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裏長哭喪著臉道：“發給誰小的也不知道，您回去一問即知。”
“你不知道？”
“諸位先生，小的還得在這裏過日子，求諸位先生莫要為難小的。”
孫成敏笑了：“莫要為難？
好，我也不為難你，王虎你帶人將他押去縣衙，就以拖延賦稅的罪名，有什麽事到大牢裏再說吧。”
張裏長嚇了一跳，看見王虎手扶腰刀就要上前，忙道：“別，小的說就是了。”
孫成敏笑道：“說吧，你也別害怕，這次我們不把事情查清楚是不會走的，有什麽事我們都會替你兜著。”
王虎則作勢道：“如果有半句隱瞞，拿進大牢就先給你三十板子再講話。”
張裏長也隻能苦笑了，隨後一開口卻讓在場之人都吃了一驚：“這幾年來，小的就沒見過稅票。”
連王虎也怒了：“休要胡扯，我也在縣衙數年了，從來沒聽過有這事。”
“小的不敢欺騙諸位官差。”張裏長娓娓道來：“每年收取賦稅時，都是由趙員外通知小的，各家該交多少按數收取就是。”
見諸人都盯著他，心一橫：“其實不隻是二圖如此，京西四個圖都是如此。”
“仔細說說。”
“這四圖裏，鄉紳們聯手將稅賦包了下來，每年官差都是將稅票直接交與他們，再由他們將各家數字告訴俺們裏長。”
孫成敏既然麵麵相覷，這可是大事，居然有人操弄稅賦？
包攬賦稅從中漁利，大明律對此有明確的處罰，發現就是一百板子。
“都有誰？”
張裏長皺眉：“小的也隻知道幾個。”
將名字一一說出，孫成敏樂了，去縣衙陳情的四人就占了兩個。
再問也白問了，張裏長也就知道這些。
三人小聲商議一會，均覺得事情不小，不過既然李正泉給了他們全權，先斬後奏做一些事也是無妨的。
“你這裏長也別做了，這些日子就跟著我們辦事吧。
也是戴罪立功的意思，隻要你沒從中漁利，即使此事與你有些牽扯也無妨。”
張裏長不怒反喜：“多謝幾位官差。”
他是真心的高興，裏長這個差事不是好活，上要受衙役胥吏盤剝，下麵又都是父老鄉親，夾在其中難受的很。
當然，如果是心腸黑一點的話，從中還是能弄些油水的，不過有宗族、鄉老在，也沒法吃的太難看。
而且，如果下轄的農戶完不成稅賦，他還得跟著吃掛落。
這就是滿大明的裏長，沒有一個士紳富豪的原因。
“我即刻修書一封，王虎派人送給縣尊。”
-----
寫完書信派人送回去，還得繼續搞清稅票的下落，一夥人直奔趙員外家。
雖說趙員外昨日落了個熱臉貼上冷屁股，可畢竟分得清輕重，仍然派人盯著，得到消息早已趕到門前等候。
“嗬嗬，我等卻是來煩擾趙員外了。”孫成敏笑嗬嗬的拱手道。
“煩擾從何說起，貴客上門在下高興還來不及呢，裏麵請。”趙員外也笑容可掬。
孫成敏搖頭：“趙員外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我等此行有公事在身，隻好另尋時日再來叨擾員外。
此來是來請趙員外將稅票交給我等，免得耽擱了正事。”
“孫先生說笑了，稅票向來是交給裏長的，怎麽找到我這裏了。”趙員外一臉的不解。
“嗬嗬，莫要說笑。”轉頭叫過張作記：“你來說。”
“趙員外就別為難小的了，這幾年稅賦都是你通知給小的，稅票自然在您這裏。”張作記愁眉苦臉的道。
哪邊都得罪不起，他自然愁的要命。
趙員外勃然大怒：“姓張的，你竟敢誣蔑我？”
張作記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孫成敏冷然道：“這麽說，趙員外是不肯交出來了？”
趙員外板著臉道：“鄉人造謠你也相信？”
趙梨亭忍不住了，冷笑道：“人證在此由不得你抵賴，王班頭，此人阻撓官差辦事、又有包攬賦稅之嫌，將他拿下送入縣衙。”
“你敢！”
王虎上前笑道：“趙員外，得罪了。”
