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氏拾起賬本翻看,“哎呀,定是小丫鬟拿錯了,我親自去拿。”


    “顧白,你隨她一塊兒去取。”顧臨淵吩咐他的貼身侍從。


    顧輕歡有些詫異,顧白從小跟著顧臨淵上私塾念書,如今更是顧臨淵的左右手,幫他處理戶部事務,可以說是顧臨淵的心腹。有他同去,諒宋氏也不敢耍花招。


    “哎呦,你拿錯了,這上麵記的是我的家產明細,不是賬本,不能看,不能看。”宋氏在後麵急急地喊著。


    顧白已捧著一摞冊子回到正廳,按自家公子的吩咐把冊子交給七小姐。


    來之前,顧輕歡和顧臨淵便商量好了,讓顧輕歡自己處理,除非顧輕歡需要幫忙,顧臨淵不會插手。


    宋氏正伸手去搶冊子,孟媽媽挺身上前攔住她,小桃和小書幫忙把宋氏壓在地上跪著。


    顧輕歡翻開冊子,一目十行掃了幾頁,冷冷地道:“小書,念給其他管事也聽聽。”


    “宣平十七年三月七日,五百兩修繕老宅,三百兩購入金玉滿堂頭麵一套……”小書接過冊子,大聲地念道,“……四月十九日,借給大嫂三千兩……”


    宋氏眼皮動了動,不發一言。


    顧輕歡示意小書不必繼續再念,“宋氏,你有何解釋?”


    “我不懂七小姐的意思,我有何要解釋,這不過是我的正常支出罷了,難道小姐這也要管?”宋氏故作鎮定。


    “這些冊子上麵記錄的每一筆支出數額都大得驚人,試問你一個普通管事,月俸不過幾十兩銀子,如何能擔負起上麵的開銷?”顧輕歡俯視宋氏,鳳眸裏如同淬了一層冰。生母留下的鋪子,自己卻沒好好照管,讓這些管事貪墨了去,自己愧對對亡母。


    “七小姐這就有所不知了,雖然我的月俸不多,但家中喂養了些牲畜,丈夫也是生意人做點買賣,雖然艱辛倒是擔負得起這些支出。”宋氏豪不心虛地找借口抵賴。


    “看來你月俸幾十兩銀子倒是委屈你了。既然如此那你以後便不用再來雲裳紀了。”顧輕歡不由分說地辭退宋氏。


    “這……”宋氏的臉色變了變,又恢複正常。


    “七小姐,我們這些管事都是老爺當年任命的,後來鋪子成了小姐的陪嫁,如今到了七小姐手中,掌管了這麽多年的鋪子,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七小姐一句話便把宋管事給辭了,這不是讓我們這些老人心寒嗎?”管事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宋氏要被辭退,保不準下一個就是他們。另一位管事趕緊站出來替她說話。


    “倒是我疏忽了……”顧輕歡似乎想起什麽。


    管事們都鬆了口氣。


    “宋氏被辭退前,先送她去一趟官府,把這些冊子一同帶去。我不太清楚宋氏家裏做生意、賣牲畜每月能盈餘多少,還是讓官府的人去核實一下。”顧輕歡看向顧臨淵,“大公子可否派人將她送去縣衙,別人我不放心。”有些縣官收了好處便不會仔細處理事情,由大公子施壓,縣丞也不敢放水。


    “雖然我不管此事,但縣丞官階比我低,吩咐他辦這點小事還是可以的。”顧臨淵同意了,這個七妹妹倒是聰明,知道借官府之手來查辦此事,若是她讓婢女婆子懲戒宋氏,不免落個心狠手辣的名聲。


    宋氏越聽臉色越蒼白,她無力地滑落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做了這麽多年的管事,什麽都沒有了。貪墨主子家產,這是要入獄的,至於自己的所有身家則全部要被變賣償還主子家產。


    其餘管事也被顧輕歡的發落給震懾住了,一時間無人再替宋氏求情。這位七小姐年紀輕輕,卻是個狠角色啊。


    “至於其餘管事,”顧輕歡頓了一下,“店鋪資產若有空缺,自己想辦法補上。我希望明日我看到的賬本不出任何紕漏,若是還有賬目不對的地方,便去陪一陪宋氏吧。”這些老管事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拿宋氏的下場警醒一下他們,到底誰才是鋪子的主子。


    “是”


    ……其餘管事趕忙應到,害怕下一個去官府的便是他們。


    顧輕歡處置完這些管事,放鬆下來,不免有些累,前世自己是有多懶散,留了這麽多爛攤子。


    一旁的顧臨淵看著顧輕歡利落地發落宋氏、在管事麵前立威,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剛才是看錯了嗎,居然在這個不善交際、性格溫柔得甚至有些怯懦的七妹妹身上看到了從容不迫,就像君卓一樣遊刃有餘地處理事務。隻不過君卓有權有勢,而他的這個七妹妹卻無人可依靠。


    顧輕歡察覺到顧臨淵的目光,轉過頭去,“大公子為何一直盯著我,我臉上有髒東西嗎?”她在臉上摸索著。


    “時間過得可真快,七妹妹長大了……”顧臨淵感慨道,“是個大美人了。”可不是嗎,這位七妹妹,雖說是個庶出小姐,但卻長得極美,比詩妍還要漂亮,等她及笄後,怕是有很多公子上府求娶。


