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楊進廚房收拾去了,董笑瑤看著兩個小不點兒。


    蛋蛋手裏拿著積木突然停了下來,圓溜溜的黑眼睛盯著某個點不動,凝神運功,兩分鍾後對著董笑瑤咧起小嘴笑了。


    董笑瑤已經有了幾個月做媽媽的經驗,一看蛋蛋著俏皮樣,伸手去摸了摸蛋蛋的紙尿褲:“你是不是拉臭臭了。”


    紙尿褲沉甸甸的。


    董笑瑤去找蛋蛋的紙尿褲,走到現在是楊靜和林成海住的房間,掃了一眼,沒有看到有紙尿褲那種東西。


    她想問楊靜,楊靜正在浴室裏洗澡,她想想還是去問林楊。


    林楊也不知道蛋蛋的紙尿褲在哪裏:“應該沒有,我們直接從醫院過來的。”


    “那我出去買。你看著寶寶。”


    董笑瑤拿了手機和車鑰匙出去了。


    小區商業街的商店沒有賣嬰兒紙尿褲的,要到兩條街外的超市去買。


    董笑瑤開車去了超市,買了紙尿褲,順便買了一些雞蛋和一大包麥片做明天的早餐。


    買好了東西她開車回家。從停車場搭電梯上了樓,她手裏拿著兩大包紙尿褲,一兜雞蛋和麥片,騰不出手按了門鈴,用腳踢了踢門,喊林楊開門。


    林楊圍著圍裙一手水過來開門,幫她接過手裏的雞蛋和麥片。


    楊靜已經洗完澡坐在客廳沙發上,圍欄裏,林成海正坐在裏麵給蛋蛋換紙尿褲。


    “哎,蛋蛋有紙尿褲啊。”董笑瑤把手裏的兩袋紙尿褲放沙發上。


    楊靜看她一眼說:“老林帶了一大箱來,放在車上。你怎麽不問一聲?白白地跑出去一趟,買的這個紙尿褲還不合適蛋蛋用,浪費了。問一聲又不費勁,遇事事先問問,多溝通才不會誤事。你管理公司是不是也這樣不先了解情況,就根據自己的主觀判斷做決策?”


    “我剛才是想問,可你和爸在浴室裏,不方便……。不合適我可以去退。”


    董笑瑤磨牙。


    兩袋紙尿褲而已,怎麽就扯到公司管理上去了。楊靜剛才不就沒有先了解清楚情況就很主觀地做出對我的判斷嗎?


    楊靜卻說:“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在浴室外麵喊一聲老林。老林出來告訴你很難嗎?瑤瑤,不是我挑你毛病,你平時的這些思維方式會不自覺地帶到工作裏去,給公司帶來不利,等你察覺到可能已經來不及挽回了。”


    “我知道了。”


    董笑瑤麵色淡定地嘴上答應,心裏則不服氣。


    楊靜這是寬於律己嚴於待人。


    自從把公司交給她打理後楊靜再沒有去過公司,根本沒有看到過她怎麽管理公司,就這麽評價她,不僅武斷而且不講道理。


    董笑瑤不願意跟楊靜呆一起,誰知道一會兒優惠因為什麽挑剔她。


    她抱起嬌嬌回自己臥室去。然後給徐丹青飯信息,發了個哭的表情包告訴徐丹青楊靜跟他們住一起了。


    徐丹青看了信息比董笑瑤還激動:哎,怎麽能住你那兒呢。說好了單過的,她言而無信,奸商。我幫你趕她。


    董笑瑤忙阻止:不好,別那麽做。就住一個月而已,等她的腰好了就走。


    林楊跟她說好的,一個月的約定。她答應林楊盡力避免跟楊靜對上眼,鬧不愉快。


    徐丹青看到董笑瑤想息事寧人,心有不甘:別說一個月,一天都要跟她說道說道。有什麽不好的。


    徐丹青在家裏一邊打字一邊把事情告訴了董思明,嘴裏嚷著:“楊靜太可惡,才住進去半天就開始嫌棄瑤瑤這不會那不懂。思明,我養出來的女兒很優秀,不能讓楊靜這麽瞧不起,欺咱們女兒。”


    董思明看著電視沒有表示。


    “我要替瑤瑤說話。”徐丹青嘟嘟囔囔地開始給楊靜發信息。


    徐丹青懶得打那些客套話了,開門見山:楊靜,我有話直說,不跟你繞彎子了。你腰傷了要治療,需要林楊接送這些都可以理解,唯獨一樣我不理解,你怎麽就非要住到小兩口的家裏?你可以住酒店,可以租附近的房子,你不缺那個錢。你這樣住進去打擾他們小兩口的生活,我看不過眼。


    楊靜看到了徐丹青發來的信息,扯了扯嘴角恥笑一聲:你看不過眼那你也搬進來住唄。不用這樣冠名堂皇地說我。對了,沒房間了,你可以住客廳,客廳大,夠你折騰。我不想讓你吃虧才提出這個建議,你合計合計這樣你是不是不虧?