趙員外怒不可遏：“王班頭，你可知道我是為誰家效力的？”
王虎臨來前早就打聽明白：“知道，陽武侯嘛，那又怎樣？
咱們喊你一聲員外是給你麵子，不給你麵子的話，你也不過是個奴婢。”
李正泉在侯府前一番折騰，鬧得陽武侯臉麵掃地，他可都看在眼裏，知道這位通判是一點也沒把陽武侯放在眼裏。
趙員外臉漲的通紅：“我不與你逞嘴舌之力，來人，今日哪個敢動就給老夫開打。
無憑無據就要拿我，這官司就是打到刑部我也占著理。”
隨著話音，門內呼啦啦出來數十各手持棍棒的人，其中還有數人挎著腰刀。
大明並不禁止民間攜帶刀劍之類的武器，但是不得攜帶弩、長槍等軍中專用武器。
王虎有些傻眼，看看自己這七八個人，再看看對方的人數，實在是不敢上前拿人。
再仔細打量一番對方穿著後忽然笑了，雙手的大拇指都豎了起來：“趙員外，佩服佩服。”
趙員外一頭霧水。
王虎探頭低聲在孫成敏耳邊低語幾句，孫成敏也笑了：“嗬嗬，趙員外好大的威風，今日就此別過，且看明日再來時你還有如此的威風嗎？”
——
拿不下人孫成敏也不著急，由張作記喊了十餘個村民幫忙，講好每日給十五個銅錢，隨即開工丈量田地。
工作很簡單，隻是有些繁瑣。
拿出線團將各家的田地用線圍起，衙役們隨即在學子的指揮下用步弓測量邊長。
這個步弓並不是步兵使用的弓箭，而是一種測量田地的工具，呈三角形，略微有些像弓。
大明規定五尺一步，步弓兩個腳之間就是五尺。
測量是很快的，每人每天測個百十畝太簡單。
趙員外也知道這事馬虎不得，派了人陪同丈量。
也沒多少糾紛，有些找不到主人的田地照樣丈量，量完後報上去籍沒就是。
繁瑣的是計算麵積，農戶的田地並不總是連在一起的，也並不總是規則的方形，各種各樣三角形矩形都有，這活一般人真幹不了。
還要畫圖也不是隨便畫的，工學學子就是專為此準備的。
當天夜裏，侯府派來數人直接進了趙員外家，孫成敏得知後隻是冷笑不語。
次日上午縣衙來人，還有一隊侍衛營士卒隨行。
“你不知道？”
“諸位先生，小的還得在這裏過日子，求諸位先生莫要為難小的。”
孫成敏笑了：“莫要為難？
好，我也不為難你，王虎你帶人將他押去縣衙，就以拖延賦稅的罪名，有什麽事到大牢裏再說吧。”
張裏長嚇了一跳，看見王虎手扶腰刀就要上前，忙道：“別，小的說就是了。”
孫成敏笑道：“說吧，你也別害怕，這次我們不把事情查清楚是不會走的，有什麽事我們都會替你兜著。”
王虎則作勢道：“如果有半句隱瞞，拿進大牢就先給你三十板子再講話。”
張裏長也隻能苦笑了，隨後一開口卻讓在場之人都吃了一驚：“這幾年來，小的就沒見過稅票。”
連王虎也怒了：“休要胡扯，我也在縣衙數年了，從來沒聽過有這事。”
“小的不敢欺騙諸位官差。”張裏長娓娓道來：“每年收取賦稅時，都是由趙員外通知小的，各家該交多少按數收取就是。”
見諸人都盯著他，心一橫：“其實不隻是二圖如此，京西四個圖都是如此。”
“仔細說說。”
“這四圖裏，鄉紳們聯手將稅賦包了下來，每年官差都是將稅票直接交與他們，再由他們將各家數字告訴俺們裏長。”
孫成敏既然麵麵相覷，這可是大事，居然有人操弄稅賦？
包攬賦稅從中漁利，大明律對此有明確的處罰，發現就是一百板子。
“都有誰？”
張裏長皺眉：“小的也隻知道幾個。”
將名字一一說出，孫成敏樂了，去縣衙陳情的四人就占了兩個。
再問也白問了，張裏長也就知道這些。
三人小聲商議一會，均覺得事情不小，不過既然李正泉給了他們全權，先斬後奏做一些事也是無妨的。
“你這裏長也別做了，這些日子就跟著我們辦事吧。
也是戴罪立功的意思，隻要你沒從中漁利，即使此事與你有些牽扯也無妨。”
張裏長不怒反喜：“多謝幾位官差。”
他是真心的高興，裏長這個差事不是好活，上要受衙役胥吏盤剝，下麵又都是父老鄉親，夾在其中難受的很。
