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三輛馬車一路通行無阻地來到了武園的正門口。


    不似其他的馬車被引導到兩邊的小門內下客,甚至帶到百米外的傾梅山腳下去;這三輛馬車,就這麽筆直地駛向了正門。


    守衛在門口的戍衛精銳非但沒有上來阻攔盤問,而是很有眼色地,第一時間移開了設在大門口的路障,推開大門,讓馬車好不停留地直駛入園內深處。


    左右兩側小門內,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盛裝打扮的紳士貴婦們,無不用熱切的眼神,注視著這三輛馬車,直至它們消失在視線之內。


    視線中,有傾慕,有敬畏,有嫉妒。唯一的共同點是,每對眼神,都同樣的熱切,都恨不得,化身成為那三輛馬車上的人。


    這裏的每一位,在聖京裏,可以都說得上是最頂尖的人物;但在這馬車裏的人看來,也就和普通的平民百姓沒有什麽區別。


    權勢的道路,越往上,越是狹窄。


    在最上方的,永遠隻是那麽有限的幾個位置,幾個人。


    但就是因為位置有限,所有的人,都在拚命的往上擠;因為隻有在最上方,才能感受到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不可一世的,那種令人迷醉的感覺。


    權勢的真正感覺。


    武園占地並不很廣,園內的道路卻頗曲折。整個園內的建築,是東方園林的風格;一座座玲瓏雅致的樓閣坐落在彎曲道路兩旁的綠樹從中,頗有曲徑通幽的感覺。


    三輛馬車依次駛入了一道低矮的白牆後麵,停在了一處水榭前。


    白牆內,亭台前,草樹下,假山角落,到處陳設著精巧的魔晶宮燈,都是火係的魔晶。雖然已經是深秋冷夜,進入這裏的卻暖洋洋的,讓人有種春天已經回來的錯覺。


    水榭前,已經有六七名侍女守在那裏,等候著貴賓的到來。


    第一輛馬車上下來三人,為首的是一對老年夫妻,衣著華貴,氣度出眾;正是西索家這一代的家主,泰斐爾.西索和他的夫人。兩人身後則是一名英氣勃勃的中年武士,應該是貼身護衛。


    泰斐爾下車後,並沒有在侍女的奉迎下馬上走進水榭,而是站在原地,等著身後另兩輛馬車上的人。


    後兩輛馬車上,下來四個人。


    一個是身材魁偉的老者,一個是神采風流的中年人;一個是看似有些木納的少年,另一個是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燒的渾身英氣勃發的少年。


    這四人,身上的衣服都很普通,但站在那裏,卻都有一股不凡的氣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泰斐爾走到老者身旁,低聲笑著說道:


    “族兄,這個院子,是給我們休息落腳用的,旁人不能進來。先進去坐一會兒?”


    說話見,看了一眼老者身後,那個有些木納的少年。


    泰斐爾用詞雖然普普通通,但語氣裏卻透著一股恭敬,甚至有些謙卑的意味。


    這裏的侍女均是經過訓練,知道規矩;尊客說話的時候,都不會往上湊,而是避在一旁。若非如此,聽到泰斐爾的說話,必然會驚訝莫名。


    天下間,還有人能讓黃金家族的族長,用如此恭恭敬敬口氣說話的人嗎?


    老者隻是淡然一笑,道:


    “今天我們隻是陪著你來,看看情況;不必客氣,你先進去,我們跟著就是了。”


    老者的語氣平平淡淡的,對泰斐爾的恭敬並不在意,一副坦然受之的樣子。


    泰斐爾毫不以為迕,笑著說道:


    “那就好,那我先進去了。”


    說畢,當先走入了水榭之中。


    水榭並不大,分內外兩間;外麵是個小小的會客室,尊客可以在這裏和訪客做私下的會談;裏間則是個休憩室,裝飾得十分富麗豪華,點著熏香,放置著幾張軟塌,另有一張秋台,放置著些精巧的銀盆,裏麵盛放著些剛做好的精致糕點。


    休憩室最靠裏,是一排長窗,推開長窗;從沿窗的美人靠望出去,是一個水汽氤氳的溫泉潭水。


    潭中是個小小的泉眼,汩汩的溫泉水從石縫中不斷冒出來,構成千餘平米的小潭,潭麵水汽蒸騰,在魔晶燈的照射下顯得仙氣盈然。


    潭水很淺,有幾道小石橋架在潭上,每道石橋後,都是個類似的水榭,供最珍貴的客人休憩。


    而橋的另一方,通往一個開闊的草坪。


    遙遙望去,草坪上,燈火通明的地方,便是武園的主殿,也是這園子裏規模最大的建築,今晚秋宴的場所。


    泰斐爾走入水榭的會客室後,脫下身上披著的薄月貂裘,隨手遞給了侍女,同時問道:


    “阿爾伯特,李,梅菲爾三位大人到了嗎?”


