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寧感受到他的動作,把人抱得更緊加快了腳步往車上去。


    進到車廂裏,鳳天寧依舊輕輕撫著他的背脊,後悔道:“到底是不該來,早知你這般在意,我們換個地方就好了。”


    好久,懷裏的人悶悶的聲音傳來:“你早知道他在這裏?”


    ……鳳天寧一愣,她怎麽會知道,來繁馨園本來也是臨時起意。這人兒的腦袋怎麽想到一起的,又趕忙開口:“當然不知道,知道就不來了。”


    白傾沒再做聲一動不動窩在她懷裏不肯抬頭。


    鳳天寧也實在被他這一遭嚇到了,怕他不做聲又是在胡思亂想,忍不住將人從懷裏撈出來,低頭望去卻正撞見他通紅的雙眼,水汽都未幹。


    心裏軟的不行還帶著綿綿麻麻的疼。


    這人風姿綽然,皎皎如天上星月,望而難得,當是被人捧在掌心小心嗬護。偏生遇見自己就斂去了一身金貴嬌氣,連一句委屈都不肯說。


    “阿傾,他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喜歡的是你,從今往後都隻會是你。”


    她溫柔之極,說著這世上白傾最想要聽到的話。可是真的聽到了,白傾卻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心裏一團亂麻,他不敢看她。


    白傾的雙手緊緊揪住了眼前的衣襟,深深的呼吸,盡量想讓自己平靜一點:“我其實不曾指望過你回應我,即使你一輩子都不喜歡我也沒關係,真的。”


    才開口,眼淚就不受控製,一滴一滴順著臉頰砸下來,聲音變得支離破碎。


    “可是現在……我很不安,鳳天寧我害怕了,你明明……那麽喜歡他的。”你可以一生都不喜歡我沒關係,可你不能給了我希望再親手毀滅。


    他怕,他一直都怕,怕鳳天寧突然給與他的這些柔情蜜意有一天也會突然煙消雲散,沒有緣由,他無處可找。


    這些話在心底積壓了許久,如今說出來仿佛是抽幹了白傾身體裏最後一絲氣力,手指驀然鬆開,白傾閉上雙眼任身體一軟向旁邊倒去,然後落入一雙溫柔的臂膀被緊緊摟住。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眼淚一滴一滴都打在鳳天寧的心上,滾燙生疼。


    她知道他不安,她該開心這個人終於願意敞開心扉同她說出來,可是看到他眉眼盡是無力,如玉的臉色浸滿哀傷。看著他卸盡力氣的身子倒下去,仿佛看見前世那個隨她落下的斷崖的白傾,心被攥住喘不過氣的難受,隻能緊緊將人箍進懷裏感受他真真實實的存在。


    “白傾,我不許你退縮!”不似往日柔情鳳天寧的語氣帶上了些霸道的狠勁。


    “你若那麽介意,從前的鳳天寧,你便當她死了!”


    白傾一震,手急切的想抓住身邊的人卻因為顫抖而不得,直到鳳天寧伸手捉住他白嫩的指尖握在掌心,緩緩道:“傾兒,對我有點信心,也對你自己有點信心。”


    她的聲音在耳畔呢喃,溫柔而堅定。


    白傾知道自己那一點點理智,再一次潰不成軍,他永遠會屈從於她的溫柔。


    懷裏人幾不可聞的點頭,叫鳳天寧鬆了一口氣,將人放開低頭看他:“乖,讓我看看,眼睛是不是還紅著?”


    “沒有……”白傾的聲音極小,埋著頭不給看,眼睛紅沒紅不知道,露出的側頸反正已是染上桃紅。


    鳳天寧忍住笑意拍著他的背:“傻子,你知不知道鳳京城有多少世家貴女爭著要娶你啊,我才擔心我家傾兒被人搶了去,所以可得抓緊了,不能讓你跑了。”


    得到白傾似嗔似羞橫她一眼,他眼尾泛的紅還沒消去,纖長的睫毛帶著濕意,水光瀲灩映著他仙姿佚貌,說不出的可憐動人,風情無限。


    鳳天寧第一次覺得她想把這個人藏起來,誰都不給看。手不受控製般抬起將散在他臉上的青絲撥開,慢慢劃過如玉的側臉直至捏住他精巧的下頜,一片溫熱就這樣貼上他微啟的薄唇。


    白傾措手不及,不敢動彈,在她懷裏放鬆的身體幾乎瞬間又僵硬起來。


    鳳天寧的吻沒有停留很久,掌著他下頜的手往上移覆住了白傾睜大的眼睛,低低笑道:“傾兒,下次記得要閉眼。”


    “你……”


    “嗯我不好,我欺負人。”鳳天寧接過他沒說出口的話,將人按進懷裏,替他掩去羞澀,又道:


    “我隻欺負你。”


    馬車漸漸駛出郊外,越來越熱鬧的人聲一陣一陣透過窗闖進來,驚醒了一路恍神的白傾,他望向鳳天寧:“我們要回府了嗎?”


    “不急,折騰一上午了你不餓嗎,我們去連城那裏用午膳。”鳳天寧摟過他的腰身貼近自己,順勢將下巴擱在他肩頭,趁著說話,溫熱的呼吸沿著他白皙的頸側遊走,癢癢的,惹得白傾不住往一旁偏頭,想躲過她的騷擾。


    鳳天寧實在愛極了他這幅害羞的模樣,明明耳根紅的都要燒起來,偏還要強裝鎮定。欺負得狠了也就是拿一雙帶著水汽的眸子倔強的看著她,但又從不會真的推開她。


    隻是這樣的眼神總會叫人更想欺負,鳳天寧暗自想著,又覺得終究還是舍不得,這個人她是要捧在手心裏好生嗬護的。


    鳳天寧剛拉著白傾踏進望月樓,一個人影就出現在麵前,鳳天寧皺眉下意識將白傾護在身後。隻見來人對她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待這人抬起頭,鳳天寧才記起這貌似是順天府尹的女兒好像叫孫啟言:“孫小姐。”


    語氣淡然疏遠,孫啟言不由得滯了一下,往日她都是叫自己的名字的,這……莫非自己何時得罪了這位王爺而不自知,不應該啊。


    孫啟言還是換上一臉真誠的笑容:“許久不見王爺了,今日巧遇實屬難得,正好瑟音坊的臨蕊公子也在,不知王爺可願意賞臉一敘?”說著眼神望向了正立在樓梯口一身碧藍繁紋廣袖的男子,男子見人望過來,清淺一笑,微微屈膝行了個禮,優雅得體,引得堂下四周的女子眼睛都要直了去。


    鳳天寧卻是臉色更冷了一層,硬聲道:“不必了,今日多有不便。”


    說完抓起白傾的手略過孫啟言,徑直朝樓上去了。在路過臨蕊時不覺用力握了握手裏的柔軟。


    她好不容易帶人出一次門,怎麽到哪裏都跟她過不去一般,盡遇到不想見的人。


    腦子裏回憶起孫啟言這人,上一世自己與她的關係倒是還不錯,都是紈絝愛玩的總能碰到一起,她性格不錯,談吐風趣,為人也算得上坦蕩,鳳天寧見過太多想巴結自己的人,孫啟言算是其中成功的。


    直到後來自己出事,她當然明白大勢所趨,明哲保身,無可厚非,這沒什麽不對。所以倒也並不是怪孫啟言沒幫她,而是相比之下,那些不管自己身陷何種境地依然為她奮不顧身的人,她欠她們太多,要彌補的人也太多,而一世太短,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再去維係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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