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妃還沒有被皇帝收回協理六宮權宜的時候,二公主雲妍婕還是有機會跟著德妃舉辦一些宴席活動的。


    畢竟後宮的權宜由貴妃、淑妃、德妃三人共同協理著,什麽宴席活動自然也是三人分著主辦,至於主辦的是什麽活動,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但自從德妃沒了管理後宮的權利之後,二公主雲婕妍便成了“三不管”。


    德妃有心無力,想給女兒爭取點權利,可她剛剛被奪了權,哪有什麽話語權去說這些?所以她是想管管不了。


    皇帝則是一見到雲婕妍便會想起她的母妃德妃,一想到德妃就心煩,一心煩見著雲婕妍也心煩,所以幹脆不見,而皇帝一旦不見了,便很難再想起了,更別說管了。畢竟皇帝政務繁忙,哪還會去記得這些小事?


    而後宮的嬪妃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會沒事去管別人的女兒啊?尤其還是德妃的女兒,尤其雲婕妍還是那樣不討人喜的性子。


    所以二公主雲婕妍不知何時開始便處於一種十分尷尬的位置,但她自己卻不自知,還依舊一幅很是清高的模樣。


    “妹妹,你可是來遲了啊,得先自罰一杯!”坐在她左下首的五皇子雲承佑朗聲笑道。


    這話自然是對雲瑾瑜說的。


    “是啊是啊,三公主今日是主辦人,遲到了就該罰酒一杯。”下麵的世家子弟也跟腔。


    雲瑾瑜笑著瞪了他一眼,“哪有你這麽坑妹妹的哥哥的啊!”


    話雖這麽說,但她也依言舉起了宮女倒好在杯子裏的酒,笑道:“今日是本宮來遲了,先自罰一杯。”


    說完,仰頭一杯喝了下去,頗有幾分豪邁的風範。


    底下的世子子弟見此紛紛起哄,“好好!三公主果然乃女中豪傑!”


    雲瑾瑜聞言笑得眼睛都亮了,得意地看了雲承佑一眼。


    雲承佑被她這可愛模樣逗得哈哈一笑。


    不過這宴席上的酒大部分都是果酒,除非有人特別要求才會上勁頭大的酒,不然都是喝的果酒。


    “開宴!”雲瑾瑜笑著擺手。


    聲一下,端著美酒佳肴的太監宮女們魚貫而入,不出片刻便把每人的席麵都擺滿了。


    上菜的太監宮女們退下之後,便有樂師舞姬上前奏樂起舞。


    宴席的座位分布依舊是男女分席而坐,男左女右,左邊一列都是男子,右邊一列便是女子。


    雲澤國雖也算是民風開放,但男女有別這一條還是依然重視的。


    今日坐在右上首的是五皇子,大皇子是已婚人士,所以便不合適來這種單身男女相親的場合了。


    而四皇子,向來唯唯諾諾容易被人所忽視,以前的宴席雲瑾瑜還是規規矩矩請四皇子坐第一個位置,可人家自己不敢啊,慌忙拒絕多次後,他的位置便默認在眾皇子的最下首了。


    六皇子雲承煦,雲瑾瑜也有送請帖過去,可無奈他還臥病在床,便沒有前來。


    最後一個七皇子雲承玉,麵帶疏離冷清地坐在那,旁人去搭話他也簡言得很,隻有隔壁的安國公世子與他說話時,他才露出幾分笑意。


    邵璟淵與左靖成坐在一起,這是第五次感受到三公主雲瑾瑜的目光往這邊看了。


    這三公主看誰,他自然是知曉。


    上次慶功宴上,雲瑾瑜便給左靖成敬了杯酒的事,他也都看在眼裏,隻是不說。


    他看了左靖成一眼,見著他麵無表情目不斜視的樣子,頓時滿意地笑了笑。


    其實邵璟淵也是挺煩這種宴席的,人人麵上笑著,可實際心底在想些什麽,誰也不知道。但不過比笑嘛,他還是比得來的。


    但非要拉著左靖成前來赴宴理由有二,其一,寧家軍現在處於風口浪尖,不宜於做出太多引人注目之事,皇家宴請若是拒絕便算辜負了好意,一個不慎被有心人拿出來做文章,傳著傳著便成了眼高於頂不把皇家放在眼裏。


    此刻的寧家軍不宜有這種莫須有無厘頭的謠言。


    其二,左靖成這人也許是在邊塞軍營裏待久了,整日要麽是習武練劍要麽是研讀兵書,實在是無趣得很。拉他出來多多參加幾場奢靡歌舞升平的宴席活動,也好讓他多看點,多學著點,好讓他以後好好討佳人歡心。