    古修.阿爾伯特,阿爾伯特家族的族長,現任帝國外務大臣;克裏斯.李,財務大臣;以及羅迪.梅菲爾侯爵,聖京防務總長。


    這三人,正是亞瑟離京時,指派的協助攝政王後總理帝國政務的三位大臣,也是這次秋宴的主持人。


    侍女半躬著身,雙目低垂,恭謹地說道:


    “阿爾伯特大人和李大人已經到了,梅菲爾大人好像還沒到;婢子這裏一有消息,就馬上來通報大人。”


    泰斐爾點了點頭,道:


    “好的,你先下去吧,沒有吩咐,不得進來。”


    等到侍女們都退到門外去之後,泰斐爾又對身後那英氣勃勃的中年男子客客氣氣地說道:


    “有勞史萊德大師守在門外,勿讓閑雜人等靠近。”


    那中年男子點頭應諾,快步走了出去。


    這時泰斐爾的臉色才真正放鬆了下來,朝著身邊的老者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那些侍女,沒什麽問題吧?”


    老者不答,倒是他身側那個神采出眾的中年人開口回答:


    “都是些普通女子,不必多慮。”


    “那就好。”泰斐爾輕出了口氣:


    “梅菲爾應該和聖騎士團的人一起最後到;為避嫌,我現在不方便就進去和阿爾伯特兩人打招呼,就在這裏稍微歇一會兒。不過,這段時間,會有不少人上門來試探風聲,恐怕也不得閑。”


    老者點頭道:


    “本來就預計到了,你和弟妹在這裏自便好了;我們幾人會避到裏間去,也正好聽聽,現在敢上門的,都是哪些人物,會說些什麽。”


    說畢,老者逕自走向了裏間。中年男子和另兩個年輕人隨後跟了上去。


    從水榭裏間,穿過溫泉水潭,到武園的主殿,不過百米左右的距離。


    在這個距離上,普通人看過去或許有些模糊不清;可現在裏間的四人,都非凡人,目力出眾,主殿裏的情況便如就在眼前那樣看得一清二楚。


    老者站在美人靠前麵,潭中的水汽蒸騰上來,籠罩著老者的身形,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如何。


    片刻後,老者的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


    “裏凡亞,你對京裏的情況最熟;你的判斷如何,不妨再說一遍。”


    老者正是自東方六省潛入聖京來的黃金聖騎士泰逖斯。


    中年男子則是他手下的得力幹將,聖騎士長裏凡亞。


    而兩個少年,一個是娑倫;另一個,便是娑倫最新收服的,年輕一代的黃金聖騎士,黃金之豹萊昂。


    在今晚這個情況未明的聖京秋宴上,來自東方六省的最重要的幾個人物,居然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潛入了進來。


    黃金聖騎士泰逖斯,其實就是出身於聖西索家族,從親緣關係上看,還算得上是當代聖西索家族族長的遠方堂兄。


    泰逖斯之所以被稱之為‘黃金之虎’,和他的出身也不無關聯。因為西索家族的族徽,就是頭黃金猛虎。


    不過,也就是因為泰逖斯的原因,西索家族這十餘年來,一直受到攝政王的排擠,遊離於聖京權力核心層之外。


    雖然當年之後,西索家族第一時間就宣告徹底和泰逖斯割裂,效忠於攝政王殿下。


    當然,這樣的宣告,更多的是形勢所迫,表明一種姿態而已;任誰也沒把它當真,也不會有人天真的以為,攝政王會就此放下心結。


    可西索家族這麽些年來,也沒有因為泰逖斯受到太大的打擊。


    一來是家族淵源底蘊深厚,勢力和人脈遍布天下;另一方麵,大家也多少明白,當時的攝政王雖然對西索家族恨得牙癢癢的,但在沒能找到解決東方六省的方法之前,也不敢徹底地和西索家族,以及它背後的黃金之虎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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