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一個土牆圍起來,非常大的院子裏。


    便見百十來人十幾個聚成一堆,有的跑步,有的對打,有的化為原身練技藝,熱火朝天的。


    若笙她們跳上三層高的沙包坐下,視線更好,離近處有個穿紫色短衫,眉眼白淨的男子背手訓斥麵前一二十人,好像氣的狠了,背過身站了會。


    綠衣小將指著那人道,“那是茗子哥哥。”


    又見茗子哥哥身後的一二十人偷偷跑開,他一回頭,有幾人一驚,撞在一起倒了。


    他便皺著眉走過去,看了看他們痛苦的表情,又掀開他們褲腿,見小腿上之前受的傷比較嚴重,流了血。


    茗子哥哥便從袖中拿出小布包,一一給幾人上了藥,接著又沉穩地拿出針線,給其中一個小孩身上刮爛處縫好。


    萌姬噗地一聲笑了。


    弄好以後,茗子哥回頭,見綠衣小將招手,便走了過來,很是無奈道,“你知道他們幹了什麽嗎?”


    綠衣小將指了指那二十個人,“傷的重嗎?我去找初霽哥的時候,沒想到他們已經撞上了張副官他們,估計已經打了一場。”


    “可別提了,你走後,我還沒勸兩句,他們便把我騙到房間裏綁了起來,小兔崽子。”


    茗子哥邊說邊咬牙。


    綠衣小將見若笙她們鬧不明白,便把事情說了一遍,大致是那二十來人和他倆一樣都是逃兵,撞在張副官手裏是要死的,所以本來該躲起來,可他們對張副官天天剝削村子感到不滿,又因為手裏有兩分本事,就莽撞地跑到村口去等著。


    接著又把三人互相介紹了一遍後,綠衣小將便和茗子哥哥談起了心思,“你後悔嗎,現在咱們見軍官跟見貓一樣。”


    茗子哥哥道,“我開心來不及呢,這是我心裏頂情願的,”他指了指底下百來人,“你看他們,多朝氣,多熱血,我看著的時候,心裏跟燒開的熱水似的,滾燙滾燙的,那熱氣都是有勁的。”


    他轉頭看向綠衣小將,“小五,我在這裏每天都是有希望的,在軍營裏,那些人最大的不過四十歲,打牌喝酒賭癮,處處是死氣暮氣,我看著心裏發堵。”


    若笙看向他。


    綠衣小將道,“可華境不是要打架了嗎,就是這些僵屍一樣,似鬼非鬼的東西去。”


    朝氣……熱血……


    若笙看向訓練場上那些民兵,心裏隱隱約約想到,一個強大的軍隊需要什麽?


    軍魂。


    對,是軍魂,不是實力。


    她好像一直把浮海大陸的實力看的太重要了,不可戰勝那樣,可華境就沒有反抗的力量嗎?


    若笙隱約發現一條對抗浮海大陸修仙者的生路,但是路不是很清晰,還需要慢慢摸索。


    ……


    若笙和萌姬回來找宋七,而宋七亂走亂逛此時正到一個玉米搭成的破敗房屋前,屋內潮濕,陰沉沉的,裏麵隱約躺了一個女人。


    她心想這樣的房子怎麽能住人,便要走過去看,在河邊洗衣服的女人叫了她一聲,和氣道,“別往那走了,裏麵的人快要死了,別沾了晦氣。”


    宋七不管,直直地走過去。


    一到門口,大蒜味潮濕的黴味以及其他的怪味一股腦兒衝過來,宋七捂住了鼻子,麵露吃土的顏色。


    她朝床上看,是個瘦到幾乎隻剩骨架的女人。


    阿欣好久沒做過那麽舒服的夢了,夢中妹妹追著弟弟跑,弟弟跑不過,被抓住,然後便跑過來朝她撒嬌,‘二姐姐打我’


    妹妹便掐著腰得意地笑,‘就打你這個小醜八怪’


    ‘誰是醜八怪?’


    ‘你是!’反應過來,見問話的是娘親,便捂著唇笑著跑遠了。


    阿欣睡的歪了下去,把自己給驚醒了,看著周圍,愣愣的想到弟弟娘她們已經死了,她也快死了,可她還放不下妹妹。


    背後硬硬的東西抵著她,她伸手摸了摸僅剩的財物,心裏有些安慰。


    宋七喂了一聲,驚著了她,她抖了一下。


    看她這可憐樣子,宋七皺了皺眉,“我沒別的意思。”


    阿欣喃喃道,“你是我的貴人嗎?”


    宋七沒聽見她說什麽,想問她為什麽不看大夫,又想到大約是沒有錢,“我去給你請大夫。”


    宋七要轉身,便見女子激動地直起腰要起來,“不不……”


    宋七回頭。


    阿欣的臉蒼白,帶著將死的黑氣,她苦笑地掀開被子,宋七瞪大了眼睛。


    她的腿沒有了,不是天生殘疾,是後天導致的,還在滲血。


    “誰幹的?”宋七出離地憤怒了,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的牲口。


    阿欣再搖了搖頭,“貴人,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她小心翼翼極了。


    “你說。”


    從身後碰出一包小東西,將它貼在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請您幫我帶給我妹妹。”


    宋七看她的笑容看愣了,那微笑極軟,極柔,一瞬間讓她想起,小時候媽媽抱她將臉貼在她臉上的時候。


    阿欣身上的母性讓她柔軟起來,“你妹妹是誰?”


    “是賣給蘇家的一個丫鬟,她叫阿香,我走的時候還在蘇曼小姐身邊服侍著。”


    宋七對蘇曼隱約有些印象,便道,“我找人接你去我家救治,再找阿香來看你。”


    “不,不,”阿欣誠惶誠恐道,“我快死了,不想給您添更多麻煩,平白染了晦氣,而且,我也不願意動。”


    宋七執拗,“大夫會把你治好的。”


    阿欣微微笑了,“我不想活了不想再受罪了,我隻有一個小小心願,你把它帶給我妹妹好不好?”


    希望這些財物能讓阿香的生活好一些。


    “你不想讓她來看你嗎?”


    “她看到我會受罪,我也不想她痛苦了。”


    宋七搖頭,“就算我把東西給她,她也會追問我你在哪,還是會知道你死了。”


    阿欣笑,“聽到總比親眼見到好。”


    宋七不理解她,但她明白一個道理,“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我把東西給她後,來不來見你,選擇在她,她要問我你在哪兒,我是不會瞞和騙的。”


    說罷,她拿著東西就走,“我會盡快!”


    獨留阿欣愣愣地看著她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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