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


    望仙村裏偶爾會響起一兩聲犬吠聲。


    老曹家的那盞油燈早已經熄了。


    曹老太和曹陳氏已陷入黑甜的睡夢中。


    小昭坐在床前的桌子上,一手托著腮,腦袋一點一點的。


    她在等曹不易給她帶來好消息。


    曹不易吃完曹陳氏給她做的麵,匆匆洗漱一番就進了屋,關上門後又進了源靈境,嚐試著煉製醒神丹去了。


    後山的石像仙人也煉不出來的丹藥,曹不易這個剛剛踏上仙途的凡界修士能否煉得出來呢?


    其實這個問題小昭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大約是煉不出來的。


    這是客觀事實。


    但小昭還是選擇相信曹不易能煉得出來。


    這是主觀意願。


    那些天天燒香拜佛的人裏,又有幾個是真正相信神佛存在的呢?


    不過是想借此在自己心中種下一束希望之光,不讓自己在困境中感到絕望而已。


    況且,曹不易不辭辛苦地為她入深山采藥,又艱難地從那個白胡子壞修士手中搶回了她。


    為此,曹不易還受了不輕的傷。


    她要是表現得一點兒也不相信曹不易,豈不是枉費了她的一片好心?


    小昭等啊等啊,就有些犯起了困。


    她的腦袋越點越厲害,越點越厲害。


    終於,她的手一滑,一腦袋磕在了桌麵上。


    聽那響聲,肯定磕得不輕。


    但小昭卻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與此同時,她的窗戶紙被捅破的地方,有一隻竹筒正在悄悄往外撤。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輕輕地推開了她的窗戶。


    另一個稍高一些的身影也從夜幕裏鑽了出來。


    窗戶邊的身影迎了上去,道:“嘿嘿……


    大哥,這老曹家的小子有怪癖,大夏天的捂一身舞娘跳舞時才穿的羽衣,還把門窗關得緊緊的。


    不過,正好方便我下迷煙。”


    他顯然是把小昭錯認成曹不易了。


    這二人扯下蒙在臉上的黑色布巾,露出自己的真麵目。


    要是林沅在這裏,肯定就能認出來,這二人赫然就是兩日前在縣城搶了她一顆東珠的那兩個江洋大盜。


    年輕的那個用黑色布巾把臉上的汗珠一抹,又將黑色布巾往腰裏一塞,道:


    “還好這家三口人都被迷暈了,我們沒有必要再捂著臉了,再捂下去,估計都要熱出痱子來了。”


    他又抬頭環顧四周,道:“大哥,這滿院子都是石榴樹,寶貝會被埋在哪一棵的下麵?


    那縣令家的嬌小姐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被稱為大哥的那個往小昭的窗戶裏一瞄,道:“有沒有那小姑娘說的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家是真的有錢!”


    他動了動鼻子,道:“我已經嗅到了金子的味道!”


    小昭屋內,一個大金人微微顫抖了一下。


    兩天已過。誤吃了耀金丹的賈大意識已經清醒過來了,但他的身體暫時還沒有開始恢複,仍舊是一坨硬硬的金疙瘩。


    他不能說話不能動,但是聽得到這兩個江洋大盜的對話,並能感覺得到他們的觸摸。


    兩個江洋大盜撬開了小昭的屋門,大搖大擺地進了屋,直奔大金人走來。


    年輕的那個忍不住趴在大金人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感慨道:“大哥,是純金!


    大哥,你說有錢人家這都是什麽癖好啊?


    不打佛像,也不打神像,卻打了這麽一個普通漢子模樣的金人放屋裏?”


    說著,他又抱了抱眼前這個大金人,繼續說道:“還別說,這真金白銀的,太晃眼了!


    我就這麽瞧兩眼、抱一抱,心裏就覺得越來越歡喜!”


    賈大:……


    被稱為大哥的那位道:“好了好了,正經點!


    來,搭把手,咱們先把它搬到院子裏去,再往那院子裏的石榴樹下挖一挖。


    就算挖不到別的寶貝了,有這麽一個大金人在,咱倆此行也不算走空了。


    回頭咱倆把它溶了做成金餅,也夠使挺長一段日子的了。”


    聽到自己即將被溶的賈大:……


    兩個江洋大盜將賈大抬到院子後,辛辛苦苦地把院子裏的每一棵石榴樹底下都挖了個遍,石榴樹被他們挖得東倒西歪,可是他們什麽寶貝也沒找著。


    他們當然找不到,因為曹不易早就把東西都轉移到源靈境裏去了。


    隻不過她當初是為了防著蘑菇和鬆鼠這兩個小賊,沒想過老曹家會因為林沅的禍水東引,招來這麽兩個江洋大盜。


    二人挖得一身臭汗,口幹舌燥。


    可他們還是沒有放棄。


    他們繼續把每個坑洞往深裏又挖了二尺。


    天都快要亮了,他們還是什麽也沒有發現。


    年輕的那個捶了捶自己的腰,又看了看自己滿手被磨出來的水泡,低咒了一聲。


    “特麽的,白幹這麽久!累死老子了!”


    他取出水囊,朝嘴裏猛地灌了一口,以圖壓下自己滿心的怒火。


    他把手裏的鎬一丟,跑進老曹家的各個屋子裏翻箱倒櫃,但還是徒勞無功。


    被稱為大哥的那位早就放棄了,他正坐在一棵樹底下歇息。


    見到自家小弟每出一個房間,口氣便壞上幾分,於是他勸道:“算了吧,這家除了這個大金人,也沒別的值錢東西了。


    天快亮了,咱們撤!


    過來幫我抬金人!”


    年輕的那個有些不甘心,突然,他透過被他們打開的屋門,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的小昭。


    他有了個主意:“大哥,要不咱把那小子身上的火紅色羽衣扒走吧?


    這種帶翅膀的羽衣好像還挺值錢的。


    京城百花樓裏的春紅,舞技平平,可兩月前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一件類似的羽衣,穿上後隨便跳了支舞,就賺了近萬兩銀子呢!


    我看這件羽衣比春紅那件好看多了。”


    被稱為大哥那位無奈地點點頭,道:“你想扒就扒吧!動作快點!再不撤天就真亮了!”


    年輕的那個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大哥應該看不上這件羽衣,自己把它扒下來的肯定就歸自己了。


    等過些日子京裏風聲不緊了,他就悄悄回京去,把這件羽衣送給春紅的死對頭,他的柳綠……


    想到柳綠可能會有的反應,他笑彎了眼。


    他興衝衝地往小昭的屋子裏走去,突然,他腳下一絆,摔了個五體投地。


    他翻身往後一瞧,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話。


    “大,大哥!大,大金人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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