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驚風也不說話,猙獰地張著嘴,滿口白牙,仿佛要將他生嚼下去一般。周人英見他雙目混濁,滿是血絲,明顯已經神誌不清,也不知那個紅衣男子是用什麽法子將他製住的,堂堂大俠落到這種瘋狗的地步,實在教人心寒!


    龍稷山見周人英節節後退,不由冷笑道:“老頭,你可小心些!輸了可要乖乖被我砍一雙手下來!”


    周人英本來就被歐陽驚風纏的心煩意亂,被他這樣一說,哪裏還忍的住,當下厲聲喝道:“不用多說!老子什麽時候輸過!”他雙手一翻,胳膊將歐陽驚風的右手鎖了起來,右掌跟著揚起,立即就要朝他胸口拍下去。


    誰知歐陽驚風竟然抬腳踢上,踹了兩下沒踹開,他張口就朝周人英臉上咬了過來。周人英大駭,急忙用力將他推開,趁他踉蹌後退的時候,一把揪住他滿頭亂發,劈劈啪啪打了他無數耳光。


    “你給老子清醒一下!”周人英大吼,幾巴掌將歐陽驚風打的口鼻流血,他依然不服,還在那裏嗬嗬喘氣,雙手雙腳亂揮亂踢。“歐陽驚風!”周人英厲聲叫著他的名字,他如同不聞,雙手朝他臉上抓來。


    龍稷山笑道:“你還有空說話?省省吧!中了我蝴蝶香的人,任你叫破了喉嚨也叫不回來的!”


    周人英臉色一變,也不答話,變掌為拳,快若流星地朝歐陽驚風身上砸去,兩人纏鬥在一處,一個招式飛快,動作瀟灑,一個狀若瘋癲,毫無章法,這一架打得甚是詭異。


    習玉見歐陽驚風瘋狂的樣子,不由急道:“這樣下去不行,周老爺子會輸的!和一個瘋子打怎麽可能會贏!”


    念香抿著唇,低聲道:“實在不行,我就上去幫師父。”隻是他實在沒有信心能插手這兩個武林前輩的打鬥之中,何況他與周人英相處一個月,了解他素來高傲,隻怕他中途插手幫忙隻會讓他更加惱怒。


    習玉見方神醫捋著胡子沉思,不由問道:“老爺子在想什麽?”


    方神醫點了點頭,“方才聽那人說蝴蝶香,讓我想起南崎的一些秘術。看起來,這些早已失傳的秘術,漸漸被人發掘出來胡亂使用。上次是心蠱,這次是蝴蝶香,須知這些蠱毒配製起來極其麻煩,一年兩年根本無法完成的。蝴蝶香是迷藥,中者立即陷入迷茫狀態,隻要施術者給一個暗示,他就會按照那人的話去做事。而且這種東西是有癮頭的,一旦沾染上,一輩子也戒不掉,可以說是非常陰毒的秘術。這個賭坊老板不簡單啊!連這種東西都能弄到!”


    習玉輕道:“我……我覺得事情不對。以前沒聽過的秘術突然全部出來了,這個賭坊開的時間也太巧了,一個生意人身上還有武林的毒物……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些事情與鶴公子有關……但願隻是我多疑。”


    方神醫沉吟半晌,才道:“不……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聽說鶴公子本是南崎人,後來全家為了躲避戰亂才來到東良。如此來說,他會南崎的秘術也不是不可能。當然,我也聽說了鶴公子與泉家老爺不對付的事情,習玉,你們千萬小心!最好趕緊回家,加緊防備。鶴公子要對付一個人,必然出其不意,不知他會用什麽陰毒法子,千萬要警惕!”


    19.第二個師父隨行(2)


    一旁的念香忽然問道:“方老爺子,那些蠱術您有解決的法子嗎?”


    方神醫搖頭道:“我沒有,那既不是藥,也不是毒,而是一種古老的秘術。老夫無能為力!”


