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畫麵一幅接一幅在腦海裏快速掠過,連著少年灑脫不羈的模樣一並閃過,隻留下那些熟悉的話語:


    “哪個宮裏的小仙姑,好大的膽子敢在九重天私設爐火,不怕再入凡塵嗎?”


    “小仙姑,以後我就住在你的琳琅苑了,多多指教啊。”


    “小仙姑……謝謝你。”


    “小仙姑,我不希望你對別的男仙心懷情愫。”


    “洬雨,我歡喜你。”


    “洬雨,我們重新認識可好?”


    ……


    光線昏暗的臥房內,躺在水玉枕上的女仙雙眉緊鎖,錦被上的手指漸漸握緊,她的神思正迷失在夢境中——


    萬裏冰封的北洲,一列蒼綠的樹木旁,青蓮衣衫的女妖左手掌簪,右手指間湧出絲縷靈力引向簪首的水玉珠。女妖身側,藍紫色的妖族符文陣中央是蜷臥的洬雨,她的一身銀色鎧甲已經碎裂一地,周身浮起粒粒閃爍的碎末飄向墨玉簪。


    女妖望著蜷臥在地、依舊試著凝聚仙力的洬雨,道:“要給君容傳信嗎?今日他怕是趕……”


    一聲清脆的鳥鳴裂空而來,玲瓏纖白的身姿劃過女妖的眼前衝入陣中。僅僅征愣一瞬,她收回墨玉簪,舉起匕首朝洬雨心口刺去。


    存亡關頭一抹黑影閃出,洬雨再無力支撐,重重合上了眼瞼。


    ……


    無垠的冰川上數十萬仙族、魔族和妖族的戰士混戰在一處……


    身邊的妖魔擊退一批又有另一批補上來,身旁的刀戟碰撞之聲、呐喊之聲、哀嚎之聲以及靈獸的咆哮交織著此起彼伏,銀色的鎧甲上濺滿了鮮血,出招依舊淩厲迅猛。


    前方又堆出一排屍身,身後的一批戰士從身邊衝過去,洬雨趁此間隙再次凝聚仙力,仍是沒有聚在一起。


    一絲驚慌漫上心頭,腦海裏映出一雙魅惑非常的狐狸眼。洬雨清秀的麵容上浸了一層寒霜,眸子冷得滲人……


    妖魔一批接一批的倒下,仙力散亂導致洬雨的體力漸漸不支……


    幾柄長劍自身前刺來,身後有黑影伺機偷襲,洬雨一槍攔出,用力一拿,再如遊龍般靈活翻出,卻沒能避過身後拿著滅魂刀的小妖。


    就那麽輕輕一刀,通身的力量卻好似瞬間蒸發一般,洬雨頓時沒了氣力。


    幾柄長劍入腹,清冷幽深的眸子裏蓄滿了驚疑和慌亂,而周圍眾妖魔的瞳孔漸漸放大、一縷震驚和喜悅淹過他們的眼眸……


    “洬雨!”


    ……


    -


    “……“


    “……不。”


    躺在床上的洬雨豁然睜眼、下意識地揪緊了指尖的錦被。她的視線在眼前的黑暗中幾經回轉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緊繃的神思在這一瞬間放鬆。她知道自己方才又夢見了在北洲最後幾個月的事情,微微斂神緩緩坐起。


    洬雨在夢裏驚出了一層薄汗,後背的褻衣有些微粘,嗓間有些許幹澀。她抬手一揮,不遠處的石幾上燃起一抹火光,昏暗的石室瞬間有了一絲暖色,她掀被下床。


    洬雨從芍山後麵的寒潭出來時,天空已然微微泛白。站在臥房門口的她思量片刻,轉身折向長長的石廊。


    南澤和河桑他們均未起身,芍山上一片清涼安靜。洬雨換了身灰白的衣衫,沿著石廊緩緩穿行。她的神思已然恢複如初,麵上也是往日的清冷。在走到長廊的盡頭時,她選了個視角好一點的位置坐下來,靜候羲和上神。


    -


    就這樣,為了弄清楚東洲小妖帝的洬雨,在玄隱留了七八日。


    這幾日正是凡界日頭最毒的時候,南澤的神社和玄隱之外一般的炎熱,因此,洬雨每日有小半天是合衣泡在芍山後麵的寒潭中打坐修行。而南澤,則是一心撲在書上,將要說與她有關小妖帝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南澤少說也活了八萬年,道法修習的又嚴密精深,比起其他普遍不到四千歲的祇神,他簡直就是玄隱裏無敵的‘老古董’,處理公事公務時自是得心應手小菜一碟。


    那時,大戰最後的十幾年,除了北洲,其餘四洲的戰火已基本停息,南澤也回天宮向他師父——上一任長生帝君,稟明了情況,之後便隨便選了一世人間去曆劫。他前腳剛踏進人間,後一腳還沒幾年,魔族最後的精銳便踏破了冥界的鬼門關。


    南澤當時曆劫的地點正在紀城,收到消息的他趕去西海一路奔到冥界的黃泉之境。盡管他千趕萬趕,仍是沒能攔住樞洲八百裏黃泉的孤魂野鬼,一怒之下他拿出了那件上品仙器——九節白玉簫,同幾位冥界的鬼將一起將那一萬魔族精銳盡數鏟盡。自此,‘九節上仙’的名號響徹三界。也因此,在他任職紀城社神的這三萬八千年裏,魔族之中沒有誰敢靠近紀城半步。


    是以,因沒什麽妖魔滋事生非,這幾萬年間南澤每日裏更多的是溜溜鳥、養養魚、種種花,閑時刊點一下人間的著述,日子過得比洬雨做社神時逍遙數百倍。當然,這玄隱也沒有哪位祇神能比他更盡職,紀城在他管轄的幾萬年裏風調雨順,多半便是他的功勞。


    但自從洬雨回來、南澤知道了她的身體狀況後,便忙的焦頭爛額。他遣了誌介和心古從琳琅苑借來好多書籍,常常手不釋卷的研究。


    當初,洬雨看南澤那般勞累,有點過意不去,想著能不能幫些什麽忙,便去了南澤的書房看了看南澤借的書。這一看,她就有那麽點難以理解了。因為,南澤挑的那些書有七八成皆是她看過的,那堆了大半張石案的不是什麽醫書典籍,全是些記載奇文怪談、逸聞逸事的散集。


    那日,洬雨忍不住道:“上仙,你看這些做什麽?”結果南澤抬頭,淡淡的回了句:“你得的不是病,是怪,所以我隻能從這些書裏找治療的法子。”完了又道:“你真的不記得自己看過什麽奇書嗎?畢竟琳琅閣裏藏的這些奇書你看了有七八成,很可能當時你無意間看過什麽,然後記住了,後來不知不覺間研習了一番。因此,即便你已元神飛散,卻還能回來?”


    當時,洬雨像看傻子一樣盯了南澤一會,然後抿了抿唇默默踏出了芍圃齋。


    當時洬雨想:若我知道,那還需要你這般廢寢忘食嗎……若我沒丟失的部分記憶裏有對這種事的印象,能不告訴你嗎……


    那是第一次,洬雨真正見識到這位上仙的傻氣。


    -


    雖然南澤忘了,但好在心古也知道墨齊洲的事,坐在院中的石廊下,同洬雨說了整整兩個時辰。雖說耗時長了點,心古有聲有色的描述炸得她有些耳鳴,不過聽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最後,洬雨也應了南澤的邀請,等參加完異界的七夕宴後,再繼續追查關於妖煞的事。


    ------題外話------


    明日的異界‘七夕宴’,女主和男主正式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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