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愣,沒想到她竟然也會認得那個失蹤了一個多月的琵琶女弦思:“她啊,是這樣的。獨孤公子想聽曲兒,但是我這小廟裏沒了夢兮哪兒還有像樣的樂師,就隻能如實相告了。誰知獨孤公子點名要弦思來彈,可是弦思這丫頭走得時候誰也沒告訴,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又往哪兒去尋。”


    “還是獨孤公子告訴我她住在丘山雅苑,讓我去請的。”


    “但是姑娘你一定也知道,丘山雅苑那是什麽地方,這弦思要真是跟那位洛大少主有什麽關係,我又怎麽能把她重新帶回這地方呢?”


    上一次洛其琛專程為了晏弦思而來令老板娘記憶猶新,當她聽說晏弦思住在丘山雅苑的時候,隻覺得是意料之內,卻又在情理之外。


    “那最後,晏弦思怎麽又來了呢?”老板娘繞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來淩素衣想知道的答案。


    “姑娘瞧我……”老板娘拍了拍自己的頭,笑嗬嗬地說道,“我把實情告訴給他之後,那位獨孤公子說他自有辦法,讓我不用操心了,隻需要備好上等的琵琶就行。”


    上等的琵琶,加上精湛的技藝,自然能夠奏出動聽的旋律。


    至於能不能打動人心,就要看彈奏之人走不走心了。


    並不是所有擅長樂器的人都愛著手中緊握的樂器,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全心地投入,讓曲與情交織。


    心越靜,心思越純粹的人奏出的曲子才越動人。


    淩素衣沿著樓梯往上走去,靠近之後方才聽得房間裏傳來陣陣琵琶曲。


    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曲聲停了,門卻開了。


    開門的人是阿宇。


    “怎麽是你?”阿宇見到淩素衣的出現非常意外。


    “這地方還是夢魂宮的,怎麽就不能是我了?”淩素衣的這句話還真的有一點小夢的感覺了,“我聽下人們說有貴客到,作為老板,自然要來問候一聲老朋友了。”


    老朋友三個字,她加重了語氣,顯得有些陰陽怪氣。


    阿宇沒有回應她,因為獨孤鷹揚已經把話接了過去:“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淩姑姑啊。”


    獨孤鷹揚的臉上,依舊掛著他標誌性的笑容,令人琢磨不透。


    “獨孤門主,別來無恙啊。”


    “無恙無恙,簡直好得很呢。”獨孤鷹揚邀她進去一坐,“姑姑快請坐,正好跟我一起來聽一聽這位弦思姑娘的琵琶,當真是一絕啊!”


    他一邊邀坐,一邊還不忘誇讚晏弦思,好像他真的是來聽曲兒的似的。


    淩素衣沒有跟她客氣,坐在了他的身側,感受著四周是否有異動。在這間屋子裏還有一間密室,能夠藏得下一個人,就是不知道現在那裏麵還有沒有人。


    “難得獨孤門主有雅興,弦思,你可千萬別怠慢了。”淩素衣對晏弦思說著話。


    晏弦思“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撫奏。她從來沒有見過淩素衣,就更別說知道她跟小夢的關係了。


    “姑姑今天怎麽也來了?”獨孤鷹揚給淩素衣斟茶,樣子十分隨和。


    淩素衣沒有碰茶杯,隻是說道:“小夢不在了,這地方總得有人照應不是?獨孤門主今日前來,莫不是也想在此哀悼故人?”


    獨孤鷹揚竟然承認了:“是啊,估摸著已經快到她的頭七了,我也隨隨世俗,來一個故地重遊,睹物思人,觸景生情什麽的。好歹我們相識一場,總要有點表示不是?”


    淩素衣反問道:“獨孤門主的表示還真是有些特別啊。”


    獨孤鷹揚道:“這不能怨我,怪隻怪你們把她葬得太隱秘,讓我找不到地方去給她上一炷香。”


    他還記得他們之間還有一個約定,約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告訴她自己和楚思柔到底是誰笑到了最後。


    提起楚思晴,淩素衣不免有些落寞:“她沒有立碑建塚,人已化作飛灰,守護在她想守護的人身邊了。”


    獨孤鷹揚聞此,眼神中竟然閃過一分失望。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就把她當作自己的知心夥伴,因為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她是最能夠理解他心情與苦衷的人。一個孤兒走到今天這一步,得到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別人隻能看得見他有多風光,有多狠毒,有多大的野心,卻沒有幾個人能夠真的了解他的過去,體會他的不安與寂寞,體會他經曆家仇血恨的情感。


    世間能懂他的,不過隻有一個阿宇,和一個楚思晴。


    “那真是可惜了……”他以後的戰績又該跟誰人訴說呢?


    淩素衣不懂他的失望因何而生,隻覺他是虛情假意,有點假惺惺。


    這種時候,也就隻有阿宇能夠讀出他眼神中比失望更失望的寂寞。


    他已知道獨孤鷹揚身邊的女人是誰,他以為那個人會給他帶去幸福和快樂,而當他在演武場上發現楚思柔陰狠的武功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女人帶給他的會是無窮無盡的災難。他無法說服他,也沒有資格說服他。夜深人靜之時,連阿宇都開始懷念獨孤鷹揚與夢魂宮主聯手的日子,盡管目的不同,可到底都是正大光明的,各自的心思都沒有瞞著對方。


    真正的對手,有的時候要比虛假的朋友,安全和可靠得多。


    佳人在側,獨孤鷹揚得到的是更多較量與互相征服的快感,還有獨自一人時心中更大的寂寞與空洞。


    很矛盾,很諷刺。


    他們都沉默了,而曲子也走音了。


    淩素衣的一句話再加上之前獨孤鷹揚所說,徹底印證了夢魂宮主已死,這倒是讓晏弦思揪著的心總算是鬆開了。可是,這件事落了地,別的事情就又要開始焦慮了。洛其琛為什麽要對她隱瞞,就是她此刻極力想要弄清楚的事實。在那背後,會不會就是洛其琛忽然要去她的家鄉的原因?


    晏弦思想著想著,就慌了神,手指的節奏就亂了套,彈出來的旋律就從悅耳變成了刺耳。


    淩素衣被這曲子打斷了思路,想起還在外麵等著她消息的易攸寧,於是半開玩笑地說道:“怕是弦思姑娘看見我這麽一個不速之客在此有壓力了,緊張之下竟然彈錯了音。我還是識趣一點,不打擾獨孤門主聽曲子的雅興了。”


    她的表現十分自然,舉止較之之前,也更加大氣和得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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