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工地上,蘇可原是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動身回市裏的,結果工地上出了事情。


    法院的人來了,經過簡單的詢問後,跟工地的主要負責人——張工,談了很長一會兒話。再後來,幾個工作人員將工地上一切值錢的大型機械還包括正在施工的現場都貼了封條。


    張工趕緊給建築小老板打電話並就地集結所有人,宣布了一件事:黃老板被一群受害者聯名告發了!現在跟著他的那批人要及時止損!


    大家瞬間就炸了鍋!蘇平這邊的人還好,張工立馬安撫眾人,並告訴大家:老板在趕來的路上,承諾負責到底!然而,黃老板那邊的人就亂了套了……


    就在法院的工作人員準備離去時,陳工的老婆突然就發了瘋似的一把扯住其中一個工作人員不放,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


    “同誌啊!我的個老天呀,我們這是遇到騙子了不成?三年都沒給我家開工錢,一直說到工程完結再清算。我們就一直啃老本啊,這還不算完,還從我們這裏借了二十幾萬,我們所有的養老錢啊……”隻見她刹那間涕淚縱橫,一張布滿心酸和褶皺的臉在陽光下分外的紮眼,那雙蓄滿淚水又充滿絕望的眼神逼得眾人不忍也不敢直視。


    “不給錢,你們白白替人幹了三年活,還倒借給人家二十幾萬?你不是在說笑吧!”被她拉住的微胖的女性工作人員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我們一開始肯定不幹的呀,可是黃老板說了,我家老陳看場子,再加上我做飯,每個月給我們開一萬塊的工錢呢!為了看他這場子,我們三年都沒回家了。大過年的,別人家歡天喜地吃團圓飯,我們一家在這荒山野嶺熬年呢。”


    “那借出去的二十幾萬也是有投資的,老黃說他看中我們的女兒小花做兒媳。隻要倆孩子結了婚,他的公司以後肯定是要給孩子們的呀,隻是資金周轉出了問題,需要我們這個親家幫點忙。再說,忙也不是白幫的,還說給我們分股份呢。”


    “都不用腦子想想,天下有這麽好的事就落在你家頭上啊!”“癡人說夢話呢。”一旁的人們七嘴八舌的奚落。


    “那麽大的工程呀,大老板啊!你看那煉鐵的大爐子砌起一二十米高啊,投資幾千萬呢!他怎麽會看上我們這點小錢呢?”哭過淚過後的陳工老婆犯傻似的喃喃自語。


    老陳出去買菜還沒回來,他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氣死不可。


    “你們這些人呢,說你們什麽好呢?別人畫大餅騙人,也怪你們自己貪心不足啊!有什麽損失還是到派出所去報案吧。”幾個工作人員愛莫能助地說完這話,便開著公車走了。


    而這邊,張工叫上蘇平兩父子在他的辦公室裏秘密談話。


    “你堂弟這次也栽了,他把車子和房子都抵押給銀行,幫著黃老板貸款200多萬呢。”張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歎了口氣。


    “怎麽會這樣?我家老四可是個人精啊!”蘇平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個黃老板,能說會道的,估計給你堂弟也沒少畫大餅吧!雖說他名聲不好,是出了名的老油條,但做事也有自己的門道。上麵來人查時他溜了,風聲一過他又開始幹了,但這次不同以往,他背後靠的大樹估計是倒了,他算是徹底完了。”


    “唉!這幾年,山上這個大工程!人工費、材料費、各種機械和工具……欠了多少錢,坑了多少人?好一個空手套白狼的家夥啊,最後也坑苦了自己!”短短數語,道出張工心中的無限感慨。


    “這老黃算是完了,我堂弟也栽了,我家可要受牽連了!這幾年的工錢也一直欠著我呢,說是今年打個翻身仗,這下可好,直接翻個四腳朝天!”蘇平實在氣不過撂了老底,可把張工嚇了一跳。


    “老兄,這年頭親兄弟還明算賬啊,你糊塗啊!”張工搖搖頭,拍了拍蘇平的肩膀,卻沒再說什麽。


    “你和蘇可招呼著工人們,把咱們自己房間的工具全部運回市裏的倉庫,剩下的就看老板安排了。”張工交代完這些,便開車走了,留給眾人的是漫天的黃沙和無盡的茫然。


    三天後,蘇可來接麥樂的時候,跟她聊起陳工老婆那大哭大鬧的場麵。


    “你相信她說的那些話嗎?不給工錢,白幹幾年還倒貼二十幾萬,天底下有這麽傻的人嗎?反正我是不相信的。”蘇可搖搖頭一臉的不認同。


    “不排除她說的是事實這種可能,1/5法則說的就是這麽回事。”麥樂從書中抬頭看了蘇可一眼,接著說:“我順便給你普及一下1/5法則——不論一個觀念多麽可笑或者信息錯的有多離譜,這個世界上大概有1/5的人會信以為真。”停頓了兩秒鍾,麥樂又追加了一句:“也許她說的是真的,但我們必須保持懷疑的態度,不然我們又成了那1/5的人。”


    “還有,這個老黃到處給人畫大餅,畫多了,自己也當真了,被自己的貪心害死了!”


