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無人煙的大漠深處。


    在寸草不生的戈壁盡頭。


    一輛樸素無華的牛車緩緩停下來,走下一個出塵脫俗的白衣身影。此刻,他漫步茫茫戈壁灘上,眺望著大漠和戈壁的盡頭的無盡黑暗,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先生,現在還是日中啊,為何盡頭處卻是黑夜?”


    九歌滿臉詫異問。


    在大漠和戈壁的盡頭,乃是一條粗糙的黑線,顯得有幾分詭異。


    “這便是大漠和戈壁盡頭的黑夜,傳言大漠和戈壁盡頭的黑夜永恒不變,從來沒有白晝,又稱為永恒黑夜……”


    封青岩沉吟一下道。


    一陣後。


    他反而轉身看回去。


    此刻置身於茫茫戈壁灘上,封青岩的心胸有說不出的開闊和舒暢。


    不過,走進戈壁灘,猶如進入了原始荒野,放眼望去滿目蒼涼,毫無生氣。但在湛藍的天空下,戈壁灘一片灰黑,高低起伏不同,線條倒是顯得十分壯麗,充滿了海的神韻,山的偉岸……


    這讓封青岩感歎不已。


    “走吧。”


    封青岩一步步走去。


    九歌和青莽趕緊跟上,皆是好奇打量四周,心裏同樣驚歎不已。


    在那茫茫似沒有盡頭的戈壁灘上。


    不時可看到曆經蒼古的岩頁,滿蘸著戈壁風起雲湧的歲月,形成了有著典型大漠氣質風淩石。


    用手觸摸,可感受到石的溫潤醇和,極有山的氣勢,水的靈動。


    風淩石乃是戈壁大風的傑作。


    這歸功於戈壁風的強勁、堅韌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風是無形的,但吹出的物質卻是有形的,經年累月,礫漠中的礫石在風所挾帶的沙的磨蝕下,便漸漸形成了有棱有角、形態各異的風淩石。


    封青岩不時駐足觀看。


    心中感歎萬千。


    在大漠和戈壁的盡頭,即使是在夏天,依舊是一片蕭瑟荒涼的景象,幾根稀疏枯黃的野草難以遮掩遍地的黃沙,無情的戈壁風野蠻地襲擊著幹枯荒涼的土地……


    這讓他猶如回到荒古時代般。


    恍惚間。


    他似乎感受到了幾分荒古的氣息,似乎大漠和戈壁的盡頭,真是一片神秘的荒古之地。


    轟隆隆——


    刹那間,原本湛藍晴朗的天空,立即布滿了層層疊疊的烏雲,猶如要從天空上壓下來般,讓人感受到陣陣壓抑的氣息。


    “這大漠的烏雲很嚇人啊,好像要壓下來一樣。”


    九歌縮了縮脖子道。


    青莽十分有同感點頭,也被此刻湧現的滾滾烏雲驚到了。


    嘩啦啦——


    不過片刻間,大雨就傾盆而下。


    但是此刻,封青岩依然站在一塊風淩石上,眺望著大漠和戈壁盡頭的黑夜。


    那黑夜是神秘的黑夜,世人不可知之的黑夜。


    傳言神秘的黑夜中,有著可怕的極凍,即使是文相的級別的文人,都不一定能夠承受得起……


    “咦,奇怪了,既然在這戈壁的盡頭,有如此大的雨,為何還如此荒涼,幾乎寸草不生?”


    在茫茫的大雨中,青莽滿臉疑惑道。


    不過頃刻時,就下了如此大雨,且還沒有停下來,這雨量可是不小啊。


    “這的確有些古怪。”


    九歌點頭,同樣身在茫茫大雨中,並沒有去避雨,道:“這雨量,起碼能夠支撐三四個月,隻需要一年下三四次即可,這戈壁盡頭應該變成草原才對……”


    “奇怪了。”


    青莽滿臉疑惑。


    但在它疑惑間,傾盆大雨就猛然停下來,沒有半點的先兆,讓它滿臉茫然抬頭看天。


    看到天空上烏雲立即散去。


    烈日再次出現。


    “呃……”


    青莽愣住了。


    此刻就連九歌有些愣住,這天變得太快了吧?


