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蘇凝為什麽沒有獨自扛起女兒去縣城醫院,實在是她也看出來,女兒隻是不想在這個家庭呆著。


    每天做的工作就是——


    “媽媽,咱們搬出去好不好?”


    “小淺,乖!媽媽答應爸爸再住一年,小淺和媽媽等爸爸一年好不好?”


    ……


    錢淺覺得,她媽媽真是一個信守承諾的女人!嗷!


    “媽媽,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的孩子,長大後,心理會不健康,扭曲的!”錢淺歎一聲道。


    錢淺還有沒有說出的話兒就是——例子:司馬華,司馬初露!


    此時,蘇凝才詫異地發現,女兒和以前的天真無邪完全不同了。


    說話做事兒都很有大人的模樣,而且,還會長歎短噓!


    蘇凝這會兒才驚慌地對錢致遠說:“致遠啊,咱們的女兒好像出事了!”蘇凝都快哭了。


    好吧!錢致遠也感覺出錢淺的不同,但是,現在是農忙……


    於是,錢致遠說,忙完這陣子再帶著孩子去城裏轉轉。


    農村不比城裏。


    在城裏呆大的孩子,突然來狹隘的農村,新鮮期一過,便開始不適應……


    錢致遠覺得自己的女兒就屬於這種!


    但是,他能走嗎?


    回來的時候,一心著急母親的身體,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便辭職來村上,結果……現在還能在農村轉到城市麽?


    沒有人脈,沒有根基,肯定不能!


    讓妻子帶著女兒單獨回城裏?這也是行不通的!


    村裏蓋房子花光了這幾年的積蓄,還欠了一些外債,實在經不起動蕩,也沒有錢給妻子女兒去城裏生活……


    當然,蘇凝也不會回去,她嫁給錢致遠的時候,就和家裏鬧翻了,斷了關係。


    當初,她爸說,你自己選的路,你跪著也給我走完,別回頭!


    當初走的那麽決裂,現在……


    縱使在農村百般不適應,她也要撐下去,何況,她也答應給錢致遠一年的時間。


    司馬眉——司馬華和司馬初露的媽媽,錢致強的妻子。前幾天說,她要過來住幾天,她村上計劃生育,查的很嚴。


    蘇凝聽說,這個弟媳婦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想著過幾天還要妯娌相處,心情並不好。


    悶了幾天,她還是想帶著女兒出去走走,看看大自然風光。


    農曆七月十三,陽曆8月27,嗯,快要開學了。


    今天陰天。


    蘇凝把歐陽軒的衣裳和褲子都給縫補好了,準備放到裁縫店裏,看那個孩子什麽時候過來拿。


    錢淺拉著她,說著,要把衣裳給歐陽哥哥送過去。


    蘇凝當然不放心女兒獨自一人去,而她也沒有準備獨自去的。


    歐陽擇老婆跑了後,是單身漢。


    她去,或者帶著女兒去,都會被人說閑話,再加上歐陽擇這個人那麽暴力,她也不敢貿然。


    不過,那麽多天沒有見這個孩子……蘇凝想著那天見到的一身傷……


    聽說,這孩子住在村口,她家的裁縫店也在村口,便準備帶上衣裳,去開店的同時,問問旁邊的村民,有沒有看到這個孩子。


    錢淺在家裏呆七八天,歐陽軒也七八天沒有見到了。


    這會兒,錢淺覺得,那麽多天沒有見到歐陽軒有些奇怪。


    以她和哥哥相依為命那麽多年的了解,歐陽軒完全會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把衣裳洗幹淨了,疊的整整齊齊送過來,或者,連夜看完書,帶著對知識的渴望,又把平平整整的書給送過來。


    前世的時候,錢淺就和歐陽軒在楓樹下相逢,並沒有請他吃飯,也沒有那麽早借他書的事兒。


    記憶深刻的隻是,父母過世,她和哥哥相依為命的日子。


    在家思索七八天的錢淺也出來見太陽了,雖然今天沒有太陽……


    錢淺不願意在家,蘇凝也不放心,她在家裏跟著司馬兄妹相處,便帶著女兒往村口走。


    整個紅山村以百年大楓樹為入口,一座錢王廟宇為中心,四下分散。


    錢淺家在村中以北,小裁縫店在村口,大楓樹外。


    蘇凝吃過午飯後,便帶著女兒去裁縫店走。


    好幾天沒有開店了,人家都把舊衣服和和布料往家裏塞了。


    蘇凝帶著大包,錢淺拿著裝著歐陽軒衣裳的小包往村口走。


    村口大楓樹下放著幾架打穀機,有幾個村民在打稻穀。


    瞧見蘇凝帶著女兒路過,便抬頭打招呼。


    “致遠他媳婦,好久沒有看你家的裁縫店開了?”說話的是一個看著挺和善的中年婦人。


    瘦瘦的,個子也不高。


    她叫高翠花,是錢小汪的妻子。


    錢小汪就是前幾天,老太太高聲說:“隔壁家的春秋又生了一個大胖娃!還有村口的小汪的妻子都又開始大肚子了……”的村口小汪。


    高翠花就是老太太嘴裏開始大肚子的小汪妻子。


    蘇凝衝著她微微一笑,回道:“大嬸子,這幾天家裏有事,沒有出來呢!”


    錢淺記得,她那個錢致強叔叔叫嚷過,春秋家被扒房,小汪家被拉去流產結紮了!


    錢淺記得,蘇凝也記得。


    蘇凝微微側頭瞧著稻穀飛濺中那張淌著虛汗,臉色發青的高翠花,不禁擔憂地道:“大嬸子,你是不是該休息休息再勞作?”


    “沒事兒,小產而已,休息過兩天了,這不,趕上農忙,不幫著點,忙不過來!”


    說的時候高翠花的臉上一直在流著虛汗,神情幾分苦澀,幾分難受,還有無盡的疲倦。


    小產而已?!休息過兩天了?!


    錢淺覺頓時覺得……好吧!她也替她帶上了苦澀和難受……


    蘇凝轉過身,眼眶微微濕潤。


    “小產也傷身體啊!”


    “這不,孩子她舅舅家也農忙,孩子她爸已經出去打工了,幾個孩子還小……”


    高翠花如此說的時候,那份苦澀更加深了。


    高翠花都快四十歲了,因為頭幾個都是女兒,丈夫想著要個兒子,於是,不顧高齡,還讓懷上,誰知道,這懷上才沒有多久,就被抓個正著了……


    錢淺記得前世,這個高翠花小產沒有休息好,勞累過度,後來,身體一直不好。


    蘇凝動動嘴,剛想說點什麽,對麵一旁另一架打穀機上的一年輕婦人說話了。


    “致遠他媳婦,不是每個人都有你的好命的!老公疼,舍不得你勞作,婆婆也不叫喚你下地。”


    這位年輕婦人穿著花格子的襯衫,膚色略略發黑,說話帶著酸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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