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林玦琛臨時有事要去趟公司,便喊了貓子來接。因為沒幾天就是春節了,安南公司裏也都已經放了假,所以白日裏就閑了下來,上午安南窩在藍灣翻著看了會電視,臨近中午,想想還是出了門。


    在拉上房門的那一瞬間,安南突然瞥見了床頭桌子上的一隻黑色首飾盒,心思稍稍動了動,她還是走了進去,把盒子帶上了。


    星河花苑。


    到底是要過年了,這一路上還真是熱鬧,就連這人都比往常要多了許多。小區裏麵的保安們正駕著梯子在裝小燈籠,還有一排排的節慶標語,安南見著就覺得喜慶。


    安南開著車回了家,拿了些平時需要的東西,昨晚自己答應了林玦琛會搬去藍灣住一段時間,倒不是因為別的,隻是這大過年的,兩棟大房子卻空空蕩蕩的各住著兩個人,到底還是覺得寂寞,說來也是有些奇怪,以往過年的時候自己不也一直是一個人的嘛,怎麽今年就這麽矯情了,人啊,還是不能習慣溫暖。


    車子掉了頭,緩緩地行駛在星河的小道上,天空灰蒙蒙的透著霧光,兩側高大的落葉衫早已經掉的禿了頂,隻剩下枝條在寒風中左右右晃著,這個天氣,估摸著要下雪了。


    當駛到第三排別墅區的時候,安南打了個方向,車子開了進去。


    最後一棟,那人的家。


    許久未來瞧瞧,這裏倒是一點兒都沒變,一側的外牆上依舊是滿牆的的爬山虎,隻不過現在光禿禿的隻剩下枝條了,前院裏的幾株臘梅花倒是開的豔,安南還記得這是那年祁媽媽親手栽的,前些年的時候還是小小的一株,不曾想,如今好像長大了不少。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你越是等著期盼著越是瞧不見他的變化,可當你某一天突然回眸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竟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模樣。


    安南穿過了小小的前院,來到門前,踩著滿是枯葉的台階,她掏出了大衣口袋裏的一隻黑色盒子,放在了一側不大明顯的牆角邊。


    有些東西,放在自己這兒時間夠久了,也該······還給他了。


    頓了頓,安南轉身,望了望這座平時守望了無數遍的二層小屋,終於緩緩的退了出去。


    突然,背後猛的一記,似乎是撞上了什麽東西,安南腳下有些不穩,一個趔趄間,身子便向著一側倒去。


    “小心!”


    耳邊向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像冬日裏的暖陽,沉沉暖暖的。安南轉過頭去,剛想道歉,抬頭間,眼底便出現了那個人。


    歲月的摩挲讓他更加的沉穩內斂起來,星星點點的眸眼也更加的堅定果決,他一身筆挺的軍裝,身邊是一隻黑色的行李箱,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了安南的身邊,手還拽著她的手腕。


    祁涼,他回來了。


    “安南······是你。”


    祁涼沒有想到,能在自家門口遇到安南,她不是住藍灣的嗎,怎麽會出現在這?


    那人的手熱的發燙,安南被他箍著手腕,一時間愣了神,在反映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悄悄鬆了開來,刺骨的風刮著自己的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冷的生疼,隻有手腕那一處,似乎還是溫熱的。


    “進去坐坐吧。”祁涼微微笑了起來,提著行李箱,跨過了開滿梅花的前院。


    安南站在院門口,沒有動。


    “怎麽了?見我尷尬嗎?”前頭的祁涼開了門,見後頭久久沒什麽動靜,便轉過頭來,看安南還是先前那副模樣在原地站定著,他笑了笑,“安南,再見麵,我們······總還是朋友吧。”


    安南本意是不想進去的,如今他們這個狀況見了麵還是尷尬的多,沒想到那人卻表現的一副稀疏平常的模樣,許是在意的,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吧。


    “好。”


    一句朋友,到底還是讓安南斷了逃開的念頭。


    安南跟著祁涼進了屋子,裏麵的一切還是一如當初的模樣,台上地上也出了奇的幹淨。


    似乎是看出了安南的疑問,祁涼笑著解釋道,“這裏定期都有阿姨來打掃,我有空的時候也會回來看看。”


    “祁媽媽呢?”祁涼的母親在他的父親去世之後身體便不大好,起起落落間也看了好多醫生轉了好幾次院,後來祁涼去了部隊,便把她送去了市立的一家護理院,有專人看著,他也放心些,眼下年關了,怎麽不見他把祁媽媽接回來?


    聽聞安南的話,那頭在廚房燒水的祁涼暮得一怔,而後,他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的安南,“我媽······在雲南。”


    雲南?祁媽媽怎麽無緣無故去了雲南?


    “她······想我父親了,想去看看。”祁涼頓了頓,看向安南,而後才漸漸有了些笑意,“你知道的,那裏雖遠,總歸有我父親的氣息。”


    水不久就燒開了,祁涼給安南到了一杯水,杯壁很燙,但是祁涼還是兩指捏著杯子,端到了安南身邊的桌子上。


    “日子過的真是快啊,想想······我們大學四年,工作三年,也有七八年的時光沒在星河了,沒想到再見的時候,我們都長大了。”


    也都變了。


    安南稍稍垂了點頭,看著眼前的水杯裏冒著絲絲縷縷的煙霧和熱氣,思緒有些飄遠,“對呀,我們都長大了。”


    屋子裏剛剛打了暖氣,但是還是冷的瘮人,這個溫度下,水應該會冷的很快,起碼安南在拿起水杯之前是這麽想的,沒想到。一個不穩,滾燙的水還是全部傾灑了出來,頓時,安南的手背上通紅一片。


    撲通一聲,水杯掉了下來,玻璃渣撒了一地。


    安南的手背上亦火辣辣的疼。


    那個瞬間,祁涼猛的奔了過來,超乎尋常的反應力和敏捷度讓安南一驚,等著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抓著自己的手腕打開了冷水龍頭。


    嘩啦嘩啦的水聲在此刻這個安靜的屋子裏格外的清晰響亮。


    “我沒事······”安南縮了縮手。


    “別動,這麽紅還說沒事,衝夠五分鍾!”


    “我真的沒事······”安南又稍稍使了使力。


    “我說了,衝夠五分鍾!”


    水其實冷的刺骨,但是淋在安南的手背上卻絲毫沒有冷意,甚至溫溫熱熱的很是舒服,安南看著那個擰著眉盯著自己手背的人,一時間有些話到了嘴邊卻沒再開口。


    她還記得,上次在大使館,她明明說了的——我怎麽樣,和你已經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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