    不過,沙漠氣候頃刻之間就會發生很大變化,忽而天氣晴朗,忽而風沙驟起。


    誰都難以預料得了。


    特別是在大漠和戈壁的盡頭天,說變就變。


    滋滋——


    不過盞茶的功夫。


    青莽和九歌就看到,腳下的戈壁升騰陣陣的白霧。


    “這,有些嚇人吧。”青莽瞪了一下眼睛,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忍不住道:“九歌,這蒸發是不是太恐怖了?水霧竟然陣陣升騰,比沸水還要恐怖……”


    它忍不住抬頭看天。


    雖然天上的烈日,的確十分曬,但是蒸發不該如此恐怖啊。似乎眨眼間的功夫,就把剛剛所下的雨水,都蒸發掉了……


    “難道是因為雨水蒸發過快?”


    九歌似乎有些明白了。


    而且。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九歌身上的衣裳就幹了。


    封青岩收回目光,道:“走吧。”


    “先生,剛剛在看什麽?”


    九歌好奇問。


    剛剛先生看得有些入神。


    “看那永恒黑夜。”


    封青岩一步步往前走,忍不住又看著盡頭的黑夜,這黑夜的確十分神秘,似乎處處透著詭異,讓他都有些看不透。


    “先生看出什麽了?”


    九歌問。


    “這,不是普通的黑夜,怕是一切光芒,皆無法在黑夜中點亮。”


    封青岩沉吟一下道。


    “什麽?”


    九歌有些震驚,趕緊道:“那文光呢?”


    “怕是難……”


    封青岩搖搖頭。


    雖然此刻他還沒有走進永恒黑夜,但感受到了永恒黑夜的可怕,怪不得周天下和苦陀天沒有互通。


    按理來,總應該有大賢或大儒級別,能夠走過永恒黑夜才對……


    但是。


    這兩千餘年來,他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有苦陀天的人來到周天下。而且,在西域中亦沒有關於苦陀天的消息……


    似乎真的隔絕了。


    即使不是絕對意義上的隔絕,但是幾乎與絕對隔絕差不多了。


    或許還有路可通。


    但有可能需要極大極大,乃至是逆天般的運氣。


    而封青岩則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錯。


    而且。


    他覺得永恒黑夜最可怕的,應該不是黑夜……


    至於是什麽。


    還需要他進入永恒黑夜才能夠知道。


    隨著時間的過去。


    大漠和戈壁盡頭的永恒黑夜越來越近了。


    九歌和青莽越來越好奇,越來越期待,似乎都對永恒黑夜來了興趣。他們並不是不怕永恒黑夜,而是因為有先生(君上),所以心裏並沒有多少害怕……


    他們相信有先生(君上),必定可走過永恒黑夜。


    或許他人無法走過。


    但是先生(君上)必定可走過。


    在快要落日時。


    他們終於走到了大漠和戈壁的盡頭,即是永恒黑夜前。


    大漠和戈壁的盡頭與永恒黑夜的交界,乃是一片讓他們無法說得清的神秘景象。


    十分古怪與神秘,總透著幾分詭異。


    這麽說吧。


    站在大漠和戈壁的盡頭,前進一步,乃是詭異的黑夜,天地間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而後退一步,則是無垠的戈壁,黃金的天空……


    這一幕讓青莽和九歌驚歎不已,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天地該有的景象。


    這實在太過古怪和神秘了,似乎是有人故意為之。


    “先生,這、這為何會如此古怪?”


    九歌忍不住帶著些結巴道。


    他原先以為,大漠和戈壁的盡頭,乃是漸漸黑夜,就如漸漸走進黑夜般。


    但並不是。


    乃是一步走進黑夜。


    封青岩眯著眼睛打量,道:“的確十分古怪,讓人看不透……”


    “咦,君上,這塊石頭上麵有字。”


    不遠處的青莽有些驚訝道。


    封青岩和九歌兩人聞言就走過去,果然看到一塊數尺大的石頭上,刻著一些文字……


    字跡已經不太清晰了,但還可以認得出來。


    “人王曆,一千四百五十六年?這都快一千了吧。”


    九歌驚訝不已。


    “陳景?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封青岩仔細想了想,就猛然想起是何人了,有些意外道:“陳景先生,乃是我儒教的大儒,想不到是走進永恒黑夜了。”


    至於封青岩為何知道將近千年前的陳景,主要是因為陳景的名氣不小,乃是當時驚才絕倫的聖才……


    “九歌,青莽,可是準備好了?”


