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師父?不!不嘛不嘛,晴兒永遠都不要離開師父!”


    如果理解愛的代價就是讓她離開師父,那麽她情願這一生都不要體會什麽是愛。


    “傻孩子。”


    楚思柔死死地抱住若問不撒手,絕對不要離開他。


    這便是當時的她,內心唯一的想法,最真實最純粹的想法。


    後來的她,還問過他:“師父,你的劍法好厲害啊,是你的師父教你的嗎?”


    麵對這個問題,若問隻是笑著,沒有回答。


    擎蒼若問,曾經名動江湖的殺手和劍客,已經隨著江湖的快速更迭而被人遺忘了。他的師父是誰?他好像沒有師父。他隻有一個如父如師的人,還有兩個亦主亦友的兄弟。


    隱姓埋名,庸碌無為,現在的他,不過就是個無名之輩。


    然而,人雖無名,但是劍,快準如舊。


    “晴兒,看著。”


    若問在楚思晴的麵前演示了一套流暢而完整的劍法,楚思晴就似懂非懂地看著,一邊咬著她的小嘴唇一邊點著頭,好像是記住了若問全部的招式和步法。


    “怎麽樣?晴兒記得多少?”若問的這個問題,隻是隨口一問。


    令他沒想到,楚思晴的回答竟然是:“好像都記住了。”


    然後,她便學著若問的動作拿著一根小樹枝,有模有樣地舞了起來。


    若問為之驚歎。


    小小年紀,她就已經顯露出了在武學上極高的天賦。僅僅是看了一遍,她就完全地記住了。除了一小部分的細節因為若問移動得太快而略有失誤之外,其他的,幾乎是如出一轍。


    孺子可教。


    從那之後,若問就更加專心而耐心地教導著楚思晴。


    最初,他隻是教給她一些簡單的招式,自衛的性質多一些,讓她能夠有能力保護自己。看著她小小的人兒,攥著他為她打磨的小木劍,似模似樣地揮動著,動作雖然還略顯笨拙,但是其中的精髓要道差不多全部掌握了。


    若問不禁感歎,這樣的好苗子,隻要好好栽培,日後定成大器。


    後來,他教給她的武功越來越深,而她學起來,卻越來越快。


    楚思晴一天天長大,手上的小木劍練壞了好幾把,最後終於換成了真正的劍。不過四年時間,她就把若問的一身本領全都學會了。不止是若問的武功的重現,而是更加青出於藍。


    不過,畢竟那時的她年紀尚小,內力還不夠深厚,始終還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厲害,隻待加以時候,內外結合,那便會所向披靡,成為名副其實的高手。


    “師父,你看我這樣對不對?”


    “師父,你再我教我點別的好不好?”


    “師父,晴兒以後能不能跟你一樣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師父……”


    他們的生活就在她各種各樣的問題裏而變得豐富多彩。


    可是,他們之間的情感,也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楚思晴練劍的時候,若問總會在一旁看著,看著她認真專注的樣子,眼前時常會浮現出另外一個人的身影,就好像那個人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但是很快的,他又會從恍惚中回過神,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小徒弟一天一天在進步。


    他望著她的目光,時而癡情,時而欣喜,時而傷感,時而憂鬱,時而單純,時而還帶著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到底是把她當成晴兒,還是錯認成了他的情兒?


    慢慢的,他自己都會迷失在錯亂的情感裏,分不清誰是誰。


    同樣的,隨著成長,楚思晴的武功在精進,她對若問的情感也在滋長,逐漸漫延,一步一步,填滿了她全部的內心。她視若問如父如兄個,無比依賴,片刻都不願再離開他。


    “晴兒乖乖在家,師父去城裏買些東西。”


    “不嘛,晴兒也要去,師父不要留下晴兒一個人。”


    他每次想要出門的時候,楚思晴都會擔心,他會不會一去不回頭,就隻剩下自己一人與山水為伴。


    若問以為是她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就答應帶著她一起去,去了解山林之外的人生百態,去看大千世界是怎樣一番光景。


    但是漸漸的,若問發現,楚思晴對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吵吵鬧鬧的事沒有半點的興趣,她每次都隻是緊緊地拉著若問的手,緊緊地跟著他往前走。


    是的,她的目的就隻是要一直跟在若問的身邊,不想分開。


    若問的心裏逐漸產生了擔憂之情,這份依賴太過沉重,太過容易讓情感變質。


    可是,擔憂之餘,他又何嚐不是樂在其中,享受著她的依賴?


    真的很矛盾。


    “師父,你今天要教晴兒新的劍法嗎?昨天你演示給我的那些,我都已經練得很熟很熟了。”好像每隔一段時間,她就要問若問一遍這個問題。


    她學劍法學得實在是太快了。


    若問笑了笑,說道:“你這個小家夥,我這數十年的本事被你幾年就都學了個遍,為師是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能夠教給你的了。”


    楚思晴卻一點都不感到失望,撲在他的背上,雙手搭在若問的身前,左搖右晃:“沒關係,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若問搞不懂她的小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楚思晴嘻嘻地笑著,跟他解釋道:“我們可以從小時候你教給我的最基本的劍招開始,從新學過,好不好?”


    若問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都爛熟於心了嗎?還要從頭學嗎?”


    楚思晴卻擺出一副端正的老學究模樣,一本正經地說道:“正所謂溫故而知新,我們重新學一遍,說不定就能有什麽新的收獲呢?”


    “收獲?你不是已經溫習了不下百八十遍了嗎?”若問可是記得以前他問楚思晴有沒有溫習的時候她扔給他的答案,“還能再有什麽獨到的見解嗎?”


    楚思晴嘟囔著道:“師父幹嘛記這麽清楚。”


    她隨口的一句話都被若問記著,其實她說過的每一句話,若問都會記得。


    “我們還可以再來很多個百八十遍的!”


    若問拿她無可奈何,拎起她的兩隻小胳膊,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坐好。


    “晴兒,想不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這個問題,若問思考了很久很久,也困擾了他很多很多年。他一直將自己困於回憶裏,自我放逐,遲遲不肯回到人煙之地,不肯回到人海之中,不肯也不願再去見一些人,麵對一些故友。


    哪怕,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那些人也已經故去了二十多年。


    該放過自己了,也該放過別人了,更該放過眼前的這個孩子了。


    他覺得是時候帶著她離開這裏了,他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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