    “不過是看幾本破書而已,看把你能的!”蘇可被這一番話給繞暈了。


    “跟有些人講道理無疑是對牛彈琴,而我以後的生活要麵對的可能不止是一頭牛啊!”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啊!罵我是牛,我們家是一群牛啊。”蘇可不樂意了。


    隻是,蘇可做夢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將來,他的老父親貼切的為他詮釋了一回,1/5法則的科學性和普遍性,不過那是回老家以後的事情了。


    蘇平的堂弟蘇浩,是蘇家村九十年代的高中生,膽大心細,再加上腦瓜靈活。這些年帶著眾人走南闖北的包工,終於在將近三十五歲時當上了建築行業的小老板。


    蘇浩這個人以前從來不會欠賬。不過這幾年“小包工”著實不好做,工價越來越高,動輒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的送禮再加上對方嚴重拖欠尾款……幾個大小工程尾款拖下來,他的車房全部抵押貸款,別看表麵光鮮,實則身無分文。


    兒子馬上要念大學,妻子又給他生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女兒,兩人的夫妻關係,最近也是岌岌可危……


    原本一個光明磊落,有口皆碑的男人,現如今到處欠錢不還!家人、朋友和親戚全部被他消費並透支了所有的信任。老婆產後抑鬱算什麽?他每天都絕望的想跳樓呢。


    當然這一切原本與麥樂無關,可是她那極品公公卻是逞能地把大堆麻煩包攬在自己身上。


    蘇可爸打電話給妻子並說起此事時,蘇可媽直接掛了電話!再打就是關機。而蘇平自己身無分文。


    十四個工人的回家路費將近九千塊。


    廚房張阿姨更是聲淚俱下地哭訴她和她那體弱多病的老公多麽不容易。


    “姑娘啊,你先把我這兩個月的工錢墊付給我吧,你也不差這點小錢。你爸跟你四叔那是親親的堂兄弟啊,回頭就給你們。你是個人好心善的姑娘呀,我家老頭每個月還等著我的工資買藥續命呢,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此時的張阿姨一臉悲戚,弄得麥樂心裏也不好受。


    但是,七千塊對她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她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而且現在肚子裏還懷著孩子呢,以後有的是要花錢的地方。


    而蘇平也快被逼瘋了!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這次跟他出來混。沒拿到一分錢不說,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這不是鬧笑話嘛!蘇可媽那邊是沒指望了,他現在隻能厚著臉皮向兒媳婦借錢。


    “樂樂啊,爸這個人愛喝酒,有時候喝多了就犯渾!你別跟我一般見識。現在,你四叔遇到難處了,我這個做兄弟的不能見死不救啊!你放心,等咱一回去就讓你媽把錢給你。”剛說完這些話,蘇平的一張老臉就臊的通紅。


    “你就幫個忙吧,就當我這個做爸的求你了……”


    “樂樂,爸都這樣說了,好歹是個長輩的,你可別鐵石心腸,不近人情!”看到父親如此低聲下氣,蘇可的心裏刀子割似得難受。


    蘇可的態度刺傷了麥樂,她什麽話都沒說,就輕易地被打了惡人的標簽。什麽倆夫妻過日子的!遇到事情,還是血濃於水啊。


    “這卡裏是我們所有的錢,你自己看著辦!”麥樂賭氣將卡一把扔在蘇可的身上。


    當時的她年輕氣盛,心思簡單。哪裏會明白那些稱之為長輩的人,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他們的自尊心早就在鍋裏煮了、油裏炸了千百遍……


    麥樂雖在氣頭上,但對蘇可還是有點期望。想著他會少取點錢,畢竟自己還要過日子呢!哪想他那呆瓜腦袋竟然禁不住父親的軟磨硬泡,脆生生地取了二萬塊錢給大家,當好人去了。


    一分錢沒掙到,還倒貼了二萬塊!麥樂覺得自己也是蠢得一塌糊塗……


    結婚三個月了,夫妻雙方第一次覺得彼此都是不靠譜的人!


    “誰讓你把卡給我的,你不知道我這人心軟呀!你看咱媽多有主見,不跟咱一起犯傻!你該慶幸的是,你男人還算清醒,沒聽你公公的話把剩下的錢全部借給四叔。”蘇可為自己辯護。


    ……


    如果,麥樂天真地以為這件事情就足以刷新她的三觀底線的話,那她就是把生活想象的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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