當然，如果是心腸黑一點的話，從中還是能弄些油水的，不過有宗族、鄉老在，也沒法吃的太難看。
而且，如果下轄的農戶完不成稅賦，他還得跟著吃掛落。
這就是滿大明的裏長，沒有一個士紳富豪的原因。
“我即刻修書一封，王虎派人送給縣尊。”
-----
寫完書信派人送回去，還得繼續搞清稅票的下落，一夥人直奔趙員外家。
雖說趙員外昨日落了個熱臉貼上冷屁股，可畢竟分得清輕重，仍然派人盯著，得到消息早已趕到門前等候。
“嗬嗬，我等卻是來煩擾趙員外了。”孫成敏笑嗬嗬的拱手道。
“煩擾從何說起，貴客上門在下高興還來不及呢，裏麵請。”趙員外也笑容可掬。
孫成敏搖頭：“趙員外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我等此行有公事在身，隻好另尋時日再來叨擾員外。
此來是來請趙員外將稅票交給我等，免得耽擱了正事。”
“孫先生說笑了，稅票向來是交給裏長的，怎麽找到我這裏了。”趙員外一臉的不解。
“嗬嗬，莫要說笑。”轉頭叫過張作記：“你來說。”
“趙員外就別為難小的了，這幾年稅賦都是你通知給小的，稅票自然在您這裏。”張作記愁眉苦臉的道。
哪邊都得罪不起，他自然愁的要命。
趙員外勃然大怒：“姓張的，你竟敢誣蔑我？”
張作記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孫成敏冷然道：“這麽說，趙員外是不肯交出來了？”
趙員外板著臉道：“鄉人造謠你也相信？”
趙梨亭忍不住了，冷笑道：“人證在此由不得你抵賴，王班頭，此人阻撓官差辦事、又有包攬賦稅之嫌，將他拿下送入縣衙。”
“你敢！”
王虎上前笑道：“趙員外，得罪了。”
趙員外怒不可遏：“王班頭，你可知道我是為誰家效力的？”
王虎臨來前早就打聽明白：“知道，陽武侯嘛，那又怎樣？
咱們喊你一聲員外是給你麵子，不給你麵子的話，你也不過是個奴婢。”
李正泉在侯府前一番折騰，鬧得陽武侯臉麵掃地，他可都看在眼裏，知道這位通判是一點也沒把陽武侯放在眼裏。
趙員外臉漲的通紅：“我不與你逞嘴舌之力，來人，今日哪個敢動就給老夫開打。
無憑無據就要拿我，這官司就是打到刑部我也占著理。”
隨著話音，門內呼啦啦出來數十各手持棍棒的人，其中還有數人挎著腰刀。
大明並不禁止民間攜帶刀劍之類的武器，但是不得攜帶弩、長槍等軍中專用武器。
王虎有些傻眼，看看自己這七八個人，再看看對方的人數，實在是不敢上前拿人。
再仔細打量一番對方穿著後忽然笑了，雙手的大拇指都豎了起來：“趙員外，佩服佩服。”
趙員外一頭霧水。
王虎探頭低聲在孫成敏耳邊低語幾句，孫成敏也笑了：“嗬嗬，趙員外好大的威風，今日就此別過，且看明日再來時你還有如此的威風嗎？”
——
拿不下人孫成敏也不著急，由張作記喊了十餘個村民幫忙，講好每日給十五個銅錢，隨即開工丈量田地。
工作很簡單，隻是有些繁瑣。
拿出線團將各家的田地用線圍起，衙役們隨即在學子的指揮下用步弓測量邊長。
這個步弓並不是步兵使用的弓箭，而是一種測量田地的工具，呈三角形，略微有些像弓。
大明規定五尺一步，步弓兩個腳之間就是五尺。
測量是很快的，每人每天測個百十畝太簡單。
趙員外也知道這事馬虎不得，派了人陪同丈量。
也沒多少糾紛，有些找不到主人的田地照樣丈量，量完後報上去籍沒就是。
繁瑣的是計算麵積，農戶的田地並不總是連在一起的，也並不總是規則的方形，各種各樣三角形矩形都有，這活一般人真幹不了。
還要畫圖也不是隨便畫的，工學學子就是專為此準備的。
當天夜裏，侯府派來數人直接進了趙員外家，孫成敏得知後隻是冷笑不語。
次日上午縣衙來人，還有一隊侍衛營士卒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