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轉彎,兩人便來到了車禍的現場,遍地的狼藉和無邊的呻吟逼得安南生生的停住了腳步,她站在祁涼身邊,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早已經撞的不像樣子的兩輛大巴車還倒在地上,上頭的那輛已經被撞的頭頂了天,車的前輪離了地,壓在下頭的那輛車子上,玻璃窗幾乎全部碎裂,車裏更是一片狼藉,甚至在一些窗沿邊還有斑駁的血跡,好在車裏的大部分人還是通過窗戶逃了生,盡管有受傷的,但是情況好些,嚴重的是被壓在下麵的那輛車子,情況好像不太樂觀,大多數的呻吟聲也是從下麵傳出來的。


    安南的耳邊是接連不斷的警鳴聲,身邊是穿梭不斷的醫護人員和傷者,眼前是燈光血光一片,她從未見過如此殘酷的場景,在這個飄著雪花寒風肆虐的夜裏,心頭發顫。


    祁涼把安南牽到自己的車邊,“你在這等我,”姑娘的雙手冰涼,祁涼從車裏拿了件黑色的外套,搭在那人肩頭。


    “祁涼······”


    “我先去看看,如果要幫忙,我來喊你。”說罷,祁涼轉身便走進了人群。


    現場依舊混亂著,上頭那輛車子的傷者已經被悉數救治,現在問題就是被壓在下頭的那輛,之前調遣的起重機此刻也等在了路口,隨時待命。


    可是在正式操作找懸掛點起吊的時候,好似出了些問題,因為車輛很多地方破損嚴重,右側的起吊點不好固定,萬一勉強固定了,正式起吊的時候再掉下來,就會對下方被困的傷者造成二次傷害,後果不堪設想。


    現場的一隊消防武警官兵正在研究討論懸掛點,最終決定,右側底層設置兩個,考慮到平衡,其中一處的固定點需要人爬進上頭的那輛車裏,下到兩車的間隙裏,做好捆綁工作。


    雪還在繼續下著,堆積在事故車輛上十分濕滑,為現場的救援工作增加了難度,而且萬一平衡操作的不好,上頭那輛車子再次倒下來,那······


    “讓我去吧。”此時,站在外圍的祁涼緩緩撥開人群,對著那個武警軍官說道。


    “你是誰?”那人看著突然而至的祁涼愣了愣,然後,揮了揮手,招來一旁的一個小警員,“請圍觀群眾撤到安全地帶。”


    祁涼自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紅色本子,趕在被人拉下去之前,遞給了前頭的軍官。


    那人接過,翻開。


    “等等,你是······”


    “請求派遣!”突然,祁涼猛的繃直了身體,對著那個軍官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那之後,氣氛陷入了凝滯狀態,周圍的人還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從哪裏冒出來的人要去攬這個活兒,而那個指揮官,竟然也沒有出聲拒絕。


    “如果有責任,我一己承擔。”祁涼知道現在自己的這個要求是讓人為難了的,但是以現在這個情況,自己作為作戰部隊的特種兵,自然會比旁人多幾分把握。


    其實眼下的這個情況,倒也不是責任歸屬的問題,那位指揮官心裏也清楚,如果真的出了事兒,自己肯定是首當其衝的,可是恰恰手底下的這幾個都是臨時調集上來的,他們幾斤幾兩他心裏頭也拿捏不準,何況,眼前這個人,又是實實在在的本事人。


    “祁涼,你要去做什麽?”許是察覺到這頭情況有些奇怪,安南穿過人群,走到祁涼身邊。


    “好!你準備一下。”終於,那個指揮官點了點頭。


    人群四下散了開來。


    “祁涼······”安南披著那人的外套,暖融融的都是他幹淨清冽的味道,姑娘扯了扯那人的衣角,直覺有事兒,“祁涼。”


    那人轉過身來,伴隨著些許的血腥味,他卷著毛衣的袖子,手臂上有些汙跡和血跡,雪花落在他灰色的毛衣上,一顆一顆的堆積,又被他的體溫一片一片的化去,安南抬起頭,撞進了他的眸眼,隻見那人望著自己,淡淡的笑了開來,他拍了拍自己頭頂的雪花,“我有任務。”短短的幾個字,他說的很輕,安南卻聽了很久,汩汩的寒風中,那人眼裏的光,透露著堅定。


    此情此景,安南好像突然間喪失了所有的話語力量,記憶開始翻滾起來,就好似八年前的那個暑假裏,眼前的這人也是如此平靜的和自己說考上軍校,要離開四年的時候,自己也是有著千種百種的思緒想法,可是那人一個眼神過來,滿載希望又堅定果敢,便堵住了安南所有想說的話。


    而今,又是這樣。


    “你安心等著,我一會就來。”祁涼把人往邊上拉了拉,輕聲安慰道,看她那表情,估摸著是嚇到了,也是,這種情況,一個姑娘家家的實在是不適合呆著,現在自己還真的有些後悔把人帶了過來。


    安南不知道他要去的任務是個什麽樣子,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定是極其危險,她頓了頓,還是開口喊住了那人,他真的會回來嗎?八年前,他就沒有回來,這次,會不會······


    “祁涼······”安南看著雪中的那人,“你別去了,會有危險。”


    祁涼即將離去的腳步一滯,他邊扣著保險繩,邊來到安南身邊,而後,他彎了彎腰,視線與眼前這人平視道,“安南,我是軍人啊,有首歌怎麽唱來著,愛祖國,愛人民,鮮豔的紅······”突然,那人尷尬的笑了笑,“啊,不對,這是紅領巾,共產主義接班人。”祁涼伸手摸了摸安南的頭頂,“我說話算話,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你······等我。”


    而後,那人終於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直到多年之後,安南還是時常會在夢中見到這個身影,他跨過無數的呻吟和哀嚎,踏著希望和堅定的光,向著他的使命走去,他不僅僅是那個年少氣盛的小祁涼了,他還是那個把祖國,把人名都裝在心裏的軍人。


    他是軍人,愛祖國,愛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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