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走進了島上唯一的村落。


    村子坐落於島中心的小小平原中,兩邊低矮的山坡擋住了大半的海風,氣候宜人;一片片疏林中,有一條島上唯一的碎石路,兩邊是散落著是十來間竹樓草棚,路的盡頭,一棵高大的老榆樹下,有一口青石井,井旁掛著個軲轤,樹邊上是兩幢灰房子——這裏有島上唯一的雜貨鋪和鐵匠鋪,也是村民們有事聚會的地方。


    老榆樹底下,此刻正有個胖老頭躺在一把木椅上乘涼,腆著個肚子,手裏拿著把破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椅背後的灰泥房子的木門半敞著,門上掛著幾張漁網,一個鐵錨,外牆角上隨意堆著些鋤頭,紡車,陶盆之類。


    本走到胖老頭身邊,右手拈著那枚“胡子”迎著斜陽在老頭臉上晃了一晃,老頭布滿皺紋的臉上,一雙小眼努力的睜開,看見麵前的東西後,立時放出奇光,人倏的從椅上坐直,劈手奪過胡子,放在嘴裏用力一咬,含糊道:“那裏偷來的,小子?”


    本不答,徑直走進鋪裏去。


    鋪子裏麵,靠門的地方是一張方桌,木紋桌麵微泛著油光,四周擺著幾個榆木樁子權充椅子。


    本挑了個靠牆的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後背仰靠到牆上,嚷道:


    “埃登大叔,想要那枚胡子嗎?拿兩隻烤得嫩嫩的肥雞和一桶你的寶貝雪麥酒來!”


    埃登是這島上雜貨鋪兼食肆的老板,鋪子裏出售各式各樣的日用雜貨,更烤得一手好雞,加上自釀的雪麥酒,是全島人過年過節不可缺少的享受之一。


    埃登此時正拿著那枚“胡子”在小眼前翻來覆去的看著,嘴裏嘮叨著:


    “兩個窮小子居然走了財運,哪裏搞來的胡子?”


    “今天是什麽日子,居然要吃我的酒和寶貝肥雞,真是糟蹋了好東西啊。。。兩個敗家的小子。”


    半餉後,終於從椅子上爬起身來,向後院走去;後院馬上傳來一片咯咯的雞飛蛋打聲。


    一會兒,便從後院飄來一陣烤雞的香氣。


    本伸長脖子,深深的嗅了一下,讚歎地發出幾個沒人明白的音節,催到:“埃登大叔,好了沒有,肚子都快餓癟了”


    不一會兒,老埃登從門口走了進來,左手托這個大木盤,盛著兩隻烤得金黃流油的肥雞,右手提著個大錫桶,裏麵盛著剛從浸在井水裏的橡木桶裏打上來的雪麥酒,重重擱在木桌上。


    艾啊哈一聲,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一支肥雞腿,另一隻手剛向朝錫桶抓去,本一掌拍掉,道:“小子別猴急,”拿過一個木杯,倒了滿滿的一杯麥酒,遞給艾,隨後將剩下的大半桶麥酒放到桌邊的小火爐上,慢慢的熱著。


    “埃登大叔的雪麥酒,隻有一口冰的加一口熱的才能品出真味道啊”


    “你小子什麽時候知道品酒啦?”坐在一邊的老埃登嘟囔著。


    不一會,一股麥酒的清香混著烤雞的香氣散發開來,隨著晚間的海風向屋外散發開來。


    吱呀一聲,應該是鄰屋的木門被推開了,一個厚濁的男人聲音傳過來:“好香的酒啊。”


    隨著聲音,一個魁梧的身形踏進了雜貨鋪。


    來人紅紅的大鼻子,一部花白濃密的虯須,半敞的黑布背心,腆著個毛茸茸的大肚子,兩條手臂粗壯結實,布滿青筋。身高幾乎趕得上本,卻要比本胖了約一半,隨著他踏進鋪子,整個木屋也似乎晃了一下。


    來人是瑞恩.卡斯,島上唯一的鐵匠。


    此刻瑞恩的兩個小眼直直地盯著本手裏的錫桶,口中嚷道:“矮胖子,怎麽請人喝酒也不叫我老瑞恩一聲?”


    “大笨熊,我埃登可從來不請什麽人喝酒的。”


    “這倒也是,認識你二十多年了,你這個吝嗇的老頭可是一張草紙也沒有送給過我,怎麽會請人喝酒呢。”


    說著,瑞恩走到艾的身邊,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邊上的木樁上,壓得木樁也似乎吱呀了一聲,一手搭上艾的肩膀:


    “艾,你最老實了,來,告訴大叔,是不是發財了啊?”


    本哈哈一笑,信手拿過一個木碗,倒了滿滿一碗麥酒,在瑞恩灼灼的目光下推到他的麵前,道:“喝酒的事怎麽會忘了瑞恩大叔呢”


    瑞恩一把抓起木碗,咕嘟嘟不停氣地喝了下去,直到碗底朝天,才伸過毛茸茸的手,擦了擦嘴邊的酒漬,“啊哈,又是大半年沒喝胖老頭的麥酒了,還真是好味道啊,唔,艾雖然老實,本你可是和大叔最合得來的人哦!”


    “咦,好小子,居然還有兩隻大肥雞?”


    本隨手加滿了木碗,笑道:


    “美酒肥雞,瑞恩大叔可別客氣,今朝有酒今朝醉,這可是大叔你經常說的哦。”


    “好,好,那大叔就不客氣了噢。”


    瑞恩看著眼前的美酒和肥雞,笑的兩隻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急忙端起木碗喝酒,另一手撕著雞,登時忙個不亦樂乎。


    邊上,艾有些不解的看向本,卻看本從容地替老鐵匠添著酒,臉上笑容略帶狡黠,不由心中微動。


    等到大半的雪麥酒和烤雞都進到了圓滾滾的大肚子中,瑞恩這才停了下來,整張老臉紅紅的泛著油光,似乎連臉上的皺紋都全部舒展開了。


    “好,好。。。”


    瑞恩打著飽嗝含含糊糊地說道:


    “老頭可是不會白喝你們這兩個娃娃的酒的,說吧,要老頭幫什麽忙,是,是打個大鐵錨,還,還是?”


    “看你說的,瑞恩大叔,我可不是這麽小氣的人,鄉裏鄉親的,喝點酒算什麽,”


    “況且瑞恩大叔可是平常裏對我們兩個最好了。”


    本笑嘻嘻的說著,一邊又替瑞恩加滿了酒。


    “好,好小子,艾是個老實的好孩子,不過島上最對大叔脾胃的人就是你了,跟大叔當年的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瑞恩酒興上來,口沫橫飛的開始說起他當年還是個冒險者時的故事來。


    老埃登此時提著木頭躺椅,蹣跚走進店鋪來,白了白眼,咕噥道:


    “又來了,每次喝了酒就開始胡吹。”


    說著,走到櫃台後麵,就著昏黃的油燈補起了一張舊漁網,再不朝三人看過來。


    那邊,老瑞恩繼續著他的故事:


    “想,想當年,我瑞恩可是整個菲利亞斯大陸都赫赫有名的冒險獵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求大叔我幫忙;嗯,記得有一天,大叔也像今天一樣,在紅碣市的最有名的酒館大口喝酒吃肉,那家酒館的名字叫什麽來著?費麗的裙子…?哦對,是老費利的煙鬥。”


    那裏的雪莉酒可是整個南五省裏都有名的,比起鄉下的雪麥酒,那可是好過不知道多少倍了。。。嗯,不過老埃登的酒,在鄉下地裏方也算釀得不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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