    他話音剛落,卻聽周人英忽然痛聲大呼!原來他麵上被歐陽驚風抓出了數道血痕,幾乎是擦著眼皮子下麵劃過去的,登時血流披麵。念香再也按捺不住,扶住腰上的劍,朗聲道:“歐陽伯伯!你還認識我嗎?”


    歐陽驚風猛然回頭,念香將劍一挑,直朝他下巴上刺來,他連縱數下,飛快讓開。周人英一見念香,麵上先是一喜,然後便冷下臉來,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誰讓你出來的?你以為老子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嗎?”


    念香早知道他會這樣說,當下隻有苦笑一聲,輕道:“就當晚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好了,師……周老爺子,這裏人來人往,你們這樣打鬥,萬一傷了無辜的路人怎麽辦?”


    周人英眉頭一挑,立即要罵回去,卻聽龍稷山厲聲道:“原來還有幫手!好狡猾的老頭!如此更不能讓你跑了!你這瘋子還愣著做什麽?快上!”他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去歐陽驚風腿上,將他踹了一個踉蹌,出人意料,歐陽驚風竟然絲毫不敢反抗,好像十分恐懼龍稷山的怒火,他喉嚨裏又發出那種嗬嗬的聲音,十根指甲漆黑尖利,分外駭人。


    周人英推了一把念香,急道:“你給老子下去!不用你插手!”剛說完,歐陽驚風的爪子就抓了上來,他將念香向旁一推,將他的爪子格開,一麵回頭吼道:“還不快走?你是給老子找麻煩呢!”


    念香也不答話,手裏的劍輕輕一晃,化作萬點銀光,歐陽驚風見他來勢洶洶,不避反上,念香大吃一驚,本能地要把劍撤開,誰知他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劍!念香用力一扯,鮮血立即從他掌心滴下,他卻怎樣也不放手。


    兩人正在僵持,忽聽人群外傳來一陣躁動,然後有人叫道:“曲總鏢頭來啦!這裏都鬧了半天了!”


    念香一聽曲伯伯來了,心中一寬,手指在劍身上一彈,歐陽驚風終於吃痛,一把將劍甩了開來,念香立即收劍,人群這時已經分了開來,卻見好幾個大漢走了過來,當中是一個穿著赭色袍子的威武老人,正是曲中勝。他掃視一圈,一見念香,立即喜形於色,對他微微點頭,示意一會兒再說,然後他轉身望向賭坊老板龍稷山,他麵色有些發白,使得那塊鮮紅的疤看上去更加注目。


    “龍老板,這次金龍賭坊又出了什麽事情?曲某又來討人嫌了,這次不知您給曲某一個什麽理由?”


    曲中勝沉聲問著,抬眼見歐陽驚風的模樣,他也是一驚,卻沒說話。


    龍稷山沉默良久,才道:“總是勞煩曲總鏢頭來主持公道,在下真是汗顏。曲鏢頭維護青州府安寧的一片熱誠更是讓在下欽佩,不過這次並沒什麽大事,不過是個老頭欠莊家的錢,耍賴不還,我教人給他一個教訓罷了。不知道欠人錢財不還這個事情,是不是在下也不該計較?”


    他的話乍一聽客氣無比,其實卻夾槍帶劍,曲中勝哪裏有聽不出的道理,他揚了揚眉毛,笑道:“欠人錢財不還,給他一個教訓乃是天經地義,龍老板何出此言?隻是金龍賭坊自從開業兩個月以來,每天大事小事不斷,附近居民抱怨不已,不知龍老板有何想法?而且,曲某竟然不知道,原來歐陽大俠也被您雇用了來做保鏢,龍老板,你好大的麵子啊!”


    龍稷山臉色一變,冷冷道:“曲鏢頭什麽意思?這人分明是在下家鄉的一個老教頭,過來混口飯吃,什麽歐陽大俠?你隻怕認錯人了吧!”


