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大毛拜托李伯幫忙照顧這兩個弟弟,自己繼續跟洛其琛敘當年。


    “有人清楚地看見了是蒹葭所為,本來想找人去製止,但是她當時已經殺紅了眼,六親不認,別管是書生還是壯漢,都被她殺死了,所以他根本也不敢靠近。”


    “而且,當時那個小姑娘也有古怪,她就站在一邊看著,一邊看一邊笑,笑得特別開心特別妖嬈,活脫脫地就是一隻鬼娃娃。”


    一個小女孩的臉上展露出那樣的笑容,任誰見過都不會再忘記,任誰都會被那種在死亡麵前露出的驚喜、興奮、激動的笑容所困惑。


    “再後來,沒人知道她們兩個去了哪裏,這個地方也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們。”


    “當時與她們打過照麵的人,或死或瘋,漸漸的,也就沒有人再提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鎮子上的怨氣太重,原本熱鬧的小鎮也慢慢蕭條起來,變成了現在這副冷冷清清的模樣。”


    “大家入夜之後便鮮有出門,街裏街坊的話都變得少了。”


    “哎……”


    講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毛如釋重負。這麽多年,這個難以為外人道的秘密壓在他的心上也是十分艱難,他明明知道真凶,可卻奈何不了她,每每祭拜之時,都會在心裏默念無數次抱歉,以求得亡人的諒解。


    洛其琛聽完,他的眉頭反而平整了,他的神情徹底平靜了。


    一個彈琵琶的***,一個笑容詭異的小女孩。


    六年前,那個人剛好十四歲。


    “你還記得蒹葭和那個小姑娘的模樣嗎?”


    洛其琛無需再追查,他隻需要讓目擊之人描述出那些人的模樣,就能夠給這件事,給自己心裏的懷疑下一個定論。


    答案呼之欲出,但他還是願意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他不能因為自己現在在查她們相關的事情,就把所有的惡事與她們不自覺地聯係起來,主觀一直在影響著他的客觀判斷,好像稍有什麽嫌疑就會不自覺地聯係上她們。


    他不斷告訴著自己,這麽做、這麽想對她們非常不公平。


    大毛苦思冥想了許久:“我還真記不得了,你要是讓我認我或許還能認得出來,但是你讓我說,這就真的有點難了。”


    他將難題又拋回給了洛其琛。


    洛其琛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問道:“這地方可有賣筆墨紙的鋪子?”


    他連問都不需要問李伯,就敢肯定,這屋子裏不會有這些東西的。


    “這個……”很顯然,大毛對此也是犯了難,“你這可是真的難住我了,這問題我還真的回答不了。”


    “鎮上識字的都不多,學齋學堂什麽的早就沒了,筆墨紙硯肯定是找不到的,不過去尋覓些墨汁和紙張還是可以的。”大毛想了想,大概知道要去哪裏尋這些在此處算得上是稀有之物的東西了,“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找一找!等著!”


    大毛都不能問他要做什麽用,就直接跑出去找了。


    洛其琛回到屋子裏的時候,二毛的情緒已經相對穩定了,嘴裏也不再說著什麽胡言亂語,但是整個人的疲態盡顯,靠在小毛的腿上昏昏欲睡。


    “抱歉,讓他受驚了。”不管是不是洛其琛的過錯,他都習慣了要先致以一聲歉意。


    “洛大哥哪裏話,二哥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等他累了,睡一覺就好了。”小毛的年齡不大,但是已經很懂事了,隻不過平日裏兄弟之間拌嘴的時候還是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小孩子。


    李伯讓他扶著二毛去床上休息,但是小毛謝絕了他的好意,兄弟倆就窩在角落裏歇著:“李伯,沒事的,二哥一會就醒。我倆在地上打滾的,再弄髒了您的床就不好了。”


    不大會兒,大毛就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手裏抱著一卷發黃的宣紙,手上護著一小塊墨,指間勾著一支筆。


    “洛老弟,我也就能找來這些了,你看看合不合用?”


    他把紙攤在桌子上,平鋪得整整齊齊,找了幾塊石頭壓住邊邊角角的位置:“那個什麽鎮紙之類的實在是找不見了,就隻能撿幾塊石頭湊合著用了。”


    墨汁很稀,毛筆筆尖處都是亂糟糟的,怎麽都浸不順,想要用這些東西畫出一幅精妙的人像畫,是不大可能了。


    “小地方沒有那麽多的講究,比不上大戶人家那麽好的筆墨。”大毛看得出洛其琛的來曆一定不凡,“委屈你將就下,雖然我也不知道你要這些東西要做什麽。”


    洛其琛裁下一角紙張試著筆墨,這紙洇墨洇得厲害,筆很舊,上麵的筆毛都有些不受控製,顯得“張牙舞爪”的,他捋了好幾次都沒能捋順,是真真兒是讓他犯了難。


    “我是想借著大毛你的描述來幫你們畫一畫那凶手的畫像的,我在江湖上行走,說不定就會見過。”他表明了自己的意圖。


    大毛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既然洛老弟有這麽一番心意,那我就仔細地想一想。”


    於是,大毛是絞盡腦汁地在想著名為蒹葭的女子的模樣,用非常尋常的詞語形容著她,根本找不到什麽特別之處。按照他的描述,能畫出來成千上百張麵容,根本是無從判斷,更別說要下筆了。


    可是洛其琛竟然鬼使神差地畫了一幅晏弦思的畫像出來,眉眼之中含情脈脈,畫中人栩栩如生。


    就算是用著不好用的筆墨,他的畫技還是超凡的。


    比起他的劍法,他的畫技其實更加出眾。他沒有專門和師傅學過,隻是偶爾會去臨摹雅苑中懸掛著的名家名畫,他模仿的大家有很多,而畫出的作品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此事,隻有洛羽涵一人知道,她常常讚歎說洛其琛的丹青技藝才是真的天賦,無師自通,提筆即來。


    而今,是他第一次在洛羽涵之外的人麵前對作畫。


    當畫中人的輪廓清晰,一顰一笑都無可挑剔的時候,大毛自然是認得她的:“沒錯!就是她!她就是蒹葭!”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你真的確定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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