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沒有說話,女子摸著他寬闊的胸膛,感受著他猛烈的心跳。


    “吉米,”男子終於第一次叫出了女子的姓名,“你答應我。”


    叫吉米的女子像小女孩一樣抬起頭。


    “永遠隻愛我一個。”


    “你也答應我,”吉米抬起頭在男子側臉上親了一口算是肯定的答案,她目光流連,仿佛要看透男子的內心,“你說。”朋鋒說道,回親了吉米一口,“你也要隻愛我一個人。”兩個人仿照幼時的兒戲拉個勾。


    “我們下次什麽時候見?”朋鋒問。


    “可能得下個月。這個月我要和李老頭去歐洲談項目。”話中的李老頭正是李萬通。


    “想到不能完整的得到你,我就覺得心痛。”男子說。


    “昔有西施辭範蠡助越滅吳,今有吉米替真朋鋒還債。”吉米懷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


    “如果有一天,你要和他結婚呢?”真朋鋒問道。


    “這不可能!”


    “萬一那老頭鬼迷心竅?”


    “不要擔心,方輝成昆的計劃也就兩年多時間。我們做壞人壞事,也就這段時間。不用擔心留下什麽把柄,如果有,我們也握著方輝成昆的把柄。大不了,同歸於盡!”


    “你聽聽,吉米,這簡直不像你!你以前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都什麽時候,朋鋒,你真是一個眷戀著過去的人。忘掉吧。我們要的是未來。”吉米說著,用力緊緊握了握真朋鋒的手。此刻的她已不再是方才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他懷裏的女子,而變成了一個戰士。真朋鋒把她摟在懷裏,叫道:“你看,你都變成了什麽模樣!”吉米心裏想著,為什麽有時候男人比女人還要優柔寡斷。


    “我快要走了,”吉米推開了真朋鋒,說道,“哦,對了,我妹妹淩曼正在準備全國音樂大賽。”“真的嗎?”“以她的天才,絕對讓世人震驚。”真朋鋒搖搖頭,想起她的模樣,說道,“可是她並不適合這種比賽。”“不,這次是我給她報名的。曾經我想保護她,但我不想埋沒她的天才。醫生說她的時間不多了。”“可是,萬一?”“她會奪冠的!”“真的嗎?”真朋鋒問。“我想給她留下一個最美好的回憶,”吉米說著,眼中留下一滴淚來,“在她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


    不一會兒,空蕩蕩的房子裏隻剩下真朋鋒一個人了,他坐在床頭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宛然覺得生活中確有兩個自我,真實的自我隱去,虛假的自我取而代之。在最富有靈感和激情的年代做了傀儡,他心有不甘。然而他已經感到生活像一隻網將自己籠罩其內,還有一張大手無情地操控著這一切。這張大手正是站在更高處的方輝成昆。他是一個天才,也是一個瘋子。兩年前,他們做了魔鬼交易。而今,當他戴著虛偽的麵具,披著作惡的夜行衣,不是在月黑風高的時候作惡,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表演。他摸摸自己的側臉,仿佛果真有這樣一副醜陋的麵具戴著臉上,他把手放在心口上,心髒砰砰地跳著,善良與虛偽正在激烈的搏鬥。一年以來,每當他捫心自問,他應該如何在這個困局中保持初衷——即人性的真善美,然而他的行為在起步之時已經偏離了道德。一個人要出淤泥而不染,絕非接受淤泥的磨礪,而是要遠離淤泥。因為意誌之城再固若金湯,總有破缺之處,何況人性的準則高於意誌。真朋鋒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悖於德道,但卻不得不為,剛開始內心光明的一麵對此十分抗拒,兩者見麵宛若仇敵,漸漸地,他融入了自己的角色之中,竟然有些接受了這種黑暗。這就好比一個人從外界進入漆黑的洞穴,起初他的眼睛一片漆黑,想要逃離,可是漸漸地他的眼睛和黑暗融為一體,竟然也能看清一切。真朋鋒覺得自己已經跨入暗黑洞穴好幾步了,不再像起初那樣驚懼——事實上正恰恰引起他最大的驚懼。


    入夜,晚風習習。韓武趴在窗前,看著對麵的公寓。幾個月的工作已經使他厭煩,初至北京的飽滿熱情已經消退了不少,他重新看到了生活的重壓。短短幾個月,他便感受了京都強烈律動的脈搏,這股脈搏帶動這成千上萬的人拖著逐夢的步伐披星戴月,同樣使他們的血液浮躁起來。從前墮落的生活對於他來說就像一層厚厚的帷幕蓋住了生活的本質,他在黑暗中呐喊彷徨,而今,他揭開了這層帷幕躍躍欲試,這才發現映在眼前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山——這便是他要征服的生活。他站在山腳,看到有很多人上山,有很多人下山,有很多人停在山腳,有很多人停在山腰,越往上越雲霧繚繞,人影漸稀,他們位居高位,是多麽神秘,多麽令人心馳神往!韓武下定了決心要等到巔峰之處,可是走著走著空氣越來越稀薄,舉步維艱,寸步難行,在路上他碰見了一些人,上山的嘲笑下山的,躺在地上的嘲諷所有人。可是他走著走著,聽到了一些傳聞。聽說並不是所有人都從山下出發,有的人一生下來就在山腰。聽了這個,他越發氣憤。他再也不想公平的競爭了。他認為,沒有公平!這幾天,他左思右想,終於想到一條快捷之徑。


    “我明天要去見董事長。”韓武自信十足地對呈葉說道。


    “董事長召見你了?”呈葉為韓武得到重視而感到高興,跑過來親了韓武一口。


    “不,他沒有,”韓武關上窗子,把飛舞的柳絮留在外麵,自嘲地說,“我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記者,他怎麽會知道我。不過,我要毛遂自薦。”


    “可是?”呈葉沒有說出後半句,不過她的意思是說,這樣或許有些不妥。


    “你不要擔心,我仔細研究了公司的業務和當前新聞界的普遍趨勢,我覺得兩者之間是不符的。我不知道高層為什麽沒有注意到這點。我要像應候範睢一樣,用伶牙俐齒讓他們覺得滿意。”韓武的眼睛裏閃出一道亮光,亮光裏映射出他的未來。他想象著他會在電梯裏遇見董事長,他會在辦公室遇到他,他會在餐廳遇到他,他會親自去董事長辦公室,這些場景他不止一次在頭腦裏推演,如今已經逼真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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