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他們詫異,歐陽擇卻是欣喜如狂。


    他正愁著沒有錢買煙抽,買酒喝呢。


    一見醫生還在,哪兒又有錢拿,也就不理會,小孩子搬個磚怎麽賺的三十塊?


    歐陽擇跨步就走出門,接著一陣風似的消失在門口,留下幾滴水……


    歐陽軒回頭:“謝謝醫生伯伯,沒事了!路上小心!”


    “……”


    唐東有些摸不著頭了。


    “晚上我去你診所拿藥!”歐陽軒又道。


    “你能動嗎?”錢淺不滿地道。


    “能!”歐陽軒甩甩手,笑道。


    打的都是皮外傷。


    被打多了,歐陽軒就知道怎麽樣護住重要部位……


    唐東見歐陽軒精神頭似乎好了不少,便叮囑幾聲好好休息,提著藥箱走了。


    此時,不隻是錢淺,連同蘇凝也知道這孩子是騙他爸的。


    是的,歐陽軒是騙他爸爸的!


    錢淺有些不明白,他騙他爸爸,還把醫生留下一會兒做什麽!


    當然,歐陽軒也沒有告訴她,是因為他看到他爸盯著蘇凝阿姨狼一般的眼神,他害怕他爸爸傷害她和她媽媽。


    有醫生外人男子在,至少,他爸爸會收斂一些,再加上他說的丕岩村有他搬磚的錢,這兒得不逞,他必定會立馬去哪兒拿錢。


    “哥,你那樣騙他,他回來會不會打你啊?”錢淺擔憂地道。


    “我隻是餓著了,一下子跑不動才會被打著的,平時,他想打我,還不是那麽容易的!”


    歐陽軒也很想說,剛才,他也不是暈過去,隻是,好幾夜沒有睡好,然後,心情一放鬆,便睡著了而已。


    醫生是鄉村裏的小醫生,看感冒還可以,看這些大傷、內傷還是沒有技術的。


    蘇凝也想說,孩子,你這樣騙人不好吧?!


    而且,蘇凝此時覺得,這個孩子段數很高!很不簡單!


    在她家飯桌上,他們家那麽亂,他淡定非常,一句話就讓司馬華吃上責罵,再一句,讓司馬華暴躁出手,失去理智!


    他卻還是禮禮貌貌,端端正正地告辭……


    現下,瞧著是被他爸打的全身血淋淋,但是,此時,手腳活動,似乎完全沒有傷筋動骨,還一句話,就把他爸給騙走……


    歐陽軒翻身下床,踩過碎碗破凳子,去牆角挖了挖,拿出一個小箱子,端過來,小心翼翼地打開。


    下麵是一套幹幹淨淨的海軍服,上麵是一本平平整整的書。


    衣裳是哪天蘇凝讓穿上的,書,當然也是那本《十萬個為什麽》。


    “阿姨,這書我看完了,這衣裳我也洗幹淨了,前幾天沒有空送過去,現在給你帶回去,那個藥錢……”歐陽軒微微低下頭,不好意思地道,“等我賺了再還你……”


    “你一個孩子去哪兒賺錢啊?”蘇凝笑著道。


    “阿姨,你放心!我不會偷,也不會搶的!”歐陽軒猛然抬起頭,目光清亮地道。


    蘇凝瞧著歐陽軒那深藍色,湖泊般的眼眸,拍拍他的頭:“阿姨相信你!不過,這賺錢……”


    “我會幫別人割稻子,我會賣冰條,我會……”


    歐陽軒數著自己會做的事兒,蘇凝瞧著比自家女兒也就微微高那麽一點的小男孩,的確是心疼了!


    “以後中午都來阿姨家裏吃吧!和小淺一起玩!錢淺的奶奶種了不少瓜和蔬菜,過來拿點!”蘇凝掃了一眼,蕭然四壁的木屋,憐憫地道。


    她能幫的也就是這些!


    而且,錢淺奶奶種的那些瓜和蔬菜,和自己也沒有關係……


    當然,蘇凝是準備拿錢去換的!大不了,以後縫縫補補賺的錢,多多少少拿一些給老太太,就當補貼。


    “不用了,我自己還種了一些瓜……小巷子兩旁的瓜果都是我的!”歐陽軒驕傲地揚著頭,道。


    窮苦家的孩子早當家!


    這何止是早當家?!


    蘇凝更加憐憫了!


    沒有媽的孩子真可憐,再加上,還有那樣的爸爸。


    歐陽軒雖然身上都包紮著,但是,下地卻已經生龍活虎了,還帶著蘇凝和錢淺去看他的瓜地。


    錢淺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他那巷子裏的瓜藤被錢致強和張寡婦拉扯了,他們還在裏麵赤果果地做著那種事兒……


    嗯,錢淺先前騙錢致強說,這瓜地是張老三的,不過,就是嚇嚇他那個叔叔!其實,她也不知道是誰的!


    蘇凝瞧著一巷子的瓜藤,聽著孩子說著,他還可以把瓜果賣了,買些米,整個心都是濕漉漉的!


    可憐的孩子!


    歐陽軒就像向家人展示自己的本領,讓他們以自己為傲般,帶著蘇凝和錢淺到處看他的“傑作”,滔滔不絕地說著。


    也不心疼那幾處被錢致強和張寡婦弄壞的藤蔓,還摘了兩根絲瓜,四五個茄子,說是要請蘇凝和錢淺吃晚飯。


    因為歐陽軒家沒有通電,也沒有蠟燭和油燈,歐陽軒也擔心歐陽擇走到半路,猛然發覺不對回來來,便帶著蘇凝和錢淺看完瓜菜地,回轉就煮飯,洗米,燒菜了。


    歐陽軒家的廚灶比錢家的還簡陋,就是簡單的幾塊石頭墊起來,一口鍋都缺了一個口。


    不過,還好,幹幹淨淨的!


    比她家的鍋還亮堂!


    歐陽軒煮飯的時候,無論米桶,還是碗筷都是小心翼翼地從牆角,柴木中包裹著取出來。


    他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他爸爸喝醉了就到處亂砸,不把碗筷和米桶放起來,便都會被砸碎。


    雖然,這桶和碗筷都是半舊,或者破損,但是,都是幹幹淨淨,包裹的很好。


    他還指指地上的碎片說,這是他今天來不及收起來,被砸的!


    這樣懂事,這樣好的孩子,卻下的手打?!蘇凝覺得這個歐陽擇真是禽獸不如。


    蘇凝感觸很深,錢淺是早早就知道她哥哥那個爸爸是渣中渣。


    歐陽軒燒菜煮飯,蘇凝原本要幫忙,誰知道,她居然還不如一個孩子利索……


    錢淺也是……


    前世,已經是前世了,今個兒再做這些事兒,好像都有些生疏了。


    蘇凝無措地瞧著一個孩子搬著凳子煮飯,炒菜,像模像樣;另一個孩子在灶火前燒火也像模像樣。


    什麽時候,她女兒也那麽能幹了?!


    倒是她這個大人,做媽媽的好像什麽都不會了!


    蘇凝趕緊找來一個破盆子,把剛才從歐陽軒身上脫下來,都是血的衣裳濺泡到水裏搓洗……


    錢淺覺得,人生就應該這樣美好,而靜止!


    媽媽在後門口洗衣裳,哥哥踩在凳子上拿著鏟子在翻著菜,她把一把又一把的柴火往灶膛裏塞。


    火兒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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