    不過瞧著他這榆木腦袋怕也是學不到哪裏去的。


    邵璟淵無奈地笑了笑。


    “不知左將軍這幾日在京城裏住得可還習慣?本宮聽聞將軍是荊陽本地人,怕是會過不慣京裏的氣候。現下的京城恐怕比荊陽城的冬月還要冷呢。”雲瑾瑜忍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出聲問候起了左靖成。


    對於左靖成生活過的地方,雲瑾瑜可是細細地了解一番,做過不少功課的。


    雲承佑見此又無奈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而雲瑾瑜話一出,右邊的貴女小姐們有大半都豎起了耳朵聽。


    其中不乏看熱鬧的,當然也不乏對著左靖成心心念念的。


    當然,右邊的世家公子也有一部分端坐起了身子。


    三公主的樣貌與身份,在京裏還是數一數二,有無數人傾心的。


    而這禦花園裏被所關注的主人公,此時麵色依舊十分淡然不起波瀾,隻見他麵無表情地看了雲瑾瑜一眼後,垂下眸淡淡道:“沒有,住得很習慣。”


    禦花園裏倏然一靜。


    左靖成抿了抿唇,補救了一句道:“行軍之人,向來沒有也不敢有過多要求。”


    瞬間氣氛有所和緩。


    “左將軍果然是英雄梟嫋,這回答的話都與眾不同,這杯小女子敬您。”右邊席坐上一女子突然開口笑道,起身給左靖成敬了杯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而雲瑾瑜見此忍不住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此女子正是王昭嫻。


    她的公主表妹對這左將軍有著幾分情愫,那晚她便同她說了。


    她當時想了一番,覺著這是在是有些不妥,左靖成是寧王的直屬將領,所以站隊上屬於寧王府一派,而皇帝又與寧王府......


    若說這事要是想成,可謂是難。


    且不說皇帝會不會同意,就算皇帝同意了,左靖成便會對雲瑾瑜放下警惕心,全然接受自己的妻子是皇家公主的事實嗎?


    他還想不想在寧家軍裏混了?


    除非,他成為皇帝的人......


    而這樣一來,雲瑾瑜便成了皇帝拉攏人心的工具。


    但見著瑜兒心喜害羞的小女兒家模樣,她又沉默了。


    說出來會打擊到雲瑾瑜,不說出來又可能會讓她越陷越深。


    但說著還未發生過的事去讓她傷心難過,她又做不到。


    所以她選擇沉默。


    而今日見左靖成這冷言冷語,氣氛的凝滯與雲瑾瑜眼裏一閃而過的難堪,她忍不住開口了。


    左靖成聞言看了她一眼之後,淡淡地回了句:“不敢。”


    隨後拿起一旁的酒杯回敬了一杯。


    柴米不進,十分頑固!


    這是王昭嫻給他的評價。


    但她無所謂地笑了笑,給了雲瑾瑜一個安撫的眼神後,緩緩坐下。


    在看到對麵自家哥哥王仲禮對她投過來的關心的目光,她笑著搖了搖頭。


    心中不在意,任他說什麽自然也沒放在心上,隻是雲瑾瑜便不一樣的,她怕是該傷心一會而來。


    王昭嫻擔憂地看了一眼雲瑾瑜。


    酒宴歌舞繼續,眾人依舊談天說地著,隻是氣氛相較於剛剛,便沒有那麽活躍了。


    畢竟上首的三公主與五皇子此刻的麵色可不算多好。


    雲瑾瑜此時是有幾分傷心。


    雲承佑則是氣憤。


    這人簡直是有眼無珠!


    冷哼了一聲,惹得身後的四皇子抖了抖。


    雲承玉看了他一眼後,依舊麵色冷清疏離地吃菜飲酒。


    而右邊的雲婕妍就不一樣了,心裏樂得快要在麵上笑出聲來了。


    她低了低頭抿著嘴笑了一下,盡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


    見雲瑾瑜出糗她就是高興!


    比收到皇祖母父皇的賞賜還高興。


    她掩飾地咳了兩聲,隨後笑著看向雲承玉,溫聲問道:“七皇弟,前兩日的風寒痊愈了?”


