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左相謝殊上了一封折子引起軒然大波,一大篇清清楚楚彈劾了吏部尚書龔尚遠買賣官職,中飽私囊,徇私枉法,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朝野震驚,鳳帝大為震怒,下旨要徹查到底,嚴懲不貸。隨著大大小小的官員陸續被牽扯出來,一時間上下如履薄冰,人人自危。


    是夜左相府裏,三人圍坐在一起的,正是鳳天寧,謝殊還有林瀚舟。


    “今次之事,能將龔尚遠一夥繩之以法,王爺與左相大人勞苦功高。”


    “下官感激不盡……今後如果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萬死不辭……


    鳳天寧望著她:“快起來吧,林尚書你實在不適合說這種煽情的話。”


    “下官是真心實意的……”


    “本王明白,這件事於公於私本王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倒是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做的也夠多了。”


    謝殊也緩緩道:“龔尚遠不過是個開始,你我往後要麵對的事怕是還要更多也更棘手,到時候不用你說自然也會麻煩到尚書大人的。”


    林瀚舟心下感激最終點點頭:“下官明白,但是不管怎麽說下官都是要感謝二位的,這杯酒下管敬王爺,敬左相大人。”


    林瀚舟一飲而盡,鳳天寧與謝殊也舉了杯。


    月上中天三人散去,隻是鳳天寧卻沒急著走。


    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的看著謝殊。


    謝殊不解,但鳳天寧不說話她也實在猜不透對麵人的心思。


    謝殊被她看得無奈開口道:“今日酒喝的有些多了,王爺若是肯賞臉下官叫人去沏一壺雨前龍井來,也好解解酒。”


    鳳天寧卻搖搖頭:“二哥說了,不可以用茶解酒,對身體不好。”


    謝殊不過是想找個理由搭話,她倒是順著答得一本正經把她之後的話都堵了回去。


    心裏也明白了這人大概是打定主意要為難自己了。


    “王爺有什麽不妨直說。”


    鳳天寧挑了挑眉:“你覺得本王想說什麽?”


    “下官不知。”


    鳳天寧便又不說話。


    “王爺……”


    “謝殊,本王怎麽沒看出來你有哪裏好?”


    謝殊被她打斷了話,又聽到她突然這樣一句更是一頭霧水。


    自己這段時間為著龔尚遠以及秋試的事情幾乎忙得不可開交,而這位王爺更是遠在西洲。算算自她從西洲回來,她們這還是頭一回見麵,所以她實在想不出自己何時得罪了這位。


    在謝殊思前想後的時候,鳳天寧已經站起了身,撣了撣自己的衣袍輕飄飄留了一句話便往門外去了。


    “有人托本王告訴你,明日,望月樓一見。”


    謝殊被這一句震了半天沒回過神來,反應過來的時候鳳天寧人已經走出去了好遠。


    能讓鳳天寧這麽不情願還乖乖帶話的人,她自然知道是誰。


    一直以來,她再心儀他,也都隻是她一個人的事情,那人並不知道。


    當初浴蘭節,她也是偶然知道他隨鳳天寧出了宮,她不過是想去看他一眼,後來她無比慶幸自己去了,更慶幸當年她拍下了那把扇子,從袖間摩挲出那柄黑扇,她想她們之間總還是有著某些緣分的。


    她不著急,這麽多年,她從不曾對誰上過心,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想對他好的人,隻要他願意接受自己對他的好,那即便是不回應也沒有關係,她或許還不懂怎麽去對一個人好,但她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可以慢慢等,慢慢讓他知道。


    她謝殊平生第一次小心翼翼隻想要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全部放到那一個人麵前。


    可讓她驚喜的是,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意而且並沒有拒絕。


    那一晚送過來的參湯,她一顆心都被暖得潮濕溫熱。她裹攜在這一點溫情裏,默默欣喜不敢袒露。


    而丟下一句話離開的鳳天寧,心情大概是有些複雜,她信謝殊,她知道謝殊對自家二哥的心意,所以她才會有意無意幫她。但是真的等從鳳天嵐嘴裏聽到,要她幫忙約謝殊一見的時候,她又有一點後悔了。


    謝殊有什麽好呢,她二哥那是天上的星雲中的月,多少人求而不得。可這才多久,怎麽她送送花送送糖的自家哥哥就被打動了,她陷在了一種莫名的矛盾裏。


    “王爺,您有什麽煩心事嗎?”寶雲慢慢跟在鳳天寧後麵走著,見自家王爺愁著眉便小心問道。


    “為何這麽問?”


    寶雲一聽這應該是沒在責怪她的意思當即鬆了一口氣:“王爺您都不乘馬車了,您一般都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走路的。”


    鳳天寧反問:“那你覺得本王是為什麽心情不好?”


    寶雲苦了臉撓撓頭:“奴才不知……王爺您是不是想白公子了?”


    聽她提起白傾鳳天寧又笑了出來,那個人啊。


    “你還說你不知,依本王看就你猴精。”


    “奴才不敢。”


    “行了,還不快去駕車,本王累了。”


    “是是是,王爺您稍等,奴才馬上就來。”寶雲說著一路小跑跑開了。


    鳳天寧立在原地,臉色掩在夜色裏看不清楚。她想,她說謝殊不好,自己又有多好呢,謝殊還知道哄二哥開心,給二哥送書畫送蘭花……嗯……自己好像什麽都沒給傾兒送過。


    然後第二天白府。


    鳳天寧帶了滿滿幾大箱的東西進了白府的門。


    白澤出來迎她見了也是一驚隨後笑道:“你這些都是些什麽東西,這麽大陣仗?”


    “禮物,給阿傾的。”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安王殿下要來我白府提親了。”


    “提親,本王提親這麽點東西怎麽夠。這裏就是些穿的玩的,覺得好看就都拿過來了,雖然阿傾可能不缺,但是我想送。”鳳天寧便走邊說。


    白澤看了她一眼:“這不像你啊,跟誰學的這些。”


    跟謝殊學的,但是鳳天寧沒說出口,轉而道:“阿傾呢,可好些了?”


    白澤點頭:“嗯好許多了,陸乘的醫術自然沒話說的,你去看他吧。”


    而鳳天寧才踏進院子,白傾就已經出來了。


    於是趕緊上前把人接住:“怎麽出來了,外麵有風再吹著你。”


    白傾笑笑就任她牽著往屋內去。


    鳳天寧又習慣性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被白傾握住拿下來:“早就不燒了,我已經好了。”


    鳳天寧將人反握在手裏:“陸乘都跟我說了,你身子太弱,好了也要繼續調養,不能大意。”


    “知道的。”白傾小聲應著。


    “知道還跑出去吹風……”


    “就一下不礙事的。”


    白傾邊說邊扯著鳳天寧的手,語氣裏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撒嬌讓人心軟如綿。


    鳳天寧忽然就從懷裏拿出了一枚指環套在了白傾拇指上。


    白傾一愣看著她。


    鳳天寧道:“我當初不是得了塊暖玉,做成了簪子給二哥賀生辰。後來還剩了一些,便叫樓一枝拿去了,沒想到前幾日她送來了這個指環到王府。”


    “這指環精巧別致,甚是好看,隻是我一個女人戴著卻不大合適,不過倒是很適合我們傾兒這樣的美人。”


    白傾摩挲著手上的指環,笑意嫣然:“你第一次送我東西呢。”


    鳳天寧將人握緊緩緩道:“那收了本王的東西,可就是本王的人了。”


    “那我不要了……”


    “你敢!”


    秋風過耳,一室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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