    顧輕歡臉有些紅,前世也有不少公子誇她人美,自己倒是第一次從這個嫡出的哥哥口中聽到。


    宋氏被帶去官府了,管事也各回店鋪,顧白暫時留下代管雲裳紀,小書也命令留下。


    顧臨淵和顧輕歡二人出了雲裳紀。


    “今日之事,多謝大公子相助,加上前日大公子救我一事,已是第二次了,輕歡位卑言輕,無法相助大公子,改日必備薄禮以謝恩情。”顧輕歡有自知之明,今日之事若沒有顧臨淵在哪兒替她撐場子,僅憑自己的本事,那些倚老賣老的老管事定沒有這樣容易聽她一個丫頭片子的話。


    “自家兄妹何須這樣客氣。”顧臨淵有些看不懂自己這位七妹妹,今日之事若換做詩妍處理未必辦得像她這樣不拖泥帶水,而詩妍是從小請了女師傅教習,不僅學世家小姐該必備的才藝,甚至還鑽研帝王之術,為的便是日後輔佐她的夫君。


    “真是麻煩。”顧輕歡小聲嘀咕。


    “嗯,七妹妹說什麽?”顧臨淵剛才走神沒有聽清楚。


    “我說人真是貪心,外公待那些管事那麽好,發放的月俸是其它鋪子的好幾倍,可是他們卻還是不知足,真令人寒心,姨娘留給我當嫁妝的鋪子就被他們這樣糟蹋了。”說到後麵,少女的神情俞漸低落,聲音也越來越小。


    顧臨淵笑著摸了摸少女的頭,“別難過了,等你出嫁時,我給你的嫁妝裏添幾間鋪子,都是很有名氣的店鋪。”


    顧輕歡感覺到頭頂溫熱的觸感有些難以置信。


    而顧臨淵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對這個不算親昵的七妹妹,做出這樣寵溺的動作。他記得小時候他陪詩妍玩的時候,這個七妹妹就偷偷躲在假山後麵看,有次她被發現了,自己問她要不要一起玩,她卻害怕地跑掉了,後來再也不偷看了。


    顧臨淵歎口氣,“七妹妹以後叫我哥哥吧,不要總是一口一個大公子,聽著太生分了。”她本該是被人寵愛的年紀,生母去世的早,父親和祖母也偏愛府中嫡出子女,其餘庶出妹妹似乎也不怎麽待見她。


    “嗯嗯,那大公……臨淵哥哥以後喚我輕歡吧。”顧輕歡點點頭,少女的眼裏閃爍著點點星光。


    “好。”多了一個妹妹似乎還不錯。


    “嗯。”有了一個哥哥似乎還不錯。


    兄妹倆這樣想著。


    夕陽的餘輝灑落在石橋上,河麵上波光粼粼,剛抽芽的柳枝在微風中搖曳,二人站在石橋上,眼前的景色仿佛名師筆下的風景畫。


    “臨淵兄,你在這兒呀,可讓我好找。”一名男子用折扇輕拍了一下顧臨淵的右肩,他餘光看到顧輕歡時愣了一下,好美的女子,男子挑眉,“臨淵兄,你原來放我鴿子,是為了在這裏會姑娘啊,不介紹一下?”


    “術桓,別胡鬧,這是舍妹。”顧臨淵有些無奈,術桓還是這樣輕浮的性子。


    “我可記得詩妍妹妹不長這樣啊,莫不是你的情妹妹?”男子輕挑地笑著。


    “這是我的七妹妹輕歡。”顧臨淵又轉頭對顧輕歡說,“你別生氣,術桓是我的好友,他雖然平日裏沒個正經,但他沒有什麽惡意的。”


    “原來真的是親妹妹呀,七妹妹別生氣,你放心臨淵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以後誰欺負你我幫你揍他。”管術桓拍拍胸膛,若是沒有聽到他之前的話,到也有幾分可信。


    原來他就是禮部尚書的嫡長子管術桓,少女眨眨眼睛,管術桓的風流韻事可是在京城裏廣為流傳,聽說他是不少花樓名伶的入幕之賓,連尚書大人也管不了他。不過管術桓確實生了副好皮囊,若不是沒有什麽才華功績,也不至於堪堪入了藍顏榜第十。


    但是所謂藍顏榜,早因皇帝欽點,而礙於皇權,將各位皇子的名次提前,其中前十名便有三位皇子在其中,未免有些失了公正。


    顧輕歡打量管術桓的時候,管術桓也在打量她,看了一會兒,管術桓才猛然想起這位輕歡妹妹不就是紅顏榜上與蘇老太傅的孫女蘇衿雪並列榜首的那位姑娘嘛,隻是這位姑娘不常在外露麵,如今人們隻知道排名,卻未曾見過真人,久而久之大家都隻記得蘇衿雪,卻不知道還有另一位榜首。


    “術桓哥哥。”顧輕歡行了一禮。


    “啊……唉,輕歡妹妹。”管術桓一時沒反應過來,上次他喊顧詩妍“妹妹”的時候,可被她給罵了。沒想到顧臨淵這個庶出的妹妹倒是欣然接受了,這個妹妹好玩多了。


    ------題外話------


    我不太懂古代的錢,所以可能數額寫的有點大。然後刑罰也是胡亂編的,請不要細究。摸頭殺你們喜歡嗎?前期會比較慢熱,請各位客官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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