    雲承玉見雲婕妍突然問起了自己,不由得怔了怔,隨後又恢複神情,點了點頭淡聲回答道:“已經好全了,多謝二皇姐關心。”


    “那就好,不過今日這天還是多變得很,還是要小心些才是。”雲婕妍依舊溫聲叮囑著。


    雲承玉點點頭,“是。”


    雲婕妍見此,便笑著舉起了果酒輕輕抿了一口。


    然後還輕輕地撇了雲瑾瑜一眼。


    雖然大皇子雲承和很看不慣七皇子雲承玉,但雲婕妍對雲承玉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對於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時常對雲承玉找茬一事,她一直覺得就是雲承和閑著沒事幹。


    七皇弟又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可他就是看不慣。


    哦不,他好像誰都看不慣。


    這一點上,雲婕妍覺著自己就看不慣他。


    可無奈,他還是自己的大哥啊。


    雲婕妍有些鬱悶地喝了口果酒。


    下首的眾人都在小聲談論著,有的在說著剛剛發生的事,有的在討論著身上的衣裳首飾,有的則符合今日主題地欣賞著花,有的也符合今日主題地討論著對麵的俊男靚女。


    “表姐你看,寧世子今日依舊是一身白衣呢,與你今日這套蘇繡月華衫和宮緞素雪絹裙配得很呢!”一個圓臉女子嘰嘰喳喳地靠在一女子的耳邊說著。


    惹得那女子嗔了她一眼後捏了捏她的臉。


    這兩人正是一個在寧家軍進城時便覺著寧世子長得像謫仙的圓臉粉衣女子和慶功宴上對寧世子一見傾心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名喚陳楚湘,乃禮部尚書之女陳世安,潁川陳氏之人。


    粉衣女子是陳楚湘的表妹,名喚馮陽娣,乃吏部侍郎馮東生之女,潁川馮氏之人。


    兩家為姻親,馮陽娣的母親是陳楚湘的姑姑,陳世安的妹妹。


    所以陳楚湘是馮陽娣的表姐。


    兩家都是潁川人士,所以關係密切得很。


    家中小輩的來往便如親兄弟姐妹一般親密。


    “你這嘴,總有一天我要幫你給縫上!”陳楚湘笑罵道。


    “難道我說得有什麽不對嗎?誇表姐一句還要被嫌棄。”馮陽娣癟著嘴委屈地抗議著。


    她的臉本來就圓潤可愛,這一癟嘴便更可愛了,惹人忍不住要去捏一捏。


    而陳楚湘也這麽做了。


    馮陽娣頓時瞪了她一眼。


    “誰叫你一直亂說話的呀?”陳楚湘捏著她的臉笑道。


    馮陽娣連忙從陳楚湘的手裏救出了自己的臉,揉了揉後又賊兮兮地湊近陳楚湘,小聲地調侃著她道:“難道表姐今日這套蘇繡月華衫和宮緞素雪絹裙不是為了寧世子而特意定做,就為了今日能穿的?”


    這話一出,陳楚湘的耳朵轟得一下就紅了,她有些羞地瞪了馮陽娣一眼,作勢要去打馮陽娣的手,“你這小妮子又在胡說八道!”


    而馮陽娣卻一點也不怕地笑嘻嘻著,甚至還說著風涼話,“哎呀,表姐表姐,注意儀態,咱們現在在宮裏呢。而且還是在寧世子麵前呢。”


    說來也巧,她們這位置斜過一點便直直麵對著邵璟淵了。


    這話一說,陳楚湘連忙收了手,端正做好。


    這一動作,惹得本就在笑著的馮陽娣更加笑意不斷。


    陳楚湘瞪了她一眼,笑罵道,“看我回去不收拾你!回去就跟姑父說你最近課業落下了許多,要好好‘親自’指導一番了。”


    “哎呀,表姐你怎麽這樣啊!”馮陽娣頓時有些急了。


    要說她最怕的是什麽,那非自家父親的“親自教學”莫屬!


    板著臉拘著她默寫詩經不說,還要時不時地問她四書五經的內容。


    每每一番折騰下來,馮陽娣覺著自己得去掉半條命!


    爹啊!女兒不是要去赴京趕考的書生啊!


    女兒是您的女兒啊!


    她她她,她不想要當才女!


    “那你就給我乖乖的,安安靜靜地觀看歌舞欣賞花草品嚐佳肴,別再亂說話了。”這一招屢試不爽,陳楚湘好笑地看著她。


    馮陽娣耷拉著臉,嘟囔道:“那我也沒說錯嘛,表姐你往日不都是最喜愛紫色的麽?怎麽今日偏偏穿起了月牙衣裳,可不就是......”


    在陳楚湘的注視下,她的話漸漸咽回了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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