    片刻後,封青岩笑問。


    “不過是黑夜而已,隻需緊跟著先生即可。”


    九歌笑道。


    “那走吧。”


    封青岩笑道。


    雖然覺得永恒黑夜可怕,但是封青岩還真是沒有太過擔心。盡管連文光都無法在永恒黑夜中點亮,但是他有“破虛見微”神通,還是可以看透黑夜……


    這便是他的依仗,他的底氣,他的信心。


    “君上快來看。”


    而在此時,青莽卻是猛然驚叫起來,一臉震驚的樣子。


    封青岩和九歌聞言趕緊掠去,來到青莽所指的一塊尺餘大的石頭上。


    隻見石頭上刻著:


    “人王曆,二千三百五十一年春”


    “顏山”


    十分簡單,隻有時間和名字。


    字跡是新的。


    但是。


    這個名字,卻是讓封青岩心裏一驚,顏師弟怎麽跑到永恒黑夜來了?


    而且看情況,早已經走進永恒黑夜了。


    “三先生?”九歌同樣驚訝不已,道:“怪不得一直沒有三先生的消息,原本三先生跑來西域了,還走進了永恒黑夜……”


    “先生,這可是三先生的字跡?”


    九歌問。


    “的確是顏師弟的字跡。”


    封青岩點頭,眉頭隨之皺了起來,內心隱隱有些擔心。他不怕永恒黑夜,主要是因為,他有“破虛見微”神通……


    但是顏師弟沒有啊。


    而且。


    顏師弟隻是文相境。


    文相境跑去闖永恒黑夜,這不是找死嗎?


    “三先生是今年春進入永恒黑夜,但不知道是哪一個月,一月?二月?還是三月?”九歌心裏隱隱有些擔憂,“現在可是夏未了啊,還能夠追上三先生嗎?”


    “難說。”


    封青岩深深吐了口氣,心裏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道:“九歌你上車,對了,拿根繩子來。”


    “哦。”


    九歌趕緊從畫卷裏掏出一根繩子。


    封青岩接過就把一端扔給青莽,道:“九歌,你不要輕易離開車,青莽你係著繩子跟我走,我在前麵帶路。”


    “先生這是?”


    九歌有些疑惑,青莽更是驚訝無比。


    “還是小心些好。”封青岩道,“永恒黑夜最可怕的,應該不是黑暗,而是迷失……”


    “迷失?”


    九歌和青莽相視一眼。


    封青岩沒有多說,拉著繩子就一步走進永恒黑夜。


    在他的視線中,或許說根本就沒有視線可言,似乎永恒黑夜比魔夜還要可怕,隔絕了一切光芒……


    此刻封青岩身上迸發著文光,但他根本就沒有看到什麽文光。


    天地一片漆黑。


    “九歌。”


    走進永恒黑夜後,封青岩沉吟一下就道。


    但九歌沒有回應。


    “九歌,青莽。”


    封青岩再道。


    不論是九歌,還是青莽,都沒有回應,似乎沒有聽到般。


    他們的確沒有聽到。


    果然——


    封青岩皺了一下眉頭。


    永恒黑夜不僅隔絕了光芒,還隔絕了聲音,他連自己的腳步都沒有聽到。不過此刻,他順著繩子走回去,卻摸到了青莽,摸到了牛車……


    即使他摸著青莽說話,青莽還是聽不到了。


    或許青莽和九歌亦有說話,但是封青岩同樣沒有聽到,天地死寂一片,顯得無比可怕。


    沒有任何光芒,沒有絲毫的聲音。


    這才是最可怕的。


    封青岩早已經有準備,所以暫時沒有感受到永恒黑夜的可怕。


    此刻他使出“破虛見微”神通,終於見到永恒黑夜的真麵目,卻讓他十分意外……


    他腳下。


    似乎並不是什麽戈壁,而是死寂的黑土。


    或者說死土。


    這有些像東海和雲夢澤的死土,但是比東海和雲夢澤的死土,似乎還要可怕……


    他蹲下抓了一把聞了聞,並沒有聞到死氣,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難道不是死土?


    此刻他沒有多管,繼續前往走去。


    當他收回“破虛見微”神通時,竟然有些分不清天地南北。倘若隻憑感覺往前走,說不定都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最後迷失是一定的。


    封青岩拉著繩子,時不時使用“破虛見微”神通,一步步往永恒黑夜深處走去。


    但是青莽和九歌卻是駭然不已。


    他們沒有想到永恒黑夜如此可怕,竟然沒有一絲的光芒,沒有絲毫的聲音……


    天地死寂!


    不久後,封青岩看到黑土上,有一具快要風化的白骨,他順手就埋了。


    “吾不知走了多久,但吾迷失了,一直找不到出路……”


    他看到黑土中的一塊石頭上,刻著潦草的字跡,似乎刻字之人無比焦急,還帶著幾分絕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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