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在這個時候,新聞中再次強調“打蒼蠅”,為民的右臉猛地抽了一下。這一下馬上被雲龍和桃花看在眼裏了。桃花心裏罵道:“哼,做多了虧心事,遲早要挨捶。”為民收回目光,用餘光快速掃了下夫妻二人的表情,桃花還帶著笑,雲龍還是一副沉思的樣子,便又放心起來,不過臉上殘留的驚懼伏在皺紋的溝壑裏,像隨時都能爬上來的怪物。


    “雲龍,就憑咱們這關係,你說這忙幫不幫?幫了,這也不是為我,是為村裏老百姓。”為民拉出“關係論”。“咱們可沒有什麽關係。”雲龍開玩笑說。“你去和泉子商量嘛,你看村裏的事都是你一個人跑,總不能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嘛。”“嫂子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和泉子已經五年沒有說過話了。說實話,我都不知道這次他到底憑啥還能連任村高官。”為民說。


    桃紅和雲龍,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把為民架上架下,不過為民並不氣餒,他知道攻城之道。他要像一個狡猾的將軍,正麵強攻不成,便從側麵的漏洞處進攻——而這個漏洞名字叫“貪婪”。倘若拋出這個誘餌,方才還堅決禦敵的桃花會比雲龍更先潰逃。“當然,讓雲龍做這個也不是沒有好處的。”為民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為民可不想扔出手頭這塊肉。“咋?”桃花馬上來了興趣。這時候,桃花和為民的位置又發生了變化,前者開始用討好的語氣,而後者則欲拒還迎、猶豫不決。桃花問了幾遍,為民一直不肯吭聲,倒像是說出來會要了他的命似的。終於,他像下定了決心一樣,猛一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這事,你們可不要向外傳。”“咋?到底啥好處?”桃花表現出了婦人之急躁。“咱一院地方,國家補助三萬,自己出四萬。我可以叫咱家少出二萬。”為民說。“哼,看來按政策來說,國家的補助不止三萬。這裏麵油水多得很。”桃花心想。“你們要是說出去了,其他村民就不樂意了。本來,大家就說我從國家工程裏撈了不少——不過,說實話,我從哪裏撈,”為民一攤手,意思是自己很清白,“這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三萬?”桃花突然來了一句。“什麽?”為民一愣。“少三萬!”桃花咬住不放。“我的好嫂子呀。你以為這錢是國家的,這錢是我從自己錢包掏出來的,”為民說話的時候就好似心頭掉了一塊肉一樣心疼,“這不,我想著把新農村建設這件事情辦好。我今年也快六十了,幹完這一屆,爭取再幹一屆。等到退休那一天,我可以說無愧於咱村民,確確實實為民眾辦了好事。不過,前提是,讓咱們村每家每戶蓋好房子,不叫任何一戶落單。”為民放慢了語速,慢吞吞地說道,似乎絲毫沒有聽見桃花屢次叫板的“三萬!”


    桃花發揮出彪悍婦女的特長,擰了為民一把,叫道:“三萬!村長,你說行不。咱可說好了,一毛一厘都差不得。俺家到時候隻交一萬。說實話,村裏要動員群眾,除了雲龍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雲龍在村裏誰也沒惹過,也沒人惹他。為民,你的眼光挺到位的。”為民一臉無奈,他要給桃花一種錯覺,那就是是桃花的死纏爛打讓他鬆了一口氣、狠下心來、終於同意了這筆口頭交易。果然,桃花誌滿意得,因為村長已經點頭同意了。


    “本來是八家。現在國慶的問題解決了。”村長說。


    “怎麽?國慶窮得咣當,整天混吃混喝。還有錢蓋房子?別說交四萬,一千塊錢也不一定拿得出手啊。”長時間沉默地雲龍開口問。


    “你不知道,國慶算是沾了大光了!命太好!他媳婦回來了!”為民說。


    “什麽?他媳婦不是一走十幾年,咱都以為改嫁了怎麽的,咋還能想起國慶?”桃花也吃驚不小。


    “他媳婦人家混得很不錯,聽說在北京開了一個餐廳,每天營業額好幾萬。兒子也長大了,不過腿瘸了。昨兒個,專門來看我,給我帶了不少老北京特產。這女的現在打扮地珠光寶氣的,說話有模有樣。現在成了大老板。真是沒有想到。”為民說。


    弘毅聽到後,皺起眉頭,他心裏產生一個念頭,但不太確定,也就沒有吱聲。


    “看來媳婦還是有良心,發達了不忘老同誌。我聽媳婦的意思,她這次回家幫國慶蓋完房子,就回北京了。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看媳婦現在說話很強硬。”為民說。


    “那當然,人家做大老板的。”桃花的妒忌之心從心頭起來了。


    “不過,國慶那也不是好惹的。我倒是覺得她媳婦不明智。”雲龍哼了一聲,“國慶是個啥人,咱都知道。一個偷腥的下流胚。窮倒好,還能管得住他的手。一旦有錢,就是一個惹事精。當年你還記得不,國慶攆著媳婦滿大街跑,把媳婦打得鼻青臉腫。要我說,媳婦是個有能耐的人,命不好。現在發了財,這是好事。但你又從北京跑到咱這山溝裏來,顯然是沒有考慮清楚。國慶怎麽可能聽你話?至於所謂的夫妻,雖然十幾年前,媳婦從家裏跑掉的時候,婚沒離,實際上已經恩斷義絕。再走回頭路,我看著媳婦八成沒有想明白這其中利害關係。對待什麽人,就要用什麽方式。這國慶本來就是一頭吃人的狼,還是一頭色狼,好言相勸、和和氣氣是可笑的。唉,你說好不容易脫離了苦海,又要跑回來遭罪,豈不是自己給自己尋事情做?”雲龍憤忿地說,提起國慶,他就滿肚子氣,因為有次國慶竟把主意打到桃花身上來了。


    “現在這事嘛,誰說得來。人家媳婦現在強硬了,誰知道國慶還是不是媳婦的對手。”為民說。“愛咋辦就咋辦,咱管人家閑事幹什麽。自己家的事都管不清。”桃花的語氣中帶有幸災樂禍的味道。“這人啊,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國慶是個什麽樣的人,一輩子也改不過來。他媳婦是個啥樣子的人,別看她現在好像變了,其實——我覺得——不會變,”雲龍在憋著嘴搖頭中說出這句定論,“看著吧,還是一個爛攤子。”“別人家的事,咱湊合不上。”桃花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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