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兒聽了孔蘭的關於陸岩的回答,又震驚又疑惑。


    因何整個皇宮都在為陸岩瘋狂的時候,她竟如此冷淡和鎮定。


    她說自己是陸府侍女,那麽,陸岩就是她曾經的少爺了,因何她竟絲毫不為他而自豪?


    正常情況下,她不應該歡欣雀躍嗎。所以她又問了一次:“娘娘您真的是陸府侍女嗎?”


    孔蘭仍是木然回答:“是的。”


    得到這個肯定的回答,曉兒便不再問了,她猜孔蘭或許在陸府當侍女時和陸岩有過什麽過節,這方麵她一個宮女不便多打聽,因此閉了嘴巴。


    房間裏沉寂了下來。


    此時太子殿下突然急匆匆從外麵走進來,剛進門就興奮地對孔蘭說:“孔蘭,你可知道你家四少爺立了功了?”


    孔蘭隻好裝出興奮的樣子說道:“聽說了。”


    “今天我要會會他,等他從父皇那兒受過賞後,我會請他來廣安宮一聚,說起來,從那次在陸府見過他一麵後,我就沒見過他了。”


    “嗯。”孔蘭聽了太子的話,隨口應道。


    “到時你也去我房中,你們主仆也多日沒見了,趁此機會聚下。”太子殿下說道。


    “好……”孔蘭應道。


    她每次的回答盡量簡短,因為她知道,她若說一個長句的話,她的語氣必然會泄露自己此時的慌亂情緒。


    “他現在正在父皇那兒,等會我就帶他過來,你先去我書房中等候。”


    說完,太子殿下出去了。


    孔蘭又在窗前站了片刻,想到馬上要見到陸岩,不由心生抗拒,而想到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又不得不見。何況,若真避而不見,反讓太子殿下起疑。


    她向太子殿下的書房走去。


    太子殿下的書房位於廣安宮的太子寢殿的西側室,她穿過廣安宮大院,向太子寢殿走去,這兒她還是第一次來,剛進門便覺得他的房間裝飾和她的以及安側妃的全然不同,少了些柔和,多了些硬朗之氣,家具均由金絲楠木製作而成,處處彰顯低調的華貴之氣。


    她到了西側室的書房,書房四周依牆而立的書櫃上擺滿了書籍,房間東側靠近東牆處,有一個金絲楠木桌案,想必是太子殿下平時讀書的地方,房屋居中有一個長形的矮桌,矮桌兩旁有和桌同長的比桌子矮些的坐椅,想必是太子殿下平日裏會見私人關係較好的人的。現如今,整個房間裏空空蕩蕩。


    她走至書房窗前,想要平撫一下慌亂的心跳,然而,無論她如何平撫,那顆心猶自跳得不甚規則。


    正在她呆站窗前看著外麵院中冬日蕭瑟的院景時,隻聽身後有一聲尖細而蒼老的聲音問道:“娘娘,太子殿下讓你來這兒的?”他奇怪她因何在這兒站著。


    “嗯,他說等會陸將軍會來,所以讓我在這兒等。”


    “那,奴才也等在這兒沏茶吧。”照顧太子的事一直是由他來做的。


    “我來沏茶就行了,你忙去吧。”她現在不希望有人打擾她的安靜。而且,和陸岩一起麵對太子殿下夠她為難的了,現在若要身邊多一雙眼睛盯著,會更讓她為難。畢竟,多一雙眼睛,便多一份暴露破綻的可能性。


    “是。既如此,就由娘娘代勞了。茶葉在書桌上,等會我將燒好的開水拿來。”


    周公公說完便離開了。不多時,他便拿來了新燒的開水,放在房間中間的低桌上,又從書案處拿了茶葉,也放在那個低桌上,接著又離開了。


    此時書房裏又隻整下她自己。


    正在她呆立窗前時,聽到院裏有說話的聲音,循聲看去,隻見太子殿下和陸岩一同向這邊走來,看到陸岩的影子,她的呼吸突然有刹那間的靜止。


    她意識到,不管心裏如何恨他,在親眼看到他的時候,她是無法保持鎮靜的。


    愛與恨在她心裏交加著,此時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了。


    轉眼間,他們兩人已經到了書房門口,太子殿下先行向房中走來,陸岩跟在後麵。


    由於她站在窗口,太子殿下並未注意到她,徑直往書房中央的矮桌邊走去,在他走過去的途中,陸岩與孔蘭四目相對,陸岩的嘴唇微張了張,目光中閃過一絲訝然,他似乎沒有想到過她會出現在這兒。


    兩人之間的空氣,一時有些凝結。


    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充盈在她的心間。


    在他的注視下,她趕緊轉過了麵孔,走向太子殿下正坐著的矮桌前,當她跪坐在桌前沏茶時,陸岩也已經落座了。


    “你們很久沒見了吧。”太子殿下渾然不覺地說道。


    “大約……一年半了。”陸岩說道。他的聲音聽著坦然自若。


    孔蘭知道,他說的一年半的時間是從她離開陸府那日算起的。


    “嗯,差不多。”她應和道。邊說邊沏了茶,給兩人各自端了一杯。然後就讓他們在桌前聊天,自己則走到遠些的書櫃前。


    太子殿下並不覺得她行為有什麽反常,畢竟,一般情況下,男人在聊天的時候,女人多是回避的。況且孔蘭還曾是陸岩府上的侍女,曾經低賤的地位,如今突然身價倍增,位在陸岩之上,想必她若和他聊天,兩人必然都有些尷尬。稍微回避似是明智之舉。因此太子殿下便也不要求她呆在桌邊,而是任由她站在書櫃前。


    孔蘭知道自己現在需盡些禮儀之事,因此,她時不時地看著兩人杯中的茶還剩下多少。若發現其中一人杯中將空,她便走至桌前,幫忙斟滿。


    雖然站得遠遠的,他們的一言一語,她卻是在細細聽著。


    “那明何居然真如你所料,調兵去和他弟交戰,也是糊塗啊。”太子殿下笑道。


    “或許他明知是計,也會有此一步吧,他隻不過想找個借口將他弟給除了,卻沒想到會有黃雀在後。“陸岩說。


    “你就是那隻黃雀,哈哈。”太子殿下笑道。


    “大概此前我們大康一直隻守不攻,給他一種我們隻會守城的錯覺吧。”陸岩笑說。


    “這下西竹國老實了,內戰加外戰,他們至少十年不敢來犯了,這都是陸弟你的功勞,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不,功勞是全體士兵的。他們才是將西竹國兵力大損的人。”陸岩謙虛說道。


    “陸弟你休要謙虛了。你要知道,這幾天,皇宮處處都在談論著你,都說你有勇有謀呢。”太子殿下說。


    “勇從何來?太子殿下,我可沒有參加戰役。”陸岩問。


    “你一個人敢出城門去和明方的兩萬士兵對峙,難道不是勇?你現在想想,那時候的你,到底處境危險不危險?那明方隻需一聲令下,你有幾命也早沒了。”


    “那時我倒沒覺得有什麽危險。現在想來,當時也是膽大,但當時也隻能這樣做。”陸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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