    徐丹青看了信息衝董思明喊:“楊靜臉皮真厚啊,我讓她搬她還說我嫉妒她。可惡,好可惡。”


    董思明轉頭看她,帶著些許興奮:“那我們也搬過去吧?”


    徐丹青瞪他:“你別添亂。楊靜在那兒挑瑤瑤的毛病呢,不能讓女兒吃虧了。”


    董思明說:“所以我們才要搬過去一起住,這樣才能護著瑤瑤不被楊靜欺負。”


    徐丹青有些心動,可是那套房子她去過,住了四個大人兩個孩子,如果再住進他們兩個,簡直跟群居沒有分別,絕對塞得塞得滿滿當當的。


    “搬進去不現實。哼,楊靜挑瑤瑤毛病,我就挑林楊毛病。楊靜讓瑤瑤不好過我也讓林楊不好過。”


    徐丹青發誓完之後,立馬開始尋思林楊有什麽把柄她抓著。


    董笑瑤躲在房裏,一邊哄嬌嬌睡覺,一邊拿著平板電腦處理郵件。


    林楊磨磨蹭蹭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收拾完了廚房,要在平時他頂多花十分鍾。一來他不想被楊靜嫌棄不看書,二來不想跟楊靜單獨在客廳裏呆著。


    他從廚房裏出來,掃了一眼客廳,沒見到董笑瑤,就往臥室走。


    董笑瑤一看到林楊進屋,就故意沉下臉:“我今天至少被你媽挑了五六次毛病。老公,我冤枉啊,比竇娥還冤。”


    林楊過去摟著她哄:“我收到了,我找機會替你伸冤啊。老婆,忍耐,別理會我媽。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董笑瑤正要問林楊怎麽幫她伸冤,就聽楊靜在客廳裏喊:“林楊,出來。”


    林楊無奈搖頭:“我去去就回。”


    林楊慢條斯理地出了臥室,來到客廳問:“媽,什麽事?”


    楊靜不滿說:“我和你爸難得來住幾天,你們是不是應該陪著我們看看電視,聊聊天,談談心?我和你爸都還在客廳裏沒睡,你們就窩在臥室裏幹什麽?連這種最起碼得待客禮儀都不懂。”


    林楊說:“媽,你們什麽時候算是我們的客人了?“


    “這是你家,我住進來就是客人。”楊靜理直氣壯說。


    林楊站在客廳裏反駁:“有您這樣的客人嗎?一來就挑毛病,說主人這不好那不好的。”


    楊靜忽然低下了頭開始抹淚:“我做錯什麽了,你這樣說我?你不是我兒子我幹嘛費神說你們?我為了你們著想,結果還不討好。我從今天開始不說了,你們以後在外人麵前出洋相了,別說我沒教你。”


    林楊詫異地望向林成海。


    林成海也同樣的表情望著他。


    楊靜現在的表現就像是從薛寶釵變成了林黛玉。


    一天裏抹了兩次淚。


    林成海做到楊靜身邊安慰她,一隻手悄悄地朝林楊打手勢,讓他走開。


    林楊一臉茫然回到臥室,對董笑瑤說:“我媽哭了……我把我媽說哭了。”


    董笑瑤默默擁住林楊。


    不到十點,楊靜和林成海關了電視進屋休息去了。


    董笑瑤這才敢出了臥室在客廳裏活動活動,倒杯水,拉伸一下腰身,她覺得自己象出來放風的……


    林楊想起拉他正投資的項目要準備投資人之間的投資協議,趴在客廳茶幾上,啪啪啪地敲鍵盤。


    平時雖然工作和照顧孩子很累,不過十二點,董笑瑤和林楊不會去睡覺。


    兩人各忙各的,然後就看到楊靜扶著腰從屋子裏出來走進他們的臥室。


    董笑瑤和林楊正大眼瞪小眼納悶時,聽到衝馬桶的聲音,然後楊靜扶著腰走出來回自己屋。


    董笑瑤和林楊麵麵相覷。


    他們忘了家裏雖然有兩個衛生間,但是隻有他們睡得主臥有馬桶。楊靜傷了腰用不了蹲坑,隻能往他們臥室裏跑。


    董笑瑤急忙推林楊:“要換房間嗎?”


