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寧看著出神的白澤也跟著歎了口氣。


    白澤問道“你歎什麽氣?”


    鳳天寧就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半天才說:“你信嗎?”


    “嗯?”


    “鳳昭說喜歡你,你信他嗎?”


    “我……應該信嗎?”白澤不知道是在問鳳天寧還是在問自己。


    “這哪有什麽應該不應該……”鳳天寧也知道其實最為難得還是白澤她自己吧,這麽多年她對鳳昭是真好,不然也不會惹得那小孩兒這麽死心塌地的。


    肅王君當年因為側侍陷害導致他頭胎難產,身子虧損得厲害,調養了那許多年才好不容易有了鳳昭。而那件事之後肅王震怒更是遣散了府裏所有的側侍,所以比不得別的家裏兄弟姐妹眾多,鳳昭打小就是一個人,他總羨慕別人家有姐姐,那時候不懂事常常因為這件事跟他父親鬧別扭,肅王君覺得虧欠他每每總是暗自落淚,而肅親王見不得自家王君傷心於是央了陛下讓鳳昭進宮同皇子們一起學習玩樂。


    可鳳昭性子活潑生性愛鬧,跟那些個文文靜靜的皇子們著實處不來。他也不樂意跟他們一起,時常上課的時候自己溜出去玩耍,有一次爬到假山上摔下來,正巧當時被白澤撞上,從那以後他就賴上了白澤,哭訴自己在宮裏無依無靠,白澤心疼他孤孤單單就經常陪著他,給他帶好吃買好玩的,明知道他裝可憐還是寵著哄著。憑著她從前對付盛瑄的那些經驗手段,小孩兒倒是也被她管的服服帖帖,乖順了不少。


    鳳天寧知道白澤是真疼他,可那畢竟無關男女之情。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可以重活一回,她也是經曆過上一世的生離死別,到頭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如今才可以對白傾義無反顧毫不猶豫,她心裏太清楚,這個人她決不能再錯過第二回。可是白澤不是,她現在有的大概隻能是左右為難,進退維艱。


    白澤臉上的沉重自她問出這句話之後就一直凝著,鳳天寧知道這種事總是急不來的,自己相信鳳昭也是基於上一世的記憶,她不能強迫別人這麽快就相信甚至是接受,那樣對白澤也不公平。


    於是鳳天寧準備說,算了不想了,我陪你喝酒,大不了一醉方休。


    可是這時白澤卻忽然回答她了:“如果我說我信呢?”


    就是信才不知道怎麽辦啊。


    鳳天寧已經明白她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而且這個答案簡直出人意料之外,她隻能下意識反問:“為什麽?”為什麽會信,鳳昭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他或許連什麽是喜歡都還弄不明白,他根本分不清喜歡和依賴有什麽區別,他也許隻是一時小孩子的占有欲在作祟,你憑什麽信他?


    這才是正常該有的想法吧,可是白澤說,她信。


    白澤看著她驚訝的眼神,突然就笑出了聲:“怎麽,很難理解?”


    鳳天寧連忙點頭,的確很難。


    “我也說不上什麽原因,就是覺得應該信他。”一定要說或許是他當時的眼神太過深刻吧,深刻到她隻要一回想起來就覺得,沒辦法不信,即便心裏在反複告訴自己這有些荒唐。


    “大概是我瘋了。”白澤依舊笑著輕歎。


    那樣的鳳昭是她從沒見過的,陌生的,濃烈的,無法忽略的。


    鳳天寧卻搖搖頭:“你沒瘋,我大概知道那小孩兒為什麽獨獨這麽喜歡你了。”


    “嗯……為什麽?”


    “因為你從來不把他當小孩兒。”


    鳳天寧一句話卻是把白澤說糊塗了:“什麽意思,他在我心裏就是小孩兒啊。”


    “你會哄著他卻從不騙他,不管大事還是小事。你會認真對待他說的每一句話,不會因為他是小孩子就敷衍他,就像我對他那樣,總覺得他還小,什麽都不懂所以能糊弄他的時候就糊弄了。”


    “有你這麽說自己的?”


    “我就是打個比方,很多人都這樣,不會拿一個小孩子的情緒當真,反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要是跟我說喜歡,我大概會覺得他就是一時興起,不用放在心上,再說小孩兒嘛,都是心性不定的,過兩天也就忘記這回事了,才不會為了他在這裏喝悶酒。”


    說到底,鳳天寧想就是白澤這人太溫柔了,但凡她上心的人她都能盡力給予最大的耐心和包容。她不像皇姐,皇姐是那種不由分說直接將人納在羽翼底下擋著,什麽都替你承擔。而白澤是那種會默默守在你背後,時時看著你,或許你感覺不到,但是隻要你需要,你一回頭她就肯定在。


    上一世自己窮途末路,眾叛親離,還讓白傾受了那樣的苦,可即使是那樣的時候她還是做不到坐視不管,如果不是她和連城突然出現,大概不用等到自己跳崖,她早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也不會有後來的複仇,不會有她與白傾最後的那一段時日。


    而她剛重生回來之後,她大概也是第一個真的信她的人,她與白傾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白澤在她們背後做了很多事操了很多心。


    “想什麽呢?”白澤看著鳳天寧陷入沉思的臉不由問道。


    鳳天寧將自己的思緒從過去抽離回來眼神聚焦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砸了咂嘴:“就是覺得鳳昭這小孩兒雖然一無是處,男子該會的都不會,但唯獨眼光好,所以才看上了你。”


    鳳天寧說得認真不過,但被白澤甩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你沒事兒吧你。”


    “說認真的阿澤,別的我不知道,但那小孩兒是真喜歡你。”


    “你……”


    鳳天寧打斷她:“你聽我說,我不是為了讓你接受他才這麽說的。感情的事是最不能勉強,所以你不要考慮鳳昭是什麽身份又或者拒絕他會傷害他等等類似的事情,不要讓這些因素幹擾你。”


    “你唯一要考慮的是你有沒有一點喜歡他,你有沒有對他動心的可能,他現在跟慕瑜在一樣的天平上,你需要的隻是時間來讓你看清楚你傾斜的方向。”


    “我知道我說起來簡單,可是其他的我也愛莫能助。不過有一點,以後你想喝酒的時候,我隨時奉陪。”


    說著鳳天寧朝她舉起了杯,白澤笑得真心與她點頭:“嗯,我記住了。”


    晚風正涼,可或許是酒意上頭,心卻猶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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