    曲中勝正色道:“是或不是,曲某一看便知!”他手一揮,後麵的幾個大漢立即湧了上來,曲中勝朗聲道:“你們幾個,把歐陽大俠請過來一敘!”那幾人答應一聲,立即上去架歐陽驚風,他也不知怎地,大約是藥勁過去了,蔫在那裏也不動彈,嘴唇微微顫抖,不知在喃喃自語什麽東西。


    19.第二個師父隨行(3)


    龍稷山厲聲道:“曲中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敬你是總鏢頭,所以給你幾分薄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誰敢過來碰他?”


    曲中勝目光一冷,正要斥責他,忽聽周人英叫了起來:“你這混賬睜眼說瞎話!他要不是歐陽驚風,老子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痰盂!你不知用了什麽歪門邪道把人家魘住!曲總鏢頭,你別客氣!這家賭坊有些妖異,我看這老板不是什麽好東西!一並押去衙門審問吧!”


    龍稷山臉色鐵青,頓了半晌才道:“你盡管叫,叫破喉嚨你還是要還賭坊八百兩紋銀!這筆賬,你休想賴掉!”


    周人英頓時啞然,抓抓頭發,打算趁著人多溜走,念香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朗聲道:“龍老板,這位老先生的賬我來還。不過歐陽伯伯的事情,卻不能這樣罷休了!方才那麽多人都看到是你用了魘術將他迷惑!這事不能這樣簡單了事!”


    他說著,從懷裏取出荷包,數了八百兩銀票遞上去。周人英窘到不知如何是好,隻得連連撓頭,急道:“這個……那個……唉!誰要你又多管閑事!老子的賬自己來還!你快放手!”


    念香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師父,上次的三百兩,徒弟買了你一個月,這次八百兩,可不可以便宜一些?我買你三個月,跟我回家,讓徒弟孝敬你老人家三個月可好?”


    周人英真想瞪圓了眼睛拒絕,可是他當眾替自己還錢,他這老臉怎麽也抹不下來轉身就走,隻得點頭道:“隨便你隨便你!快點!老子餓著呐,要趕緊吃飯去!”


    曲中勝看著臉色鐵青的龍稷山,頓了頓,才道:“龍老板,大家在青州府也算有頭有臉的人了,曲某也不想鬧僵,這事你看,錢也還了你,矛盾沒了,歐陽驚風我帶走,你可有什麽意見?”


    龍稷山見情勢對自己是十分不利的,曲中勝在青州府名聲太響亮,自己剛來這裏,隻怕鬥他不過,何況手下有大半都被周人英打到,歐陽驚風也被曲中勝的人架了起來,他要再鬧,隻怕討不到什麽甜頭。


    他轉了轉眼珠,又想到自家主子的話,他說:去人家的地盤少鬧事,省得教人家驚覺了,小心為上!當下隻得點了點頭,萬分不甘地說道:“既然如此,在下無話可說。在下起先不知他是歐陽驚風老前輩,多有得罪,還望諒解!”


    曲中勝見他跌軟,自然不會再逼,笑道:“龍老板果然是大度的人!曲某佩服!那麽曲某告辭了,還望龍老板生意越做越大,蒸蒸日上。”


    龍稷山幹笑兩聲,道:“客氣客氣!曲鏢頭慢走,恕在下不遠送。”他轉身進了賭坊,後麵的幾個大漢急忙把躺在地上呼痛的同伴扶起來跟著進去,原本聚集起來的人群見沒有熱鬧可看了,便也紛紛散開,賭坊門前恢複了清淨。


    習玉早已拉著方神醫跑了過去,笑吟吟地叫了一聲:“曲伯伯!好久不見啦!”


    曲中勝嗬嗬笑了起來,道:“你們兩個小鬼,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寫信先告訴我!走!跟我回去,天青天天念著你們呐!”


