他們100元紙幣,胖警察臉上才露出了笑容,他收起錢對我們道


    “上車吧!我帶你們去這邊最近的醫院。”


    我們兩個爬上車,感覺像獲救了一樣,緊繃的情緒總算鬆弛下來。


    警車轉過了一個街角,開了兩分鍾不到就停了下來。胖警車回頭對我說


    “下車吧!這裏就是醫院。”


    我剛剛平複一點的情緒又開始波動起來。幾百米的距離這叫很遠?我沒想到連警察也匡我的錢。小楊捂著手,沒說什麽立刻下車了。我死死地盯了胖警察一眼,也跟著下了車。我們對n國已經徹底絕望了。這樣黑暗的環境,報警還有什麽意義。


    下午回到賓館,柯經理看到小楊包紮的手臂也是嚇了一跳。我把事情經過詳細地告訴了他。柯經理還沒發表意見,小楊帶著哭腔堅定地說:


    “經理!我不想在這裏做項目,你要找就找其他人吧!”


    柯經理正準備說話,我也連忙表態道:


    “我也是一樣,我不想在這裏做項目。這裏治安太差,警察也腐敗。我不想出事。”


    柯經理看著我們兩個態度這麽堅決,他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他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


    “你們說的也有道理。這裏這麽危險,出點大事。這一年都白幹了。算了!這裏的項目不搞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腦子裏一直是白天看到黑人搶劫的畫麵。小楊也是直勾勾的眼睛看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小楊突然說了一句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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