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攸寧沒有看著她走遠就去找洛其琛了。


    “你回來了,爹呢?”洛其琛在歇息。


    “義父去書房了,羽涵,他叫你過去找他。”易攸寧沒有忘記洛魂飛交代的事情,“他好像有什麽事情要跟你說。”


    “哦,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洛羽涵收拾好自己的銀針,將用不到的那三碗解藥一並帶走處理掉,以免被人誤食而中毒。


    輕珊足夠細致,記得要備足解藥,但是她還是忘記了,解藥的解藥依舊需要解藥。


    洛羽涵出去之後,易攸寧才又問道:“這兩個家夥怎麽樣了?”


    他的口氣與洛魂飛如出一轍,充滿了不屑,還有更強的敵視。


    “就那樣吧,柳上原本身就有內傷,一時半刻很難恢複,至於袁昕……”洛其琛皺了皺眉,“沈家與袁家交好,晚些時候,我還是派人護送他回去吧。不然,在雅苑出了什麽事情,我怕沈浩和沈瀚夾在中間難做。”


    “浩影呢?”


    “他走了,義父送了他一些必需品,送他離開了。”


    “看樣子,他已經不怪浩影了。”


    “說到底,義父怪誰都比不上他自責的心情,他表麵上看得很開,但是心裏還是很難放下的。”


    “大哥,這裏沒有外人,何必這麽見外呢?爹他其實一直都……”


    易攸寧抬了抬手,眼神往窗外瞥了一下:“誰說沒有外人?”


    窗外若隱若現一個人影,忽而貼近,忽而疏遠,不斷調整著位置,試圖找到一個最佳的點去聽清屋內的對話。


    “是誰?”洛其琛的聲音很低,並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發現了她。


    “剛才我跟義父送走浩影回來的時候,她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後,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麽。”


    “她?你知道是誰?”


    “偷聽偷得這麽顯眼的人,還能是誰呢?”易攸寧撇了撇嘴,向洛其琛使了個眼色,“她那麽關心你,你不打算去看看嗎?”


    那個人影雖不清楚,但是瘦弱的身形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女子。


    那個走了又回來的女子,原本在雅苑潛藏得滴水不漏,卻突然變得各種沉不住氣,一次次在他們麵前做出令人懷疑的舉動。


    她要在成為楚思柔的棄子之前找回自己的價值,如果不能搞定洛其琛,讓雅苑成為她的依靠,就隻能繼續幫楚思柔做事,令她不得不帶自己離開。


    然而現在,楚思柔還會不會帶她離開?


    洛其琛走路的腳步很輕,但是推門的速度很快,快到晏弦思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人就已經兩三步地走到她的麵前了。


    晏弦思被他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其琛,你好端端地嚇我做什麽。”她輕拍著自己的胸口,給自己壓驚。


    洛其琛依舊保持著他的溫柔:“你說你,來了也不進去,本來身子就弱,還要站在這裏吹風。”


    他撩起她額頭的垂發,檢查著她傷口的情況:“羽涵的藥還真是管用,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


    晏弦思不確定他話裏的意思,隻能連連稱是:“是啊,羽涵的醫術那麽好,她的藥自然也是好的。”


    “你來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就是想來看看你。”


    “攸寧說剛剛遇見你了,你們怎麽不一起過來?”


    “我……我本來是不想打擾你的,可是走了幾步,還是覺得要來看看你。”


    “現在看到了?”


    “嗯呢。”晏弦思眉目含情,抿起的嘴唇半含笑意,羞澀地低下頭,“你們急匆匆地出門,是為了宮主嗎?”


    她需要知道楚思晴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洛其琛遲疑了一下,才道:“嗯。”


    “那事情解決了嗎?她人還好嗎?”


    “解決了,一切都好。”洛其琛含糊其辭,算是小小地詐了她一下。


    一切都好。


    這四個字讓晏弦思心驚。


    如果真如楚思柔說的那樣,那麽以楚思晴的心思肯定會懷疑到她,就憑夢魂宮尋人查事的本事,揭穿她的偽裝簡直就是朝夕之間的事情。


    她該怎麽辦?是去還是留?


    她抿著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了,上揚的嘴角頓時沉了下去,眼睛不斷地眨著,眼神更是無處安放。


    “弦思?怎麽了?”洛其琛見她半天沒有回應,就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不舒服嗎?”


    “啊?是啊,有一點不舒服。”晏弦思順著話搪塞著。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洛其琛依舊貼心地將她攬在臂膀之中,扶著她往回走。


    一邊走,還一邊看似不經意地與她念叨著:“本來還想帶你回你的家鄉看看的,可你現在身體這麽差,隻怕沒辦法顛簸。”


    聽到洛其琛要去她的家鄉,晏弦思嚇得連手中的錦帕都掉到了地上。


    “你今天怎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洛其琛停下來,蹲下去替她撿起錦帕,“昨天沒休息好嗎?”


    “嗯……”晏弦思點點頭,又搖了一下,欲言又止,“嗯。”


    “你看你,總是這樣,要好好照顧自己。”洛其琛寵溺地抱住了她。


    溫暖的環抱,讓晏弦思又驚又喜,又害怕又困惑。


    他好像還是他,但又好像不再是他。


    是洛其琛變了,還是晏弦思的心變得多疑了?


    貼近他的心跳聲,晏弦思柔柔地問道:“怎麽忽然想起來去我的家鄉了?那地方又小又破,沒什麽值得去看的。”


    洛其琛早就想好了理由:“再小再破也是你成長的地方,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找一找你兒時的記憶。”


    兒時的記憶,這五個字對晏弦思而言實在是諷刺。


    在那個地方,她的記憶裏,都是屈辱與苦難。她的父母是誰?她從哪裏來?她怎麽會淪落到那個小巷子裏?


    她都不記得了。


    她現在還能想起來的,就是那條狹窄還帶這些惡臭的巷子,還有那些廉價的人。


    男人和女人。


    “那裏沒什麽好的,所以我跟爹娘才會離開來到這裏的。”晏弦思想要說服洛其琛不要去,“那裏的人非常霸道,在街上,總會看到有人恃強淩弱,而周圍的人因為事不關己,就冷眼旁觀。搶劫、盜竊,每天都會發生,日子過得人人自危,所以大家陸陸續續都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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