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珊輕鬆躍起,落在了懸在半空中的一根繩子上,坐在上麵來回蕩了幾下,才穩住身形。


    她居高臨下地瞄著被鎖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楚江闊,平日的大方得體、優雅溫婉全部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此時此刻,她的心裏,隻有恨。


    “楚大俠,沒想到,你也有今日。”


    她隨手射出了幾根銀針,齊刷刷地飛進了楚江闊身上的幾處大穴。


    楚江闊疼痛無比,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你是什麽人!”他隻是惡狠狠地盯著輕珊在看,一動不動。


    他根本已經完全喪失了挪動任何一處關節的能力。


    “你居然不記得我了?”


    “老子這一生見過的人多了去了,我難不成每個都要記得?”


    死鴨子嘴硬,大概就是在形容楚江闊吧。


    “沒關係,不記得我不要緊,輕靈的名字,你總該是有印象的吧?”


    “輕靈?”楚江闊沒有想起來,大概是真的沒有印象了。


    “看來,這幾年你殺的人似乎更多了。”


    “是又如何?我殺多少人,與你何幹?”


    “與我何幹?我現在就讓你知道與我有沒有關係!”


    輕珊雙腳勾住繩子,懸在半空之中,長袖揮出,緊緊纏繞在利刃柄上,一收一放,手腕左右旋動,幾招之內,便在楚江闊的臉上劃出了“無恥”二字。


    一泄心頭之恨的同時,也替小夢出了口惡氣,報了毀容之仇。


    楚江闊發出痛苦的嘶吼,眼神裏滿是驚恐。


    她的武功路數與輕靈如出一轍,就算楚江闊不記得人的名字,招式卻是分外熟悉的。


    他對所有自己見識過的武功,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性。


    “是,是,是,是你們!”


    “想起來了?”


    “你是當年的那個小丫鬟!”


    “哼,難怪你沒有趕盡殺絕,原來是因為你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裏。”


    玲瓏軒當年在經曆了輕君和慕容情相繼離世的變故之後,也從雅居變成了普通的客棧,輕氏姐妹也隻剩下了四個人。


    幾年之內,輕塵與輕魅各自遇到了知心人,嫁為人妻,過上了平靜美滿的日子。


    留到最後的,就隻剩下輕靈和輕珊,她們互相陪伴,留在故地,守著過去的美好回憶。


    年輕時候的輕珊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輕靈身邊,活潑好動,幫助輕靈跑腿兒遠遠多於張羅客棧的生意。也正因如此,她常常會被人誤以為是輕靈的侍女,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連楚江闊都自然而然地,忽視了她。


    “你當年以遊曆之名,尋到星辰,為的就是尋找當年慕容情所留下的武功秘籍和心法。你知道玲瓏軒是慕容情生前最後長住的地方,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那裏,對不對?”


    輕珊並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事到如今,對與不對都不會改變既定的事實。


    “輕靈是慕容情身邊最後留下的幾個人中的一個,她們之間的關係,隻要稍加打聽就能了解。你故意以愛慕之名接近輕靈,為的就是從她那裏套出關於秘籍的消息,是不是?”


    “怎料,輕靈早就心有所屬,對當時稱得上是美男子的你不為所動。出於禮貌和對你名聲的敬畏,她並沒有疏遠或是冷落你,仍舊盡到老板娘的責任,讓你在玲瓏軒住得十分愜意。”


    “你見攻心之術失敗,就不得不利用強硬的手段了。”


    “當時,表麵上你是和洛魂飛一起離開的,背地裏你卻偷偷潛了回來。你將化功散摻進她的飲食裏,令她內力全失,毫無還手之力,又利用客棧裏所有人的性命要挾輕靈交出秘籍,甚至對她施以酷刑!”


    說到這裏,輕珊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無比痛苦。


    “可哪怕最後你殺了客棧裏所有人,輕靈還是沒有告訴你你想要的答案。於是,你惱羞成怒,用各種殘酷的手段折磨她。”


    “可她到死都沒有遂了你的願。”


    “她原本是那麽美、那麽清雅的一個人,最後卻整個人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支離破碎的衣服散在她的周圍,臉上被人劃得幾乎看不出她本來的模樣,手指被人掰斷,雙腿被人淩遲。”


    “最長的一道劍傷,從她的肩膀一直到小腿。”


    “她撐著最後一口氣等我回來,告訴我真相,揭穿你的醜惡嘴臉,將情姐姐一生的心血凝結交到我的手上。”


    “她最後哭著對我說,她不能幹幹淨淨地去見她的心上人了。”


    “她走得一點都不安詳!”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現在,可想起來了!”


    輕珊從輕靈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開始,就下定決心,精進武藝,伺機而動,讓楚江闊血債血償。


    “你跟她是什麽關係?”


    “我們是姐妹,她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可你卻毀了她!”


    “我曾以為,你最毒就是用在靈姐姐身上的手段,直到我救下晴兒……”


    輕珊的話音未落,原本掛在牆壁上的四把飛刀就全部插進了楚江闊的手足之上,每一把都入地三寸,將他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速度之快,甚至都沒有血濺出。


    “對這樣的人出手,隻怕髒了宮主的手,還是我來吧。”


    冷淡的聲音,瘦弱的身影,在暗的盡頭緩緩出現。


    是小夢。


    也是楚思晴。


    她再一次被噩夢驚醒,從冷舒窈的口中得知輕珊抓回了楚江闊,所以她半刻都沒有停留,直奔大牢而來。


    就在輕珊提起“晴兒”二字的那一刻,她就將飛刀發了出去。


    空曠的隧道,回蕩著輕珊的控訴,哀怨、憤懣,被小夢全部收進耳中。


    原來,她並不是唯一一個被迫害的如此之殘酷的人,卻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她揭下了麵上驚豔的偽裝,露出了她極力隱藏著的容貌。


    一張麵目全非的臉。


    “是你!”縱使別人再難識別她的身份,可楚江闊一眼就認出了她,“你真的沒死!”


    “是我,我還活著。”小夢站在入口處,沒有動。


    “是你,是你陷害我至此!”


    “陷害?”小夢覺得可笑極了,“準確來講,這叫報應。”


    “你,你,你!”四肢的疼痛不斷向楚江闊襲來,加之氣血不暢,底氣不足,他說話都是斷斷續續,“有,有,有種,有種,殺,殺了,我。”


    “別急,我會的。”


    “化,化,化功散,你,你,你是……”


    “化功散的滋味如何?蝕骨水的滋味又如何?”


    小夢佇立在原地,不屑地直視著楚江闊,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麽此時的楚江闊應該會死千百次吧。


    哪怕現在的小夢看不清楚楚江闊的臉,可她的恨依舊會讓她的眼神變得殺氣騰騰。


    她按著自己的頸部,吃力地說著話,每吐出一個字,她仿佛都能感受到咽喉的震動。


    她本該有一副夜鶯般的嗓子。


    然而現在,沙啞低沉,粗重笨拙,比烏鴉嘶鳴還要難聽的嗓音下道出的每一句話,字字帶血,無一不是她的控訴和怨懟。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麽得到的化功散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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