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便是宮中的太監挨個到各家去宣讀皇帝的聖旨,教引嬤嬤也各自去到秀女家中教引禮儀,直到昨天。


    思緒從回憶中出來,元彤關上了自己的房門,輕聲歎了一口氣,最後去了自己的床上打算入睡,卻發現自己翻來覆去,整夜無法入睡。


    元彤側著身子躺在床上,卻是不斷思考者明日即將進宮的事情。若是他日真的說錯某些話,做錯某些事,被人抓住把柄,那麽她又該如何是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睛逐漸有些疲累,元彤想要輕輕閉上眼睛,隨後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薄霧朦朧一片,公雞還未鳴叫,朝霞還未出現,元彤便被母親在睡夢叫醒,起來梳洗打扮。


    元彤身著粉紅色衣裝,頭頂發髻,一個橙黃色步搖在發髻之上,隨著走路不斷搖晃。發髻兩邊各有一支銀色發釵,兩隻發釵形狀不同,卻都是十分美麗。臉上塗抹淡淡的胭脂水粉,一雙水靈的明媚眼睛,緊抿的嘴唇,眼神之中透露著一股堅強。


    門外進宮的轎輦已經等候很久了,進宮的秀女可以攜帶親近的丫鬟入宮。丫鬟玉露從小陪著元彤一起長大,帶她進宮自是最好的選擇。元彤在丫鬟玉露的攙扶下一路走上了轎輦。


    轎輦隨後啟程,一路朝著皇宮的方向前進。玉露在轎輦旁邊一路跟著,元彤待在轎輦之中,雙手交叉緊握,一路隨著轎輦前進。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轎輦落了下來,旁邊的玉露掀開簾子,扶著元彤下了轎輦。


    麵前的紫禁城遠比當日選秀時期的紫禁城更為宏偉,更為壯觀。無論是從建築上,還是風格上,亦或是周圍的宮牆之上,都比當日的紫禁城略勝一籌。


    旁邊的玉露十分高興的對元彤說道:“小姐你看,這紫禁城真是漂亮,難怪人人都盼望著能夠進這紫禁城呢。”


    元彤淡淡的回答道:“嗯,確實,隻是這紫禁城表麵華麗,卻不知竣工之時花了多少財力物力才修築這宏偉的紫禁城,著實令人驚歎。”


    旁邊的太監走過來,表情十分高興:“小主你隻是看到這紫禁城外,這紫禁城內的風景,小主可是還沒見到呢。若是看見了,必然更要讚歎有加的。如今我奉命帶小主進宮,請小主跟在我身後吧。”


    玉露答到:“那你快些帶路吧,別讓我家小姐等急了。”


    太監笑到:“姑娘可是得改口了,從前叫慣了小姐,如今一朝成為宮裏的小主。這宮裏可是比不得外麵,飯可以亂吃,但這話,著實不能亂講。”


    玉露立刻改口:“多謝公公教訓,如今的確得喚我家小姐為小主了。”


    元彤倒覺得沒什麽,不過一個稱謂,一個太監卻還要在這裏斤斤計較,恐怕這以後宮裏的日子,會很難,很難。


    元彤輕歎一聲,旁邊的玉露立刻擔心的問道:“小主可是哪裏不舒服?”


    元彤搖搖頭,走在前邊的太監說道:“小主還是快些吧,從宮門口走到小主的寢殿還是有些距離的。”


    玉露問道:“我家小主住在哪個寢殿?”


    太監答道:“翠英宮,與三日前剛剛進宮的柳貴人同住一個寢宮,隻不過柳貴人住東宮,小主嘛,因為位分低於柳貴人,所以住在西宮。”


    元彤默默無語,她從未告訴他人她與柳茗那日選秀爭吵的事情。但是她心裏有些預感,恐怕…柳茗不會讓她好過。


    事實上真如她所猜想的一樣,一到翠英宮,正在庭院之中休息的柳茗便立刻來了句:“你竟然也住這個宮殿,與我同住,當真是你三生有幸啊,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到底什麽身份。”


    她不理柳茗,對著旁邊的玉露說道:“玉露,收拾收拾咱們的行李,準備搬進去。”


    柳茗見元彤不搭理她,語氣十分生氣:“我在和你說話呢!”