    念香拉著百般不情願的周人英走過來,對曲中勝一揖,曲中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滿是疼愛欣慰,歎道:“你長大了不少,念香!你爹見到你,一定歡喜極了!對了,這二位是……”他見這兩個老人都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習玉笑道:“這位是方神醫,我認他做了師父啦!那位就是名震江湖的玉鼠周人英老前輩!他是念香的……那個……忘年之交!咱們說好了一起回家呢!”說著她悄悄對臉色很臭的周人英做了個鬼臉,換來他一個大白眼。


    曲中勝自然無比吃驚,急忙和他們行禮問好,方神醫自然是謙謙儒雅,周人英卻是豪爽不羈,當下眾人一起向鏢局行去。


    曲天青見了念香和習玉時候的狂喜自然不必多說,為了慶祝,她特地又下廚做了許多美味佳肴,這下不隻方神醫吃得神魂顛倒,就連周人英也差點把舌頭咬了,兩人連聲稱讚好吃,讓曲天青笑開了花。


    19.第二個師父隨行(4)


    曲中勝又問了歐陽驚風的事情,念香便將這半年他們的遭遇說了一遍,卻沒說自己取得了《碧空劍訣》的事情。曲中勝連連感歎,一介江湖豪俠,竟然為了一本劍訣把自己逼瘋,實在令人感慨。原來,泉豪傑也聽說了長雲派的事情,可他竟然沒有派人去探聽真相,隻因他與歐陽驚風相交多年,寧可相信他不會騙自己,誰知這次真真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歐陽驚風被曲中勝好生招待著,軟禁到了後院廂房。他中了蝴蝶香的毒,如同有了毒癮,一旦發作起來便狀若瘋癲,要死要活,難怪龍稷山平時要將他渾身捆綁起來,否則他這樣一身功夫,發起瘋來,還不把整個屋子給拆了!幸好隨行的方神醫配了一付安神的藥,放在飯裏喂他吃了,才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當天晚上念香他們就留在曲府休息,周人英就算萬般不願意,但八百兩的銀子壓在身上,還是欠了同一個小輩的,實在無法,隻得乖乖留下。


    習玉見他臉上被歐陽驚風抓破的傷疤還在流血,不由說道:“周老爺子,你該上藥啊,萬一感染了發炎就不好啦!”


    周人英用手搓了搓傷口,竟然被他搓下一塊拇指大小的人皮來!習玉唬了一跳,差點叫出來,周人英見終於嚇到了這個可惡的小丫頭,不由得意地笑了起來,說道:“沒見識的丫頭!不知道什麽叫麵具嗎?”


    說著,他用手在下巴上慢慢搓著,不一會兒,就搓起了一層薄薄的皮狀物,他一點一點揭去,習玉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剛毅的下巴露了出來,然後是紅潤的唇,挺直的鼻梁,最後當他把麵具完全揭下來的時候,她幾乎看呆了。


    眼前的人,哪裏是什麽老頭兒!分明是一個麵如冠玉,豐神俊朗的中年人!玉鼠!習玉忽然完全明白他為什麽叫玉鼠了!他倘若年輕十年,必然是一個令女子神魂顛倒的超級帥哥!不,其實現在他依然是超級帥哥!


    周人英見習玉盯著自己看,不由勾起嘴角,他的笑容依然是那麽可惡狂傲:“看傻了?老子可比你那小相公好看多了吧?”


    啪啪,習玉眼前的粉紅泡泡全部破裂,她垮下臉,哼道:“做夢呢!我家相公比你好看多啦!老頭子!”


    周人英懶得和小丫頭囉嗦,他摸了摸眼角下麵被歐陽驚風抓出的傷疤,跑去找方神醫要藥了。念香攬住習玉的肩膀,貼著她的耳朵輕道:“你再看他,我可要生氣了。走,咱們回房去。”


    他攬著習玉進了客房,從懷裏掏出那本藥草大全,笑吟吟地坐到床上,翻開看了看,笑道:“省得你胡思亂想,過來,坐下。我提問,你回答。”


    習玉乖乖坐在凳子上,卻聽他問道:“心口絞痛,渾身冷汗,該用何藥?”


    習玉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道:“應該是紅花果加二錢銀輝草,熬湯服用。”


    “胸悶氣喘,呼吸不暢,該用何藥?”


    習玉想了半天,才急道:“好困難的問題啊!拜托,我才剛開始看入門好不好?換個簡單的!”


    念香忽然合上書,低聲道:“麵紅心跳,情欲萌動,該用何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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