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大康皇室成員聽到六王爺說來人是安總管,都定睛看著他。


    隻見他雖比此前滄桑不少,但眉目間卻可以看出是十年前莫名失蹤的安總管,安德福。


    十年前莫名失蹤,如今又突然出現在這地下洞室裏,足以讓皇室成員對他這十年間的經曆充滿好奇。


    隻是不知為何,他們發現他的麵色不是如十年前那般畢恭畢敬,反似有些孤傲。


    不止孤傲,還隱隱透著寒氣。


    這種神色是他們從來未曾在以前的安總管麵孔上發現過的。


    況且他進來後,麵對眾多皇室成員既不彎腰行禮,也不先打個招呼,更加未回答六王爺的問話,讓人感覺到他的出現並非善意。


    心思細密的九王爺此時問道:“安總管,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安總管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這些年,我一直在這地下洞室……”


    九王爺張了張嘴,道:“什麽?你一直在這?是皇上讓你建的這地下洞室嗎?”


    其餘人也不禁猜測,莫非這安總管十年前杳無音訊,原是被皇上派來建這秘密的地下洞室了?


    細一想也不無可能,畢竟皇上對安總管信任有加,派他來執行這種秘密的任務,再正常不過。


    隻聽安總管冷然答道:“對,是我建的這地下洞室。”


    眾大康皇族倒未聽出他話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隻當他回的是他負責了這個地下洞室的建造。


    至於他的態度冷淡且傲慢,眾人也隻是以為他本人並不想建造它,隻不過不敢違抗聖令而已。


    安總管環視了一眼眾人,確認除了大康皇帝,皇後以及秦渝以外的皇室成員都在這兒了,方才再次開口道:“各位就在這兒好生歇息吧,這上麵的仗,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分出勝負的。”


    九王爺看他有退出之意,問道:“這麽說來我們這麽多人晚上要住在一處了?”


    “有何不可?”安總管欲拂袖而去。


    “可是,外麵房間那麽多,就不能讓我們分開住嗎?”


    “不能。”


    此時傅貴妃上前帶著氣憤的語氣說道:“安總管,你也就是個幫著宮裏管事的,怎地現在竟拿出主人的架勢來了,你要知道,你其實什麽都不是!你必須立刻馬上幫我們分房間,這麽多人,我住不慣!”


    其它皇上的妃子和王爺的王妃們,以及處於青春年少的公主們也應和傅貴妃的話道:“對啊,你沒理由讓我們都住這麽一個房間,你必須把我們分開!”


    王爺和皇子們倒鮮有吭聲的。


    造成這種男女之別的原因,是因為女人們通常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不雅的睡姿以及晨起時未洗臉梳頭的狼狽之相的,而男人們對此倒並不特別介意。


    然而安總管似乎完全未聽到她們的請求聲,仍向門口走了過去。


    傅貴妃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他,氣勢洶洶說道:“你一個下人,如今竟敢公然違抗主子的命令了?”


    其他嬪妃也圍攏過來,對他吵吵嚷嚷道:


    “你不過是個下人,是個奴才!雖然曾是總管,但總管也是為皇室服務的,我們說什麽你就得怎麽做!鑰匙拿來!”


    “你膽子肥了是吧?竟敢連主子的話都不聽了?”


    上前在他旁邊叫囂的人隻有皇上的妃子和公主們,王妃們卻是在一旁靜待事情進展,畢竟,有皇妃和公主在這兒,哪裏有她們說話的份。


    安總管麵無表情,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這群奴才,竟然也敢稱自己是主子了?”


    “你什麽意思?”傅貴妃說道。


    安總管沉默著,並不回答。


    他來到這間雜物間,隻是想親自確認皇室成員是否都在這兒了。不是他信不過蕭岸和莊宗傑,隻不過擔心他們有所遺漏。


    麵對這些圍著稱他為奴才的人,他可以說出他的秘密,說他才是這個國土真正的主人。不過,他已經忍了幾十年了,不急於這一時。


    小不忍,則亂大謀。


    從十二歲那年開始,他就學會了忍耐。


    當十二歲那年,從野外興高采烈回來的他,剛進門,便被自己所無意中聽到的父親和兄長的談話驚呆了。


    原來,自己的身份竟然不是什麽普通百姓,而是大興皇族。


    原來,父親之所以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並非天性憂鬱,而是悲慘經曆所致。


    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其實是大興皇族,於他而言,沒有一絲喜悅,唯有苦悶。


    他突然之間長大了,仿佛一夜之間退去了孩童的天真和純樸。


    他開始用一種新的目光看待這個世界,他發現,曾經他所喜愛的如今是他所憎恨的。


    他曾經喜歡過同村的村民,覺得他們實誠質樸,現在則想到,正是和這些同村的村民一樣愚昧輕信的千千萬萬的村民,導致了大興的沒落。


    他們這些村民圍在一起偶爾說起政治時,說的最多的就是大康的皇帝如何仁慈如何為民著想,而曾經的大興帝國的皇上是如何的殘暴。


    還有那些無知的村女,說起當時的太子,現在的皇上,為了某個秘密的女子守身如玉時,麵上浮現的崇拜神情,讓他從心裏反感。


    父親本來並沒有複興大興的念頭,大約知道自己作為唯一還留存的皇子,能平安度日不被大康皇帝發現便已經是最好的局麵。


    但他不同,他十二歲那年就開始在腦海裏勾織複興大興的雄圖偉業。


    他骨子裏是爭強好勝的,他不會像父親一樣,安於現狀。


    他認為本屬於他的東西,他勢必要奪回來。


    所以,在他有一天終於想起一個他認為可行的方法後,他便對父親說了自己的打算。


    父親聽後震驚之餘,並沒有強烈表示反對。


    於是,他去了一個和他所住之處無比遙遠的小鎮。


    先是在鎮上當了一段時間的乞丐。


    然後“碰巧”地救了一對被人追打的被搶劫的夫婦。


    自然,那對被搶劫的夫婦之所以被搶劫,是他的策劃。


    他當乞丐時認識了一些同樣當乞丐的朋友,他便是利用他們完成了這項策劃。


    被搶劫的夫婦膝下無子,心頭一熱,認了他為義子。


    他被登記在了他們的戶籍上。


    他的姓氏改成了這家男主人的姓氏,安姓,也另起了一個符合這對夫婦起名愛好的名字:安德福。


    而他本來叫於傑,於姓是父親用來隱藏身份的名字,若是以他本來的姓氏命名,他應該叫成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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