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雖然如願拿到了婚書退了親,但臨走時卻憋了一肚子氣,這曹家小子居然敢諷刺她!


    她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再給老曹家點顏色瞧瞧,讓他們知道一下“怕”字怎麽寫,可那曹家小子說了沒兩句話居然又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萬一他就此咽了氣,這些山野刁民說不定會認為人是她逼死的。


    總歸已經退了親了,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就不必在這裏留下去了。


    若老曹家膽敢傳出什麽對林沅不利的消息,回頭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到時候一並算總賬!


    劉氏匆匆跨出門檻,上了馬車。車夫一揮鞭子,馬車越行越遠。


    圍在老曹家院門外的村民們終於瞧見了劉氏的長相。


    眾人麵麵相覷,這個滿臉刻薄的歪鼻子女人真的是傳說中的縣太爺夫人?


    真是見麵不如聞名啊!


    算了,不看她了,還是去看看老曹家又出什麽事了吧,不是說曹家小子醒過來了,怎麽一小會兒的功夫,裏麵又哭嚎起來了?


    曹老太和曹陳氏真的是快要崩潰了。


    自從曹不易出事以來,她們心裏一直就緊緊地繃著一根弦,生怕他那一口氣散了,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可是剛才,曹不易出乎意料地醒過來了,說話條理清晰,麵對劉氏時的態度也不含糊。


    這可把她們高興壞了。


    就在她們將那根弦放鬆下來的時候,他突然又喊困,說要睡覺。


    睡覺就睡覺吧,怎麽一下子就倒下去了?


    倒下去前還吐了一口黝黑的稠血。


    她們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前,卻沒有探到他的鼻息,掐了人中也不管用……


    曹老太和曹陳氏想起了陶神醫當時說的話:


    “唉,晚了,病人的五髒六腑均已失去了生機,隻剩下這麽一口氣還在……”


    肯定是劉氏帶來的人鬧的動靜太大,把不易給驚醒的!


    眼下他把最後那一口氣用光了,就算懸賞來了神醫,也已經遲了……


    曹老太和曹陳氏哭得傷心欲絕。


    村民們進了門來,聽了她們的哭喊,紛紛勸她們節哀順變。


    剛從鎮上抓藥回來的餘氏在院門口就聽見裏麵的聲音了,她加快腳步走了進來,拉過小昭的手問道:“怎麽了,這是?”


    小昭眼睛都哭腫了,一抽一抽地說道:“阿、阿娘,曹大哥他咽氣了。”


    餘氏一愣,然後把抓回來的藥包塞到小昭手中,轉身到老曹家的雞圈裏扯了一根雞絨毛,扒開曹陳氏,放在曹不易的鼻子前,仔細看了一下,道:“別哭了,快看!還有氣呢!”


    曹老太和曹陳氏趕緊盯著那根雞毛看,它果然在輕緩地飄動。


    “陶神醫開的藥不是抓回來了嗎?快煎藥!”


    “王老大夫不是還沒走嗎?再把他請過來把把脈!”


    ……


    不出半個時辰,小昭便把藥給煎好了。


    曹不易大概是被蘑菇和鬆鼠弄怕了,沉睡中的她潛意識裏拒絕咽下這苦苦的藥汁。所以不管小昭和曹老太她們怎麽想辦法,藥汁就是喂不進去。


    已經對自己的醫術極不自信的王老大夫被請了過來,他給曹不易把完脈之後,期期艾艾地建議道:“要不……試試衝喜?”


    “可是,不易已經和林家的女兒退親了。”


    曹老太覺得這個辦法倒是不錯,但是沒有新娘子了。


    一旁有人接過話,道:“你家本來就打算辦喜事,東西都是現成的。


    新娘子沒了,那就再找一個唄!


    我看小昭就不錯,她從前不是合過她和不易的八字嗎?流雲大師親批的天作之合,再好也沒有了!”


    突然被點名的小昭飛速地低下了頭,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丟臉的事情。


    暗戀一個人,暗戀到偷偷去合兩人的八字……


    偏偏還被傳得人盡皆知,導致從前的曹不易看到她就會讓她走遠些……


    曹老太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餘氏。


    餘氏將臉撇開,道:“別問我,問我家那傻女娃兒去!”


    反正她反對也沒有用!


    知女莫若母,就算明知眼前的是一個大火坑,她家這傻女娃也會歡歡喜喜地跳下去的。


    曹老太又看向小昭。


    過了好一會兒,小昭才像蚊子一樣輕聲嗡道:“我願意。”


    ……


    曹不易是第二天下午醒過來的。


    可是剛一醒過來,她就恨不得馬上又昏過去。


    盼望著,盼望著,林沅走了,小昭卻頂上了……


    她好不容易把親事退了,一覺醒來,卻還是多了個媳婦兒!


    劉氏命令下人打砸老曹家的時候,她已經能發出聲音了,但就是睜不開眼睛起不來身。


    為了能快刀斬亂麻,和林家順利退親,她冒著被坑的風險朝蘑菇要了顆助她起身的丹藥。


    借助那丹藥,她的上半身才能行動自如,才能那般應對當時的情況。


    隻是沒想到這丹藥的副作用這麽大。


    隻一小會兒,她就困意濃濃,倒頭睡死過去……


    方才小昭頂著一臉紅彤彤的新娘妝羞澀地喊她“易郎”的時候,她完全控製不住自己,身上起了一層又一層雞皮疙瘩。


    叫曹大哥多好,叫曹大哥她已經能接受了。


    叫易郎……


    曹不易又忍不住抖了抖。


    不對啊,她都睡死了還怎麽拜堂成親?


    “那什麽,小昭啊……這門親事是不能作數的,我都睡死過去了,還怎麽跟你拜堂?


    沒拜過堂怎麽能算成親了呢?你說,對吧!”


    曹不易試圖勸退小昭,但小昭隻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難過。


    曹老太輕輕地拍了拍小昭的手,道:“好孩子,你別擔心,有奶奶在呢。”


    說著,又轉頭嗔怪地看著曹不易,道:“誰說你們沒有拜過堂,你們已經拜過了的。


    你是起不來身,但咱們家不是有隻大公雞嘛,那大公雞替你拜也是一樣的。


    奶奶跟你說哈,你以後可不許欺負你媳婦兒。


    多虧了她願意在你命垂一線的時候給你衝喜,你才能平安渡過這個劫難醒過來。


    咱們可不能做出那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事情來,聽見了嗎?”


    曹不易聽了這些話,沉吟了一聲,然後起身衝進廚房,拎起菜刀就往雞圈跑。


    曹老太與曹陳氏嚇了一跳,立刻阻攔道:“不易啊,王老大夫剛才不是說過了,你得臥床休息。你拎刀做什麽?快放下,危險!”


    曹不易回道:“誰也別攔我,我要殺了那隻大公雞……”


    曹不易心中一個小人哇哇大哭:“個扁毛畜牲,誰讓你替我拜堂成親的?你讓我以後怎麽麵對這麽一個活生生的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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