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閣的住宅區叫萬生園。


    這裏有三位道長,分別是儀征道長,茗柯道長,希文道長。


    其中儀征道長最不能惹,這是所以小道士都明白的一個道理,當他對你溫柔笑的時候,就是你倒黴的時候。


    儀征道長住在萬生園的‘霧失樓台’,因為處於萬生園中的高地,常常薄霧縈繞,遠看像仙閣,就被詩人氣質的希文道長起了這麽個名字。


    小道士們住在萬生園的‘一燈斜’,不必多說,也是詩人氣質的希文道長取的。


    因為小道士有幾十個,分成小庭小院住,而小庭院都緊緊挨著輕絮湖,每當入夜的時候,月華初照,湖上蜿蜒的木橋上隻有一盞孤燈,頗有月斜孤舟,一燈如豆的意境,因此叫做一燈斜。


    希文道長和茗柯道長住處挨在一起,都在輕絮湖的另一頭,在輕絮湖的岸邊,蘆葦楊花盡有,每入春時能最早體會陽春三月的感覺,因此希文道長把自己那一片地方起名為‘三月渡’。


    當然,茗柯道長是無異義的,因為他對這些詩啊景啊無感。


    此時輕絮湖邊上,一棵飄蕩的柳樹下,小道士們笑嘻嘻地看著未棋。


    “未棋,賭注啊。”


    未棋小聲道,“知道了。”


    未畫捧來了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略帶嬰兒肥的小臉端著,表情格外認真,“未棋,這件戲服是按照你的身量買的,應該合適,要不你先試一下,不合適我給你改改。”


    未棋看了看戲服外層的薄紗,羞的臉紅了紅,“不用改,可以的。”


    未畫仍舊問道,“真的不用改嗎?”


    未棋捧過戲服,穿過未畫跑進庭院後門裏。


    未畫被其他小道士拉住,“儀征道長不知道你們打賭吧?也不知道賭注是輸的人穿女裝給大家唱戲吧?”


    未畫肯定地點點頭,“我這幾天避著道長走呢。”


    “未畫,你太過認真了吧。”有小道士覺得好笑,“打個賭而已,你不提道長也不會提,何必要避著。”


    未畫搖了搖頭,“不行呢,遇見道長,道長總會問最近學了什麽,但我最近怕自己輸了不會唱一直在學戲曲呢,我又不能撒謊,又不能直說我在學戲,隻好避著他。”


    小道士們無語,“你還是太認真了。”


    有誰會為因為賭注去練唱戲?


    又有誰能做到從來不撒謊?


    唯乖巧認真的未畫而已。


    未棋站在庭院後門扭扭捏捏,拿袖子擋臉,就是不出來。


    未畫驚喜道,“未棋,戲服很適合你呀。”


    眾人紛紛回頭,靜默一瞬,隻見未棋一身白色銀邊的女裙,婀娜多姿,還嬌氣的用手擋著臉。


    頓時撲哧一笑。


    未棋跺了跺腳,那人連忙擺手,“抱歉抱歉,我沒忍住。”


    未棋心一橫,拿下了袖子,眾人再次安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有人爆笑出聲。


    這個點著朱砂塗著口脂的人是誰?


    還是他們平日裏溫和嚴謹的未棋小公子麽?


    未棋已經冷靜了下來,平穩地走到柳樹底下,清了清嗓子,“我唱了啊。”


    “等等,哪首曲子?”有人問道。


    未棋兩手挽了挽袖子,曲膝蓋給大家行了個福禮,朱唇微啟,“鶯鶯記。”


    說罷,從從容容地揚袖轉起圈來,壓低了嗓音唱,眾人聽的新奇。


    當未棋停下來的時候,突兀地響起不走心的掌聲。


    眾人看向聲源處,臉色一白。


    沈儀征笑眯眯道,“可見修道埋藏了你的音樂天賦。”


    “道長……”未棋臉一熱,看了看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沈儀征若有所思,“未棋啊,戲服挺好看的。”


    未棋摸不準道長是什麽意思,還沒有說話,就見未畫一臉認真地上前答道,“是呢,我跑了十幾家店,就是因為這個衣服的花樣是蓮,清雅好看,適合未棋,才給他買的。”


    “嗯,那你幫他數數吧。”


    未棋臉色一白,而未畫還沒有想清楚道長是什麽意思。


    沈儀征悠悠吐出一句話,“單數臥冰求鯉,雙數庭前看雪。”


    未畫臉也白了,這是儀征道長最常用的一句話。


    臥冰求鯉和庭前看雪可不是什麽風花雪月,這兩項一直是小道士們聞之色變的懲罰手段。


    其他人還未來得及求情就見有個小夥伴匆匆趕到沈儀征麵前,“道長,終於找到你了!!!”


    沈儀征聞言看他。


    小道士扶著腰,歇了口氣,“道長,我去月迷津渡巡視有沒有人闖入的時候,看見一個受傷的女孩子躺在山洞旁邊……”


    “那你救她了沒有?月迷津渡待的越久越危險。”未棋擔心道。


    月迷津渡是個毒草叢生,毒蟲亂爬,瘴氣漫天的禁地,平日裏未名閣都有人去巡視,防止有修為低下的人闖進去喪了命。


    “有人救了她,”小道士猛然搖頭,“不,是劫了她,對麵山頭那個自稱櫻桃居士的吳三喜劫了他,我料想自己打不過,趕緊跑回來找道長。”


    未棋明白了,“今天周一啊,女孩很好看?”


    小道士臉紅了紅,使勁點頭。


    沈儀征轉頭要走,忽地回頭對未畫笑了一下,“別忘了數。”


    看著道長遠去的背影,大家麵麵相覷,“道長他,是要去吳三喜那?”


    不得不提一下吳三喜,這位和他哥哥都是無涯山附近有名的奇葩。


    弟弟吳三喜據說小時候走丟了,被一個寡居的蠍子精撿回去當兒子養,後來他哥找到了弟弟,與蠍子精決鬥,殺死了蠍子精,搶回了弟弟。


    這倒沒什麽,隻是吳三喜整日與蠍子精相處,可憐的審美完全被扼殺,從此在世上第一恐懼的是長相醜陋,原形醜陋的東西。


    偏愛世上一切美的東西,因此生出了許多風流韻事。


    吳三喜長得還行,自認自己是美男子,行事也頗有風度,喜歡哪個,從不明搶,一般是你情我願,據說但他家裏已經有五房娘子了。


    吳三喜的哥哥叫吳三愁,這位更奇葩,弟弟修煉方麵還是正常吸取日月精華,可他的哥哥住在冰屍洞裏,靠屍氣修煉,這雖是邪法子,但小道士們猜,道長沒有去除他的原因是因為他還沒有傷害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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