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雨淋濕的何止是鳳天寧,白傾也在這場雨裏慌張不堪的前行。


    他太明白心悅一個人而不得的難過,可是他很幸運還是等到了那個人。他想就這一次他可以與褚懷英分說清楚,他以為自己拒絕的姿態已經足夠明顯。


    可褚懷英似乎早就看清了他的打算,並不給想他開口的機會。


    麵對眼前人猝不及防的告白,白傾眼裏除了驚訝便隻剩怒意。她用一場盛大而高調的煙花,在眾目睽睽之下轟碎了他最後一點風度。


    “褚懷英,我不會喜歡你,永遠都不會。”


    白傾努力克製著自己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聲音,直視著褚懷英一字一句無比清晰。他明白了這個人隻是騙他出來,這個人就是要鬧得滿鳳京城都知道,褚懷英沒給自己留餘地,同樣也沒給他留餘地。


    周圍探究的目光像刺一樣紮在身上,白傾受不住,管不了麵前的人是何表情,決然轉身離開。


    等那個人回來她一定會知道今晚的事,白傾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才好,如果她生氣怎麽辦?如果她不在意又怎麽辦?


    心神不寧惶惶不安。


    終於到了白府門口,卻看見老管家一臉焦急等在門口,看見他回來管家神情一怔趕緊快步上前。


    而聽完管家的話,白傾覺得自己幾乎是一瞬間如墜冰窟,全身冰涼。她回來了,他盼了那麽久的人,如今他卻沒有一絲期待重逢的喜悅,有的隻是驚慌和不安。聽見她絕塵而去,白傾的心揪起來,他要去找她。


    他去了王府,可是她們告訴他王爺並沒有回來。


    黑雲欲催,夜色漸深。豆大的雨滴落下來,澆熄了這一場紛呈的熱鬧,四周慢慢安靜下來。仿佛隻剩他一個人在雨裏焦急的奔走,沒有方向沒有希望。


    冰涼的雨水打濕了全身,他卻渾然不覺。他找不到她,心裏彌漫起不盡的無力和迷茫,腦袋似乎也越來越重,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支撐住自己不在這大雨裏倒下。


    可搖搖欲墜的身體在下一秒被擁進了一個堅實而熟悉的懷抱,身後傳來她壓抑和疼惜的聲音。


    白傾在反應過來抱住他的人是誰以後,淚水奪眶而出。


    他焦急的回身,開口語無倫次:“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我沒有……沒有……”


    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可是鳳天寧知道他要說什麽。


    心疼得將人抱得更緊,努力安撫著他的慌張:“傾兒乖,我知道我都知道。別怕,我們先回去。”


    白傾卻是揪著她的衣襟不肯放手,可他渾身都冷的發顫以至於他說不出任何話,隻能不停的搖頭,淚水混著雨水不停的從他蒼白的臉上滑落下來。


    心裏罪惡滔天,這個淚人一樣的白傾,這個脆弱不安失魂落魄的白傾,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鳳天寧貼住他近乎沒有溫度的薄唇,不是吻,隻是單純的貼著,似乎想傳遞一點溫度給他。又靠近他的耳邊溫柔而耐心:“會生病的,你別急,我在這裏,我們回去說好不好。”


    白傾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她將人一把橫抱在懷裏,朝著自己王府的方向奔去,腳步慌亂。


    鳳天寧其實急得快發瘋,她明顯感受到懷裏不停顫抖的身體已經越發滾燙的厲害,她擔心得要了命。


    當兩個渾身濕透的人出現在安王府門口,鳳天寧冰冷的目光掃過去,眾家丁一個激靈,才敢確定這真的是自家王爺。短暫的驚慌過去,或許是被鳳天寧的低氣壓嚇到,不用她開口,眾人已經有條不紊開始請禦醫熬薑湯安排一切事宜。


    匆忙換好衣服的鳳天寧趕到白傾所在的房間。


    侍子們也已經替他換好了幹淨的衣物,給他蓋上了厚實的被子。鳳天寧坐在床邊看他,他的臉還是蒼白的可怕,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微微發紫。握住被子下麵他的手,一片冰涼,鳳天寧怕弄疼他,隻能輕輕幫他捂著。


    開口語氣卻是瘮人的可怕。


    “禦醫呢?”


    “回王爺,已經去請了。”下人回答得戰戰兢兢。


    “再去!”


    “是!”


    屋裏的下人退盡,鳳天寧撫著他好看的眉頭,眼眶泛紅,不住道:“對不起,對不起……”


    而昏迷的白傾卻好似陷入了夢魘,蒼白的臉色變成了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急促,難耐的掙紮著。鳳天寧隻能抱住他不讓他亂動,感受著他一時冰涼一時滾燙的體溫,心急如焚。


    她還記得他的身體有多不好,上一世每次見他,雖然在她麵前他都努力克製著,可是隻要她一轉身,不過多時就能聽見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越到後麵越甚。


    再後來的後來,在那個遠離世間的小院落裏,她跟白傾度過了那一世最平靜的一段日子。是她一生最平靜的,也是她與白傾之間相處得最平靜的。也是在那裏她才知道他的身體有多糟糕,可那時候她偶爾流露出的疼惜,白傾都隻會躲閃。她以為是他已經對她絕望……


    “王爺,陸太醫到了。”寶雲的聲音將鳳天寧的思緒拉了回來。


    鳳天寧回頭望著陸乘點頭示意讓她過來,而自己卻並沒有要放開白傾的意思。


    陸乘低頭過去,掩下麵上的驚訝。在看到白傾的狀況後更是顧不得什麽其他的心思了,專心為他把脈。


    陸乘眉頭深鎖,鳳天寧的心就跟著揪緊。


    “他怎麽樣?”


    陸乘放開他把脈的手歎口氣:“這麽多年養好的,怕是都作廢了。”


    “說清楚!”什麽叫作廢了,鳳天寧的語氣也變得冰冷嚴厲。


    在她的目光下,陸乘才驚覺她隻顧著自己氣憤倒是忘了眼前人的身份。


    但也怪不得陸乘生氣,白傾的身體算是她費勁心血一日一日慢慢調好的,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如今這又前功盡棄了,作為一個醫者她實在難以接受,何況她也一直拿白傾當半個弟弟看了。


    於是恭敬道:“王爺恕罪。”


    鳳天寧沒理:“到底怎麽回事?”


    “公子可是今日淋了雨?”陸乘小心翼翼的開口。


    麵前的人點了點頭


    陸乘才又道:“公子這是受了涼染上了風寒,隻是……”


    “隻是什麽……”


    “回王爺,公子幼時曾不慎落水。數九寒天的,幸好發現的及時才撿回了一條性命,但自打那以後就落下了病根。身體相較一般人屬實弱得很,虧得這些年精心調養著,多少算是有了些起色,隻是……今日卻算是白費了。”


    陸乘的話打在鳳天寧耳裏實在字字驚心,壓製住自己的情緒:“那他現在怎麽樣,可有什麽補救的辦法?”


    “微臣先給公子開個藥方,隻要今晚退了熱想必不會有大礙。”


    “至於那些舊疾,從頭再調養就是了。但是以後切記不能再如此受涼,要格外注意,好好愛惜,否則微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養好了。”


    鳳天寧沒做聲隻揮了揮手,寶雲上前領著人出去開藥了。


    看著床上還昏睡的人,將人緊了緊又輕輕吻在他發頂:“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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