    元彤轉身:“你是誰?你以為你是誰?玉露,把東西搬進去。”


    玉露立刻照做,柳茗大聲喊道:“你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說完,柳茗一臉的傲慢。


    元彤轉過身去,眼淚在眼睛中打轉,卻是一直沒有流下來。她不能哭,她暗暗告訴自己,從此不會有人幫她,她隻能全部靠自己。


    旁邊的玉露看見柳茗這樣罵自家的小主,自家小主卻是不肯回話,不禁有些擔心的說道:“小主…”


    很久她才回答道:“我沒事,玉露,趕快派人打掃寢殿吧。”


    因為柳茗先她一步進宮,所以柳茗一進宮便選擇了裝飾華麗的東宮,西宮常年失修,內屋也是常年失修,十分破爛。


    柳茗一開始便選擇了最好的宮殿,其實側麵也反映出了她很是以自我為中心。


    隻不過,那時候的元彤還是很天真,總是以為人性不會有那麽壞,她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不會落人口舌,就不會有人找她麻煩。


    事實上,她大錯特錯。深宮之中爭寵不斷,哪怕你什麽都不做,隻是光有皇帝的寵愛,便會有人看你不順眼,一路仗著家中官職與自我,把你害得很慘。


    那一日她不小心踩到了柳茗的裙裾,卻被柳茗以身份壓製被迫沒事找事又來一次爭吵,她已經淚流滿麵,魂斷猶泣,柳茗仍是不放過她,滿臉笑容的看著她,一臉嘲諷。


    “我以前就跟別人吵過,我以前罵過比這更狠的,對你的態度還算好的,你應該感到慶幸才對。”


    這是柳茗親口說出來的話,她卻是不覺得任何抱歉和虧欠,仍舊我行我素,橫行霸道。


    那時候的她頓時愣住,難怪…一行眼淚流下,她哽咽著說道:“你應該跟我道歉…”


    一個簡單道歉,卻成了一個最遙不可及的奢望。


    她語氣十分衝突:“我憑什麽和你道歉,你踩髒了我的裙裾,這本就是你的錯,我又何錯之有?真是自私自利,笑話。”


    柳茗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呼,不要和賤人說話,免得氣壞了我寶貴的身子。”


    旁邊的宮女立馬煽風點火:“就是呢,小主不要被這賤人之軀氣壞了自己,小主的身子要緊些。”


    柳茗笑著說道:“恭喜你,成為我第一個討厭的人。”


    那時候她大徹大悟,如果自己不自強,一輩子軟弱無比,那便是被人欺負的份。誰都敢欺負你,更何況你本身就很好欺負。


    她開始不搭理,對於柳茗有意無意說的酸話壞話無心理會。她本想安靜的過好剩下的日子,因為已經沒有任何必要。


    柳茗本身就是靠著與人吵架過著宮中寂寥的日子。若是皇帝某天寵幸哪個嬪妃,她便是過幾天便跑去與人爭吵,從不間斷。尤其是她的時候。


    若是不願搭理也就罷了,可惜上天讓她避無可避,她每天都會看見柳茗那張極其討厭的臉,以及她鄙視冷笑的臉。


    如果我曾祈求上天放我一馬,可是從未如願。上天將我推入深宮之中,從此我的悲哀苦楚,又有何人知道?我流過的淚,可有人會記得?


    為什麽,上天對我如此殘忍…在我最難過的時候非要降下一道劫數,硬是生生要將我逼瘋?


    她是個富貴人家,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習慣了依靠別人,若有半點不順心,都是要跟你鬧,硬是生生找出你的錯處,挑出你的毛病。


    殊不知,那些本不是我應該做的,那不是我的本分。你口口聲聲說自私自利,一出口便是賤人賤人的喊著,非要得理不饒人,若你還有半點思考,你可曾真正想過,到底誰更自私?誰才是真正的賤人?


    不願找事,所以懶得理會,你卻是以為好欺負。從前與他人吵成了習慣,便如今跟誰都要吵上一番,實在是,無理取鬧。


    ——“別讓我再看見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呼,不要和賤人說話,免得氣壞了我寶貴的身子。”


    …


    沒有人幫忙,隻能自己靠自己。


    我的苦楚,又有何人知道,何人明白?


    既是無人明白,那麽從今往後,那我便要做我自己,再也不低聲下氣,淚流滿麵,受人欺負了。


    若是上天執意如此,頻頻降臨磨難,那我便要更加堅強,更加波瀾不驚。


    你是誰,你與我無關。其實你本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小人,我卻把你當成了最開始的好人,隻是從今往後,我不用再去理會。


    天道輪回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終會在生命的流轉之中,收到自己當初種下的因果,一點一點品嚐那苦澀的滋味,以及無人安慰,無人理會的苦楚。


    如此,那我便默默等待就可以了,因為你與我,已經毫無關聯。


    因為淚流滿麵的時候,你是在袖手旁觀,幸災樂禍的。


    元彤開始變得更為自強,以前便是對他人太好了,所以別人都敢來欺負。


    那時候她對著麵前的柳茗發飆說道:“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夠了沒有!”


    她沒等元彤說完,立馬以更大聲音的回道:“有本事你別忍啊,啊!你看我麵善,看我好欺負是吧!”


    一開始她隻是不想惹事,保全家中父母弟弟,這樣便不會落人口舌,被拿把柄了。


    可是沒用。


    宮中嬪妃一旦失寵,太監便會克扣你的生活。有時候,她的生活真的過的很艱難很艱難,卻又不得不熬下去,好好活著。


    誰能救我?誰都救不了我。那我便隻能自己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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