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蘭聽了老太太的話,這才清醒過來,端起桌上放在陸岩麵前的一隻空酒杯,放在他和老太太中間的位置,斟滿了,又放了回去。


    陸夫人自陸岩落座,一直看他反應,就怕他問起此事,見他沒有什麽表現,這才放了聲音過來:“岩兒,你這一日怎地不見人影?是去了哪裏?”


    陸岩說:“也沒去哪裏。”


    陸夫人急了,說:“沒去哪裏又是去了哪裏,你不在府上,總該有個去處才是。”


    陸老爺也在那邊說:“太子殿下和你表兄表妹三人等了你一整天,你總得讓人知道你去哪了吧?”


    那陸岩隻是沉默。


    陸老爺急聲嗬道:“你倒是說啊。”


    那陸岩說:“我就是去外逛了一天。”


    陸老爺說:“你不知道今日是太子殿下和你表兄表妹來府上的日子?”


    陸岩說:“嗯,不知道。”


    陸老爺氣得跳腳:“府裏所有的下人俱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陸夫人拉了拉陸老爺的袖子說:“好了,咱們別管他去哪了,這一天不見想必是真不知道,咱們吃飯,吃飯。”


    太子也說:“陸太守息怒,我們三人今日看了府上的美景,也嚐了府上準備的美酒,算是不虛此行。至於陸兄弟去哪了,又有何重要,現在不也見著了?”


    陸老爺見太子替陸岩求情,這才稍微氣消了些。


    宰相四女程明芳這時撅著嘴說道:“四表哥,我可要說你了,你下次來京城,我見了你麵可要繞了道走了。”


    陸岩笑說:“你隻管繞著走就是。到時我與二表兄出門可不帶你了。”


    宰相二子程明書說:“就她那纏人精,隻能別人繞她。”


    程明芳故作氣惱地說:“敢情你們都這麽討厭我,當心我讓陳麽麽拿她那雞毛毯子打暴你們的頭。”


    陸岩笑說:“可別,她不打,隻見到她,我也先怕了。”


    程明書笑說:“你拿陳麽麽出來嚇人,當心她知道了先打暴你的頭。”


    太子也笑說:“我最喜歡看明芳妹妹被陳麽麽打的樣子,她三歲那年被陳麽麽的一巴掌拍在背上,我可還記得呢。”


    程明芳說:“太子殿下,你可是我最敬仰最親近的表哥,你竟一點不幫我,任由他們笑話我,我可真生氣了。”


    太子說:“你隻管生氣,等你氣消了我們再哄你。”


    程明芳嘴巴一撅,說:“哼,你們都欺負我,不和你們玩了。”


    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起了玩笑。座中其他人也都跟著笑嘻嘻的,氣氛甚是融洽。


    孔蘭因此便更確定了陸岩和程明芳關係非淺,眼見那程明芳目光時不時地向陸岩這邊飄過來,愛慕之情全然寫在臉上。那陸岩背對著自己坐著,也不知道他又是以什麽樣的目光看這程明芳的。她隻是突然覺得坐在她麵前的陸岩此時感覺似乎更加生疏了。


    老太太見大家現時隻顧開玩笑,也不喝酒,說道:“大家也別隻顧著玩鬧了,快喝酒,喝酒。”


    那太子聽了老太太的聲音,端起了酒杯,對陸岩說:“陸兄,咱們幹一杯。”


    等兩人都將酒幹了,太子突然看到了站在陸岩身後的孔蘭,他今日夜宴上一直沒怎麽注意她,現在發現她就在陸岩身後站著,那樣子似乎在想著什麽,神情與眼下的熱鬧氣氛不太融洽,又想起中午她也是如此與眾人喜洋洋的樣子不甚相同,因是說道:“陸兄,我與你身後的那位貴府侍女今日在外麵竟遇著了兩次,然後又在你府上見著了,你說巧不巧。”


    他的話音一落,陸府的人除了陸岩,都麵麵相覷,之後又把目光放在陸岩身上,看他的反應。


    陸岩隻當他說的是他身後右側的他二哥的侍女若綠,因是指了若綠問太子:“太子殿下說的可是這個丫頭?”


    太子搖頭說:“我說的是你身後左邊的那位。”


    他的聲音一落,陸岩也不回頭看孔蘭,問那太子:“太子殿下,您可是認錯人了?”


    陸夫人在那邊趕緊說了:“太子殿下怎會認錯人,隻怪你在外一年,不知道這家裏又來了個侍女。”說完,陸夫人向老太太使了個眼色。


    陸岩驚疑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說:“對對,這是今年剛來的照顧我的丫頭。你看這長相氣質,哪裏像是個侍女,隻像個名門望族家的女兒。”說完,拉了拉陸岩的衣襟。


    陸夫人也在那邊假惺惺地說道:“可不是嘛,這氣質,就算在名門望族裏,也是罕見的。”


    她們不說這話還好,她們的話使得全屋的人的目光都往孔蘭這邊望過來了,此刻孔蘭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看不到陸岩的表情,隻見他沉默著,不知道他現在該是怎麽看待自己,是替自己難堪呢,還是當看笑話。


    老太太轉過身看了看孔蘭,看她麵色通紅,善解人意的對她說:“看你樣子有些累了,你且回去休息,我讓人把娟兒叫來陪我就是。”


    孔蘭聽了此話,如同得了解脫一般,向在座各位行了個禮,就向門外走去。


    經過膳房半開的窗戶時,她往裏看了一眼,隻見那陸岩麵色冷峻,神情看著極是嚴肅,她還從沒見過他如此嚴肅的樣子,當下也不想多加猜測,往自己院中走去。


    到了屋裏,見憐兒不在,想起自己出了膳房門時,曾經在膳房外的院子裏看見一些侍女在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下嬉笑聊天,想必她也在其中。


    梳洗完畢,她走到床前,隻覺得疲累,頭腦似乎要炸了。她拚命克製自己不去想剛才夜宴上發生的事情,然而,又談何容易?


    憐兒一個時辰以後方才回來,一進門她就往孔蘭這邊的房間裏走來,口裏急急說著:“四少奶奶,今日四少爺在客人都回了後,可是發了好大的火兒。”


    孔蘭急急問道:“他是為了什麽發火?”


    憐兒道:“我在院裏和人聊天,也不太清楚,隻聽娟兒說,他是因了陸夫人今日將你稱為侍女,才發這麽大火的。四少奶奶,他以前可沒對夫人發過這麽大火,以前她說什麽,他願意聽的隻管聽,不願意聽的也隻管不聽就是,今天想必是實在忍不了,才發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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