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小夢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答案,可每次想著想著就又被自己推翻了。精明如楚江闊,怎麽會連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呢?


    以他的行事作風,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妻子與別的男人花前月下,珠胎暗結的。悠然山莊全部都是他的眼線,就算他疏忽了,後繼的莊主夫人也不會找到機會和別人苟合。


    “怎麽感覺你看上去一點都不意外呢?”楚思柔竟然有一點小小的失落,她不太滿意小夢此時此刻平靜的反應。


    她以為,聽到這麽詫異的結果時,小夢一定會非常驚訝,又或者是恍然大悟,可不管怎樣,都不該是完全平靜的。


    聽出她言語中的失落,小夢反而才真的有些意外:“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哪裏好?”


    “總比你們父女相殘要好得多。”


    小夢對於親情的概念一直都很模糊,很茫然。她常常在想到底怎樣的感情才能算是親情?是不是一定要血脈相連才可以?是不是隻有真正的親人才會發自真心地愛對方?


    想著想著,好像是,卻又不是。


    根本就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那些很微妙的關係,讓她相信著,又質疑著。


    沐子歌與若問,洛魂飛與洛其琛,洛其琛與洛羽涵,他們都是至親之人,他們的情感充滿了溫和與包容,無論對方做什麽,是對也好是錯也好,都不會去指責,無論他們經曆了什麽苦難,遭受了什麽重擊,對方都是彼此最堅實的後盾,是永遠不會放棄他們的保證。


    那種信任與支持,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她本來也認為沒有血緣的人同樣可以成為親人,就像洛魂飛待易攸寧那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能始終堅定不移地去相信,去維護,令人羨慕和尊敬。不過結果,人家還是親生父子。


    但是,洛魂飛待她也是同樣的好,輕珊還有淩素衣也一樣。


    讓她對親情抱有懷疑與畏葸的,大概就是楚江闊與她還有楚思柔之間的恩恩怨怨吧。


    “什麽至親,什麽父女,不過都是些借口罷了,用來掩人耳目的。人與人之間,若是有情,管他是發自什麽,都不會相負;若是無情,縱使是血脈相連照樣會反目成仇。”相比之下,楚思柔就顯得透徹得多了。


    不被表象所影響,不被虛無的名分所牽絆,隻看到人心深處,隻在乎人性的本質。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小夢既然自己想不明白,就試著去接受其他人的理解,談不上豁然開朗但也會再百思不解了。


    “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問,可你一直都不問,反而說些無關痛癢的東西,是在等著我主動解惑嗎?”楚思柔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麵,她遲遲等不來小夢的疑問,想要解惑都沒了開始的契機。


    小夢略顯遲疑地瞥了一眼楚思柔的方向:“我?問什麽?”


    楚思柔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睛裏感受到了極大的被輕視的感覺:“不要以為你不看著我,我就看不透你的心思。”


    她的語氣有一些慍怒的感覺,不明顯,但也沒有刻意隱藏。


    小夢卻笑了,笑得非常無奈,對於她的多心,感到非常無奈:“難道越冥塵和獨孤鷹揚沒有告訴你,我已經看不見了嗎?”


    楚思柔確實不知情,剛才也沒有在意,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雙眼睛的確沒有焦點。


    可是,那眼神,完全不似失明的人會有的眼神,甚至還比以前多了幾分從容不迫,這就讓楚思柔更加厭惡了。


    “是誰那麽大本事能把你的眼睛弄瞎?”


    “拜楚江闊和杭亭所賜,積累的毒終於按捺不住衝進了我的眼睛裏。”


    “不好,不好。”


    “不好?”


    “當然不好。”


    “為何不好?”


    這兩個人又開始了循環的一問與一答。


    “比起被毒瞎,我更加期待有一雙手去戳瞎你的眼睛,然後摳出來送給我,讓我日日把玩。”楚思柔字字透著狠辣。


    小夢聞之一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她與楚思柔究竟有什麽矛盾,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


    “你是不是想我問你,為什麽同樣不是親生父女,他對我和對你的差別那麽大?”


    “你不好奇嗎?”


    “好奇,又不好奇。”好奇是因為小夢想知道其中的秘密,不好奇是因為知道了也不會改變現在的局麵。


    “好了,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總是要在你死之前不讓你帶著疑惑走。”楚思柔的心情又平複了下來,她忽然想明白沒有必要去生一個瞎子的氣,更沒有必要跟一個要死的人暗自較勁。


    “請講。”既然有人要說,小夢也沒有理由拒絕不去聽。


    漫漫時光,有些老故事陪伴,時間過得還快一點。


    “其實很簡單,因為楚江闊根本就並不算個男人。”楚思柔提到這一點時,口氣裏都是不屑,“他沒有生育的能力,所以才會用別的方式掩蓋他的無能,滿足他作為一個男人該有的尊嚴。”


    一語道破,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他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舉,就拚命地玷汙其他女子,為了發泄自己的欲望,為了排解羞辱之心,他就用極端的手段去代替,去折磨,從而掩蓋住本質。”


    “他娶妻不過就是做給別人看,一個受人敬重的大俠怎麽可能一直孑然一身,那樣會引起多少人的猜疑,他需要一個有名望的女子抬高他的地位、滿足他的虛榮,所以他盯上了穀梁文茵。”


    “不知道是穀梁文茵幸運還是不幸,她在遇見楚江闊之前遇到了洛魂飛,還有了他的孩子。”


    “楚江闊自然清楚那孩子是誰的,可是他表麵不動聲色,好好地待她,反而讓穀梁文茵覺得心中有愧。”


    “不過呢,他的本性是瞞不下去的,在二人成親之後的那些日子裏,他就暴露無遺了,以致於穀梁文茵對他是又怕又恨。”


    “穀梁文茵生下你之後,悠然山莊也陸陸續續被楚江闊清理了幹淨,他對她也就沒有了之前那麽體貼,變本加厲的折磨,加上小小的手段,不會造成明顯的外傷,卻讓她疼得難以忍受,夜不能寐。”


    “不過,楚江闊也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敢逃跑,就下了必殺的指令,那些人將穀梁文茵逼到跳崖,連帶著年幼的你一起,倒是省了楚江闊的麻煩。”


    “反正,就算你不墜崖,楚江闊也不會留你到成年的,你的下場或許比現在還要慘。”


    “如果你隻是別人的孩子他或許還可以善待你,但是你偏偏是洛魂飛的女兒,他一向討厭洛魂飛,有你在手上,不好好折磨你以泄他心頭之恨怎麽行。”


    小夢沒有跟她解釋自己和易攸寧互換的身份,就靜靜地聽著,聽著,知道的越多,就越替洛魂飛遇人不淑感到悲哀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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