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將悲歡離愁緊緊交織;


    往事如煙,飄進各家心頭。


    “細細數來,差不多是二十三年以前的故事了。那天,原本我和義兄約定了在城中客棧會合。我在城外趕路之時,天空突降大雨。因為雨勢太大,所以我不得不就近找了個地方避雨。小小別院,我與文茵就是在那個時候邂逅的……”


    二十三年前,仲夏。


    當時,洛魂飛還隻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大概要比現在的洛其琛大上一兩歲。


    盡管年歲不大,可那時候,他也已經算是江湖上頗有威望的少年俠客,年少成名,闖出了些許明堂。隻是,他的這點俠名和他的義兄相比,還是稍稍遜色了一些。


    某日,他與楚江闊兵分兩路去相助不同的門派懲奸除惡,後二者約定在城中朋來客棧相見。


    約定之期已至,誰料,洛其琛行至半路,突逢大雨,一時難以行進。


    於是,他便在那附近找到了一座別院,站在屋簷下暫時躲避。


    他以為這場雨很快就會過去。


    誰知,這場雨帶給他的竟然是一段當下的刻骨銘心和未來的自責難當。


    說是別院,卻也沒有常見的別院那麽大。三四間屋子還有個種滿花的院子,裝飾簡潔樸素,擺設古色古香。


    大概是因為此地鮮有人至,所以院門並沒有關,但是出於禮貌,洛其琛沒有私闖進去打擾。


    這座小小的院落,就是穀梁文茵自己別致的小居所。


    “公子,外麵風雨交加,小姐請您到屋內避雨。”一個婦人打著傘出現在了洛魂飛的身後。


    洛魂飛難免被雨打得略顯狼狽,說道:“在下已是叨擾了府上,不便再給府上添麻煩了。我就站在這裏,等雨停了就好了。”


    婦人道:“這雨恐怕還要下些時辰,公子還是進去坐吧。我家小姐一片心意,公子就不要推脫了。”


    “既然是小姐盛情,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打擾了。”


    洛其琛跟著婦人的指引走過花園的小路,抬起頭,遠遠就望見了雨簾之後那個婀娜的身影,越是靠近,那個身影就越是清晰。


    他能夠看見雨簾後那女子在對自己微笑,那種感覺,甚是微妙。


    “公子,這就是我家小姐。”婦人收了傘,將洛魂飛引見過去,又轉身出去了。


    洛魂飛抱拳行禮:“在下洛魂飛。多謝姑娘美意,在下打擾了。”


    女子欠身回禮:“舉手之勞,公子不必客氣。”


    洛其琛這才又抬起頭,清楚地看清了女子的模樣。


    清麗嫻靜,端莊溫和,長相沒有令人一眼驚豔的美貌,反而十分耐看,越看越覺得有魅力。


    洛魂飛微微有了一種心動的感覺。


    “恕在下冒昧,敢問姑娘芳名?”


    “差點忘了,小女子複姓穀梁,名文茵,這位是我的乳母明如雪。”


    明如雪剛好從外麵進來:“公子的馬我已牽到後院的棚子裏了。”


    “多謝姑姑。”


    “恕小女子冒昧,公子這是要到何處去?”穀梁文茵與他閑談了起來。


    “不瞞姑娘,在下此番是要去城中的朋來客棧與我義兄會合的,隻是突逢大雨,不得不先避一避。”


    “義兄?都說江湖中人喜歡結交朋友,每每遇到誌趣相投之人都會結拜為兄弟,公子與你的義兄,應該也是誌同道合之人吧。”


    “姑娘所言甚是,不過……”


    “不過什麽?”


    “在下與義兄結伴行走江湖,一路走來互相扶持,雖不是親兄弟,感情卻勝似親兄弟。”


    “難道公子沒有別的親人嗎?”穀梁文茵有些好奇。


    “嗯,在下從小就是個孤兒,是由家師撫養長大的。家師多年前病故,我便獨自離開師門行走江湖。怎奈自己學藝不精,過程中屢遇凶險,多虧了我的義兄多番照應,我才能至今無恙。我們兄弟二人一起打拚,倒也逍遙自在。”提起自己的義兄,洛魂飛就無比感激。


    一句話,透露了身世,透露了處境,也透露了洛魂飛樂觀爽朗的性情。


    “原來如此。”


    穀梁文茵同情他孤零零的身世,欣賞他樂觀積極的態度。


    三言兩語,很快就沒了下文。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明如雪倒是沒什麽,在一旁關著門窗,清理著水跡。


    反而是穀梁文茵和洛魂飛,二人麵對麵站著,時而偷偷地瞄上對方一眼。


    可當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的時候,又會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


    穀梁文茵的臉上更是泛起淡淡的紅暈,嬌羞的模樣實在是可愛。


    洛魂飛自己也不知道怎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連手忽然都不知道該放到哪裏才好。


    而他現在整個人的模樣,也不是太好看。


    洛魂飛的頭發在滴水;


    洛魂飛的衣袖在滴水;


    洛魂飛的長衫在滴水;


    洛魂飛的劍穗在滴水;


    連洛魂飛腰間的玉佩都在滴水。


    滴答,滴答。


    整個人分明就是一隻落湯雞,滴下的水洇濕了地麵,把他圍在中央,又像是一朵滑稽的“出水芙蓉”。


    穀梁文茵瞧著他這出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掩麵笑了出來。


    洛魂飛也一反常態,平日裏反應一向很快,現在卻顯得異常遲鈍,看到穀梁文茵在笑,自己也跟著一起憨笑了出來。


    穀梁文茵低著頭,又忍不住偷偷瞥著洛魂飛,把自己的絲帕遞給了他:“公子,擦擦吧。”


    洛魂飛這才意識到她為何而笑,窘迫地臉都紅了,隻能繼續傻笑以掩飾內心的尷尬。


    絲帕上繡著一對戲水的鴛鴦,還有文茵這兩個字。


    洛魂飛接過絲帕的時候,他和穀梁文茵兩個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點與點的短暫碰撞,卻在那一刻燃起了一生的火花。


    四目相對,懵懂的情感,在彼此心間漫延。


    佇立在原地的兩人,久久沒有動彈。


    身後的婦人將這一幕全部收進了眼底。


    “咳,咳。”明如雪不合時宜又恰如其分地打斷了他們。


    失態的兩個人快速恢複了正常。


    “你這樣穿著濕衣服容易生病的。”


    “沒事,江湖人奔波慣了,不礙事。”


    “乳母,別院可有男裝給公子換上?”穀梁文茵詢問著明如雪。


    明如雪道:“小姐你忘了,你把下人都打發走了,這別院從來都隻有你我二人,哪裏會有男裝?最多是有幾套您男扮女裝時穿的衣服,可這尺寸也不合適呀。”


    “這可如何是好?”穀梁文茵犯了難。


    正犯著愁,一陣強風吹開了門,吹進了屋子之內,令洛魂飛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明如雪見狀,又仔細想了想:“以前老爺健在的時候小姐備了幾套換洗的衣服,好像一直放著。隻是老爺已去世多年,不知道洛公子是否忌諱?”


    去世之人生前所穿的衣服,很多人會覺得不悅。


    好在,洛魂飛向來沒有這種顧慮:“隻怕冒犯了令尊。”


    “無妨,不過是件衣裳罷了,公子隨乳母去換吧。”


    “多謝姑娘,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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