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當空。


    無憂城外,小夢與獨孤鷹揚嚴陣以待。


    若問與沐子歌準時赴約。


    城樓之上,萬俟邶和清風緊張地關注著城下的走勢。越無塵也不知什麽時候偷偷地溜了上來,躲在角落裏,注視著城下的那個人。


    她沒有騙他,她真的來了。


    小夢的臉上依舊帶著那一副白玉美人的麵具,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任何表情,隻有那雙殺氣不再的眼睛,出賣了她此時此刻的不安的心情。她的腰間掛著常用的匕首,仿佛隨時能夠出鞘。


    奇怪的是,她手中的劍被纏上了一層厚厚的布,完全分辨不出她手裏拿的究竟是什麽兵器。


    沐子歌手中執扇,優雅從容,淡定自若。


    若問兩手空空,隻有一雙拳頭,他早就不用任何的兵器了,赤手空拳,一般人也擋不住他的攻勢。


    兩兩對峙,緊張的氣氛也在太陽的直曬下,不斷升溫。


    “想必這位就是沐城主了。”獨孤鷹揚笑眯眯地開場了。


    沐子歌回以同樣的口吻:“想必閣下就是獨孤門主了?”


    “正是。”


    這邊兩人從一開始就顯露出了針鋒相對的氣勢,而旁邊的另外兩個人,卻顯現出了完全相反的狀態。


    小夢麵具下的一雙眸子,柔情似水,癡癡地望著若問。


    若問飽經滄桑的雙目回望著她,在困惑與清晰之中掙紮。


    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反常的樣子自然引得身旁的人注意著。


    沐子歌瞥了眼若問,又瞧了瞧小夢;獨孤鷹揚瞅了瞅小夢,又望了眼若問。


    “江湖傳言,若問前輩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可今日一見,似乎與傳言不太相符啊?莫非閣下並非若問前輩?”獨孤鷹揚的矛頭對準了若問。


    關外十二年,日曬風吹,揚沙漫天,重新雕琢了他的容顏,而歲月的流逝,與內心的蒼老,更令他的容光不再。


    他已沒有了少年時的意氣風發,沒有了青年時的血氣方剛,也沒有了中年時氣度不凡,連他的皮膚都比以前黑了好多。


    “江湖傳言,夢魂宮主美豔不可方物,而今所見,卻是個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鼠輩,這也與傳言相距甚遠。莫非站在獨孤門主身旁的這一位也不是真的夢魂宮主?”沐子歌又回以同樣的問話。


    被質問的兩個人,默默收回了注視的目光,恢複了原本平淡的模樣。


    “江湖中人才輩出,沒想到我回到中原的第一日,就能見識一下當今武林之中最富盛名的兩位年輕人,實在是榮幸啊。”若問的聲音渾厚,卻比以前沙啞了些。


    小夢用她的腹語緩緩道:“若問前輩過譽了,盛名二字小女子實在擔待不起,我確實聲名在外,隻不過多半是罵名罷了。”


    就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卻令沐子歌聽出了些許端倪。


    “夢魂宮主不僅不以真麵目示人,連聲音都是仿冒的,不知是何意?難不成是瞧不起我們兄弟二人?”


    此言一出,連獨孤鷹揚都覺得意外。


    他所聽到的小夢的聲音與往日裏並無區別,他不明白沐子歌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小夢雖然早就見識過沐子歌的厲害之處,卻不曾想過他竟然隻憑一句話就判斷出自己發聲之處的來源。


    “沐城主言重了,正是因為小女子尊敬二位前輩,所以才以此樣貌出現,畢竟見過小女子真容的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她沒有做出任何的改變,隻是說話的語氣更加謙卑了。


    見過她的人很多,見過她以前樣貌的人也不少,可見過現在她真實模樣的人,除了親信之外,的確都已經是死人了。


    沐子歌隱隱約約在她言語、措辭之間,覺察到了些熟悉的意味,說不上來是哪裏,卻還是似曾相識。


    謙卑之下,卻讓人覺得是更大的傲慢;看似友善,實則是在挑釁。


    “這麽說來,夢魂宮主似乎沒有勝過我們的把握啊?”


    小夢道:“二位前輩幾十年前就是當世的高手了,我等初出茅廬,怎敢保證能勝過前輩?”


    沐子歌道:“即是如此,你們二人又為何下此戰書?”


    他拿出之前獨孤鷹揚飛箭射給他的信,雙指隨意地弾撥了一下,那信就恰如其分地飛回到了獨孤鷹揚的手中。


    感覺是那麽漫不經心,可是背後蘊藏的,是莫測的實力。


    僅僅一招,就令獨孤鷹揚意識到,眼前的對手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


    “沐城主有所不知,按照在下的本意,現在我的人應該已經殺入你無憂城中了,可是宮主慈悲為懷,不希望生靈塗炭,遂與我打了個賭,如果她贏了,我就隻與城主較量,不去傷害城中的任何一個人,在這較量之中,若是在下僥幸獲勝,便由在下取代閣下的城中之位;若是在下技不如人,那我從此絕不再冒犯無憂城。”


    他的一席話,勾起了沐子歌的好奇:“哦?打賭?有點意思。若是你們的賭約,是獨孤門主勝了,那又當如何呢?”


    獨孤鷹揚道:“若是我勝了,那我就會用我的方式,占據這名揚天下的無憂之城。”


    沐子歌道:“照現在的局勢看來,你約我二人出城單獨一戰,應該是夢魂宮主贏了?”


    獨孤鷹揚道:“不,我與她之間還未分勝負。”


    沐子歌道:“那我倒要問問看這其中的原因了。”


    獨孤鷹揚道:“這其中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這場賭局的輸贏關鍵之所在,在若問前輩身上。”


    若問被他說得一愣:“我?與我何幹?”


    獨孤鷹揚道:“因為在下手上也有一個籌碼,在下想用這個籌碼跟二位談筆交易。”


    沐子歌道:“什麽交易?”


    獨孤鷹揚道:“在下想用這個籌碼,換沐城主的城主之位。”


    沐子歌道:“說來說去,你所覬覦的不過就是這座無憂城罷了,是交換,是單挑,還是強攻,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你又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呢?”


    他直接挑明了獨孤鷹揚的意圖,今天不論如何,他們之間,都要分出個勝負來。


    獨孤鷹揚道:“沐城主此言差矣,雖說目的是一樣的,但是過程卻是截然不同的。”


    沐子歌道:“願聞其詳。”


    獨孤鷹揚道:“我若是強攻,為了城中所有人的安危著想,城主是一定沒得選擇的,應戰是必然的結果。到時候,無論你我誰輸誰贏,雙方的死傷一定都是極大的,這對於你我來說,都是下下之策。”


    沐子歌表示認同。


    獨孤鷹揚又道:“我若是與你單挑,你我之間就一定要分出個勝負來,到時候勢必要拚個你死我活。而閣下要是贏了,在下或許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可若是在下贏了,我敢保證,閣下沒有機會見到今天的月亮。所以,這對我來說是上策,對閣下而言還是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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