    林楊正為協議條款煩惱,不願意折騰:“明天再說吧。”


    董笑瑤想想也是,蛋蛋和嬌嬌都已經睡了,要是現在換房間兩個孩子要是醒了,有得哄好一陣子。


    董笑瑤過了十二點處理完了手頭上得事情,先去洗澡準備休息。


    她在洗澡得時候,門外楊靜敲門:“誰在裏麵洗澡?我要上廁所。”


    董笑瑤連忙裹了浴巾開了門讓楊靜進來。


    楊靜睡眼朦朧瞧她一眼,上了廁所又夢遊似得回屋去了。


    董笑瑤這才接著上沐浴露,把澡洗完。


    董笑瑤上床摟著女兒睡了,過了一會兒感覺到林楊也回來洗澡上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敲門聲又把他們吵醒,去開門,楊靜又說要上廁所:“你們不要鎖門了。我再上廁所的時候就不會吵醒你們。”


    然而並不是這樣,楊靜一夜又上了兩次廁所,雖然不用他們起來開門,但是衝馬桶的聲音,董笑瑤每一次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她最後再也沒有了睡意,默默計算著楊靜起夜上廁所的次數,推醒半夢半醒的林楊問:“媽有沒有檢查清楚?出了腰傷了,是不是腎也傷了?”


    林楊捂住她的嘴:“瞎說。大吉大利,我媽什麽事都沒有。明天,不,今天一定要跟他們換房間!”


    董笑瑤望著翻了個身繼續睡的林楊的後背,覺得這一天漫長得沒有盡頭,而後麵還有三十天……


    她拉起被子蒙住頭,心裏直喊:媽呀,我要回娘家。


    最終董笑瑤林楊第二天並沒有跟楊靜換房間。


    楊靜不知道哪裏學來的講究,硬是不願意住兒子兒媳的臥室,說那樣會影響兒子兒媳的感情。


    林楊隻得跑去買了一隻馬桶回來,去找物業把另一間廁所的蹲坑改成了馬桶。


    修改的馬桶當天並不能馬上使用,楊靜半夜裏又跑了幾次他們臥室的廁所,董笑瑤把坐飛機用的耳塞塞進了耳朵裏,總算是聽不見衝馬桶的聲音,能夠平穩睡到天亮。


    卻又因為睡得太安穩,沒有聽見嬌嬌的哭鬧,和林楊一起被楊靜從被窩裏拉起來,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早上去上班的時候,董笑瑤拉著林楊在停車場裏發牢騷:“林楊,我們有我們的生活,出錯也好,做得不夠完美也好,這都是我們的生活經曆。你媽是來養病的,你能不能勸勸她安心養病,不要操那麽多的心。她能不能不要象監工一樣監視我們的生活?評判我們的生活?”


    林楊心裏的煩躁不比董笑瑤少。


    這兩天,隻要他一在家裏,楊靜就柔弱地找他幫忙做這個幫忙做那個,以前的女漢子人設崩的一塌糊塗:“我能怎麽說我媽?你也看到了,我一說她她就抹淚。要不你說她吧?”


    董笑瑤搖頭:“我才不說。”


    她不是不敢說,而是如果她直接找楊靜說,無異於向楊靜宣戰,生生不息了五千年的婆媳戰爭將會分擔去她寶貴的時間精力。


    “就一個月,忍忍吧。”林楊安慰董笑瑤,也安慰自己。


    董笑瑤眨了眨眼,不指望林楊了。


    她給親媽徐丹青打電話,一股腦地把苦水都倒給徐丹青。


    徐丹青氣得在電話裏大聲說:“楊靜真不要臉,不是東西。怎麽欺負我的寶貝女兒,我不會讓她好過。我的女兒怎麽可能讓人這麽欺負。瑤瑤,媽給你出氣。你別怕。”


    董笑瑤對著林楊得意地笑,有的時候她很怕她媽那張嘴,可是這次她真的很感謝她親媽的潑辣彪悍。


    不管怎樣楊,這種時候小輩還是躲著遠點兒的好,讓同為母親的徐丹青和楊靜切磋切磋不是什麽壞事。


    林楊實在是佩服董笑瑤的機智,同時也不無擔心。如果徐丹青真的上門來找他媽幹仗,他的小家會不會跟著淪陷成戰場,不得安寧。他會不會如池魚被殃及?


    林楊對董笑瑤說:“老婆,我明天瑤去項目地勘察,辛苦你照顧家裏了。”


    林楊決定三十六計逃為上。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這個小人物還是不要逞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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