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龍聽了滿腹牢騷,碰了一臉灰,心裏鬱悶地很。出了旺財的家門,看見文輝家的門開了。院裏停著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剛才路過的時候,倒沒有發現。“文輝,回來了?”還沒進門,雲龍就扯著嗓子喊著。院裏的雪鋪了一層,沒有收拾。窗頭晃了一個陰影,遲疑了一下,問道:“是雲龍麽?”文輝家富足,早在十幾年前就在窯前頭的平地上蓋了兩間平房,這在當時可是轟動全村的大事。小的時候,他和文輝經常在一起玩。他記得每年夏天文輝的父親會在窯旁邊的大柳樹下拉一個秋天。為了玩秋天,村裏的孩子都能為此打架呢。從窯到外邊的圍牆處拉著一條長長的鐵絲。他記得有一天,他剛進來,鐵絲上掛了一條狗,把他嚇了一跳。文輝說他的爺爺把狗殺了,剝了狗皮,裏麵塞了些幹草,擱那兒曬呢。因為經常來,雲龍也和那隻狗混得很熟。他竟然一下子傷心了起來,文輝就一直笑他。七八年前,文輝搬去縣城了,基本沒回過老家。這也便斷了聯係。他踩著雪上,仿佛踩在回憶上,進了屋,看見文輝媳婦也在。幾個人寒暄一下,算是把多年斷了的情誼重新續上。“你嫂子非要回家把屋裏的破爛撿一撿,這不,回來一趟。女的麽,婆婆媽媽的。”文輝這些年富態了不少,下巴和脖子一般粗細,臉上油光光的,幾乎看不見皺紋,留著一頭板寸,給人一副五大三粗的感覺。“剛聽見隔壁旺財罵村長哩,看把老頭氣的喲!”文輝皮笑肉不笑,文輝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麽。“你剛在隔壁哩?”文輝挪了挪身體,給雲龍拋了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旁邊媳婦皺起眉低聲說,“醫生說不能抽煙,抽,抽,就往死地抽吧。”文輝頂了一句,“醫生!醫生說的話你也信!”見雲龍把煙夾在耳朵上,文輝問:“戒了?”“戒了。媳婦不讓抽。”雲龍說。文輝哼了一聲,意思是還能叫女人管住男人,那世道要變了。雲龍說,村長讓自己當說客。“唉,”文輝歎了一口氣,彈了彈煙灰,說道,“雲龍啊,這事你都能答應。這明擺著吃力不討好的活麽。為民能給你多大好處?哼!誰不知道為民是個啥人,自己能占天大的好處,給了塞牙縫的甜頭。這人精明著哩。村裏人都說為民村長當得窩囊,但你別管人家背後有人沒人,能幹這幾十年就是本事。村裏這事黑著哩。撈了多少油水,誰說得清!你看,給你這差事,就是招黑的活。你想想吧,你背黑鍋,人家得好處。我就像,人家給你一萬兩萬的好處,這買賣還是不值。再說咧,雲龍,你攢了這麽多錢,留著下崽呢。要往遠處看,你可得趕快和這玩意兒脫離關係。我聽縣裏的一些哥們說,現在打蒼蠅厲害得很,你可別和自己扯上關係。唉,你還是這性子沒變。咱老實也得有些原則,不是說光叫好、鼓掌。為民肯定叫你說我咧。我看你怎麽開口?(雲龍幹澀地笑了笑)村裏就那幾個難纏的,其他都是綿羊。綿羊的頭也不用你去敲,難纏的你又搞不動。你這一來二去,得罪兩方人,得不償失。”


    文輝說的時候,雲龍差不多打定了主意,要給為民撂攤子了。兩人又聊了點別的。文輝這幾年在縣城跑拉貨,拉泡沫,拉人,拉煤炭,司機的活都接。兒子現在在南昌鐵路上班,按他的意思,一輩子安心呆在鐵路上,不要像自己這麽折騰了。兩個女兒嫁人了,三年沒回過老家,一個去了武漢,一個去了廣州。就當沒養這倆女子,文輝說。現在可不比當年,當年人心壞,那是另一種壞法,沒養現在這麽多花樣,現在誰給你背後搞兩下子,還真扛不住,文輝感歎道。


    辭了文輝,雲龍回了家,坐在熱炕頭直出愣氣。傍晚吃了飯,正好為民過來了。


    “咋樣啦?雲龍。”


    “我不弄咧。弄不動咧。”雲龍把話挑明了說。


    “咋回事嘛?前幾天,不是還幹勁很大,”為民幹笑了幾聲,“你看,建工,昆明,老鳥都讓你說轉兒了。”


    “剩下幾個人……我說不動。”


    “好說,好說。”村長看上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錢……”


    “好說,好說。”村長含糊其辭。


    “我不要了!”這倒是讓村長愣了一下。


    “算是給咱村辦些實事。說實話,我也沒出上啥力,建工,昆明,老鳥,你也說得動。”


    “唉,看雲龍你這話說的,我跟老鳥鬧翻了好幾年了,這村裏人都知道。”雲龍愣是生氣,心裏說道,哼,明麵上演了一出戲,兩人鬧翻了,背地裏給了老鳥多少好處村裏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行吧。咱兄弟倆也就別客氣了。我今兒個來呢,是鎮上有文件,要下咱弘毅的個人信息,有用。”


    “幹啥?”自從上次有個詐騙電話說弘毅住院了,害得他差點白跑了一趟,此後他就變得謹慎了,因為弘毅說社會上利用個人信息詐騙的新聞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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